桢桢我心 第60章

作者:弦珂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更别提放下?的那人还是沈聿白。

  虽说那时的沈聿白尚未是内阁重臣,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人不会屈居于小小大理寺少卿之位,这不,不过短短三载之间就实现了几连跳,更别提其在皇帝甚是看?中他,往后也断不会仅仅是内阁重臣。

  若是其他女?子,就算是咬碎了牙咽下?满口?鲜血也绝不可能离开?。

  是以江夫人在三载前听闻沈聿白的夫人留下?和离书离去时,就对秦桢有了大致的印象,心中也钦佩她的处事,谁知她却死?在了一场意外之中。

  不过好在也只?是一场乌龙。

  又?听闻秦桢干脆利落地?拒绝寻妻多年?的沈聿白时,对她更是感兴趣了,也就渐渐升起了别样的心思?。

  “我来这儿的用意,想来秦姑娘也听说了。”江夫人睨了眼神色始终淡淡的乔氏,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沈夫人甚是疼爱秦姑娘,为人长辈也都想着为自家孩子寻个可心人。”

  乔氏闻言,落在手帕中的指尖微动。

  “怀澈有过婚配,也多年?未再娶,沈夫人心中有惑是人之常情。”江夫人瞥见不远处走来的自家儿子,道?:“可若是没有相处哪能知晓为人,我觉得倒不如让两个孩子相识,处段日子,若是能成自然是佳话,若是成不了,也是多交个朋友。”

  循循善诱的语气?盈盈入耳,乔氏不动声色地?往巧笑倩兮的脸上扫了几眼,见秦桢嘴角微噙笑意,眼眸恰如往常,只?对江夫人道?:“桢桢的事情,我向来是以她的心思?为主,她若是不想,谁来都不行。”

  “这是自然。”江夫人眼眸含笑地?看?向秦桢。

  微挑的眉梢似乎是在询问秦桢的意思?。

  秦桢浅笑,没有立即回应。

  她是有些犹豫的。

  犹豫的点在于她和江怀澈今日是初见,若江柠所言为实,江怀澈着实是个可以相交的人,但也仅限于相交,没有别样的男女?之情。然而又?觉得若是因噎废食久久无法走出困顿,如何对得起始终为她着想的姨母。

  秦桢微微抿着唇,作势呷了口?气?清水。

  这时候,稍显稳重的步履声踏上台阶,或轻或重,还夹杂着些许难以察觉的慌乱。

  秦桢借着茶盏余光撇去,果然看?到了沈聿白的身影。

  乔氏对沈聿白会来此也甚是诧异,尤其是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稍显不悦地?看?向自家儿子,“你怎么来了。”

  一路走来,沈聿白也听到了凉亭中没有着意压低的谈论声。

  他目光掠过在场的三人,落在看?到他后笑容淡下?的秦桢身上,负在身后的修长指节紧扣着掌心,却在江夫人回头看?来的刹那间敛下?眼神中的汹涌,“听闻您在这儿,过来给您送来贺礼。”

  鹤一适时地?走上前,落下?手中的匣盒。

  一切都那么的自然而然,就好像他真的是为了送礼而来。

  说来也是好笑,和离之前秦桢时常要去猜,猜测沈聿白到底在想些什么,和离后再看?时,都不用去猜,只?需稍稍看?一眼就知道?他想做的是什么。

  乔氏半信半疑地?让田嬷嬷收好匣盒,下?了驱逐之意:“你父亲在院中和江大人闲聊,你也过去吧。”

  谁知沈聿白倘若未闻,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

  乔氏张了张嘴,欲要再说什么时,瞥见不知何时前来的江怀澈,“……”

  她心中微叹了口?气?。

  坐在一旁的江夫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眸一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嗓音乔然响起,“我觉得沈大人在这儿也甚好,正好可以与怀澈说说,桢桢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怀澈也好投其所好。”

  听到江夫人浅笑嫣然的语气?,心中涌上的一股气?霎时间卡在秦桢的嗓子眼中,引得她止不住地?咳了几声,下?一瞬,端着清水茶盏的手映入眼帘。

  不等她作何反应,另一侧递来了一方帕子。

  端着茶盏的手指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伤痕,秦桢认得,那是她刚入国公府那年?,沈聿白执剑时不小心划伤的,溢出的血液滴落在地?面?,看?得她发晕。

  清澈可见底的眸光掠上虎口?,浅薄的视线像极了灼热的日光,烫得沈聿白心口?颤动了下?。

  可仅仅是一刹那就毫不留恋地?收了回去。

  沈聿白薄唇抿成一条线,茶盏往前递的瞬间,女?子抬手接过方帕的动作如同慢映般纳入眼眸,他呼吸促了下?,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捏紧。

  江夫人眼眸中的笑愈发地?深。

  沈聿白不动声色地?将茶盏放在秦桢的面?前,收回手,神色自若地?坐下?。

  别人看?不清,乔氏却很清楚,他清冽如常的神色下?蕴含的浪潮,只?需要有人轻轻一推,就会掀起滔天骇浪的波澜。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做什么去了。

  秦桢对江怀澈道?了声谢,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

  江夫人甚是喜悦地?看?着他们俩,对乔氏道?:“你我在这儿想来也尴尬,若不如我们就回到前院,让两个孩子自己聊如何?”

  乔氏思?忖须臾,颔了颔首。

  她起身的时候拍了拍秦桢的肩膀,稍作示意后就和江夫人离去了。

  两人走远后,凉亭霎时间静了下?来。

  炎炎夏日的凉亭不知不觉地?漫起微许凉意。

  秦桢略过沈聿白递来的茶水,端起来时用过的茶盏喝了口?润润干涩的喉咙。

  轻柔的举止令沈聿白呼吸窒了一息,他睨了眼桌案边缘那道?碍眼的方帕,以及它甚是碍眼的主人,道?:“前些日子都察院拟文弹劾都府官员,想来应该是最忙的时候,江大人为何还在此。”

  言语中的意思?很明显。

  神情更是直白-你为何还不走?

  “已经查清了,不日后就会送往大理寺审案。”江怀澈道?,他身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都府弹劾之事就是他一手操办的,“今日恰好轮到下?官休憩。”

  沈聿白微抵腮,棱角分明的下?颌骨绷紧。

  喉间浸润的秦桢目光静静地?落下?,凝着狭小杯口?荡漾的水波,耳畔是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嗓音,都很温和。

  少顷,她抬起头。

  透过沈聿白清冽如许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

  不知何时开?始,若是和他待在一起,时常会在他的眼眸中看?到自己,就好像他的眼中永远都有她的身影,她的一举一动都能透过他的瞳孔看?清。

  秦桢清楚,曾经的沈聿白,眼中是没有她的。

  那时的她期望着沈聿白能够看?到她,都不用多,只?要一眼就好,但她从来没有等到过。

  即将坠入眼眸深渊时,秦桢敛下?了长睫,再掀起时是转向了江怀澈,泛着粉嫩的薄唇还未轻启,就听到他问:“可以和你聊聊吗?”

  她点了点头。

  斜斜日光给秦桢的侧颜上了色,浓密睫毛振翅扇动,眼波淡然无痕。

  沈聿白眸光暗了暗。

  她知晓江家的来意,这甚至可能是江怀澈的来意,但她还是点头了。

  秦桢留下?和离书离去的那年?,沈聿白就知道?,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待,或失望或释怀,不论如何她都会离去,但他没想过的是,她会和别人离去。

  是叶煦也好,江怀澈也罢,面?对抉择时,她的眼神不会再递向自己分毫,那双饱含的水光泛着柔情的眼眸中,已然没有了他的身影。

  他的踪迹,渐渐地?被别人所取代。

  江怀澈先行离去的。

  秦桢起身时,沈聿白敛下?眸中的暗淡,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入掌,擒着手腕的掌心微微摩挲着,盈溢着微许眷恋。

  只?有握住这双手时,他方才觉得她好似还在这儿,还未离去。

  秦桢低头,目光从手腕处流连到他仰起的脸。

  男子紧抿的薄唇微微颤了下?,仰头望向她的眼神稍显克制,隐藏在克制之下?的,是灼灼足以燃起林园的火光。

  他们之间从未如此过。

  很长的一段时间中,秦桢闭上眼就会梦到她在追逐着永远都不会回头的背影。

  她或慢走,或疾走,或小跑,不管怎样,和眼前的身影都会相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这段距离中偶尔下?起蒙蒙细雨,偶尔萦绕着扰人视线的薄雾,偶尔是耀眼夺目的灿烂晴天。

  唯一相同的是,她追不上那道?身影。

  而此刻,她微微低头,就能够在他仰起的视线中瞧见自己。

  沈聿白定定地?凝着她,薄唇微颤微许,哑声道?:“桢桢,留下?来。”

  低哑的嗓音像极了鼓鸣声,很好听。

  秦桢心想。

  若是三年?前她听到这样的声音,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

  “沈聿白,要是知道?我的离开?会让你喜欢我,很久很久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寻个角落等你来找我。”秦桢伸手,一指一指地?掰开?他握在手腕上的五指,笑得灿烂,灿烂中夹杂着些许悲凉。

  “三年?前离开?,只?是因为我想走了,我不想再在名为沈聿白的漩涡之中打转,累得我浑身上下?都是伤,累得我只?想找个地?方舔舐伤口?,如今伤口?完好了,我不想,也不敢再踏入同样的漩涡中第二次。”

  秦桢心情有些糟糕,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分明前些日子沈聿白找来时,她不会如此反常,只?会觉得谈其可笑。

  或许是那一曲带来的后劲儿太大,也或许是他的眼眸中倒映着的熟悉身影,不管如何,她都只?想快快地?离去。

  人至少不能再次踏入相同的苦痛之中。

  秦桢不费力地?掰开?了他的手指,跟着江怀澈的背影而去。

  被掰开?的手停下?半空中,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于视野,僵直的手臂才缓缓落下?。

  沈聿白理了理稍显褶皱的衣襟,起身离去。

  走出后院,偌大的林苑中也没有秦桢的身影,他迈开?步伐往前走时,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她道?:

  “沈大人。”

  这道?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沈聿白循声望去瞧见那姑娘的面?庞时,忽而想起来,确实听过,就在大半个时辰前,是她咄咄逼人的声音逼得秦桢弹奏了那首曲子。

  他凛冽的神色中掠过微许阴沉,驻足看?着那个女?子。

  李绾年?听闻沈聿白来了后院竹林,随意找了道?借口?前来,谁知才来就只?瞧见了秦桢的身影。

  她又?等候了须臾都没有等到人,满是期冀的心被失落取缔,已经转身离去了,又?听到了道?脚步声,转过身果然瞧见了沈聿白。

  “沈大人。”李绾年?又?唤了声,声音要比上一声柔和上不少,带着些许姑娘家才会有的旖旎,她双颊落下?微红,“好久不见,不知沈大人近来如何。”

  沈聿白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

  仅仅是一眼,李绾年?欣喜得心中小鹿乱撞,紧随其后的淡薄话语令她神色微僵,乱撞的小鹿一头撞上了干枯枝桠。

  沈聿白:“你是谁。”

  李绾年?不知所措地?愣在那儿,张了张嘴角,好半响才道?:“家父李太傅,名唤李绾年?,我们之前在家中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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