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弦珂
挽着?乔氏另一边手的沈希桥溜圆的眼眸四下转动,时而看看神色松弛的秦桢,时而看向神情算不上多好的自家哥哥,越看越觉得这个场景尤为诡异。
眼看着?自家哥哥凛冽的神色愈来愈沉,沈希桥于心不忍地咳了咳,也正好有事要和秦桢说,就顺势转移了话题。
“适才江柠说,大长公主举办的盛筵已经在筹备之中了,听闻祁洲和苏琛之子苏霄都?会参与这次的宴会,到时要不要一起去凑个热闹,正好还可以看到祁洲的新作,说不定还能见到祁洲呢。”
乔氏闻言眉梢挑起。
她是知道祁洲就是秦桢的,这个邀约秦很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点了点自家女儿?的额头,“你不喜欢玉雕,又去凑什么热闹。”
“我就是想见见祁洲嘛。”沈希桥吃痛地娇嗔道,“他们都?说祁洲容貌极佳,怕出?面后大家都?只关注他的容貌忽视了作品,我倒觉得不见得如?此。”
秦桢一时没有琢磨过来她的话,又听到她自顾自地解释。
“说不定祁洲容貌奇丑无比,怕贸然出?面后大家都?被?他的容貌吓到,再也不关注他的作品了。”沈希桥分析地头头是道的,说完还点了点头,甚是认可自己的想法。
秦桢哑然失笑。
听到闷笑声,沈希桥不解地看向她。
秦桢忍不住为自己平反了下,“说不定她没有那么丑呢,只是不想露面而已。”
沈希桥想起早间她对自己说的,恍然大悟地惊叹道:“你见过他!?”
“我没有……”
“也是哦,如?果没有见过,你怎会得到他不曾对外展示的玉饰呢!”沈希桥陡然升高的嗓音掩盖下了秦桢的话,激动得瞳孔都?大了一圈,眸中泛着?星星地看着?她,“他好看吗?真?的跟别人说的那样好看吗?”
面对着?她眼巴巴的眼神,秦桢和乔氏对视了一眼。
始终注视着?秦桢的沈聿白瞧见她神色中的欲言又止,指节微曲几分,不轻不重地落在沈希桥的头上,“好看你又能如?何。”
沈希桥吃痛地‘嘶’了声,仰起头瞪了他一眼,“问问不行嘛。”
说完她又立马转头看向秦桢。
眼眸中的星光尤甚,多得都?要溢出?了。
秦桢笑了下,委婉地道:“应该算是还可以的。”
“那就是好看!”沈希桥立即道,面庞上的笑容愈发的明媚,对不久后的盛筵更是期待了,双手握住秦桢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就跟我一起去嘛,好不好,我对玉石一窍不通,过去人家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她力道不小,秦桢被?她摇得跟着?晃了下。
沈希桥又眼巴巴地问:“难道你不喜欢祁洲嘛。”
秦桢:“……”
她自然是喜欢自己的。
凝着?她的沈聿白见状,薄唇微微抿起。
那双欲语还休的清澈眼眸,说着?她是喜欢的。
他步伐慢了几分,落后几步。
不多时,跟在不远处的鹤一走上前,低语:“大人?”
沈聿白眼前闪过适才掠见的眸光,和多年前看向他的眼神,不能说一模一样,也是差不多的。
他呼吸促了微许。
隐藏于血骨缝隙间的线缕悄然冒头,穿过道道关卡萦萦绕住心口?,一寸一寸的收紧,紧得他愈发喘不过气来。
“祁洲是谁。”
忽而听到个陌生的名字,鹤一也愣了下。
一阵沉默后,萦绕在沈聿白周身的冷峻渐渐散开。
冷冽压下,神思紧绷的鹤一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情,忙道:“好似是位玉雕匠人,当年在璙园时曾听顾老?爷提起过,说是他的玉雕只卖给有缘人,那时我们正好遇到他的作品展出?,顾老?爷还将他那日取得的玉坠赠予了您。”
听他这么说,沈聿白稍稍有了些印象,“玉坠在哪儿?。”
“属下存在了库房中。”鹤一道,他家大人对玉石并不感兴趣,更别提是玉坠,是以那时是他收了起来,“属下这就去取来。”
沈聿白微微抬手,止住了鹤一的去步,掀起眼眸看向前边的女子,沈希桥还在说道着?祁洲的作品,而她就静静地听着?,恬静的神色间漫着?笑意。
他的眸色冷了下来,凛声道:“丢了。”
第54章
不知何时起,沈聿白就没有跟在后头。
秦桢斜斜睨了眼,目光掠过沈聿白挺拔如松的背影,收回视线跟着乔氏回了东苑。
聊到晌午到了乔氏午歇时辰时,她和沈希桥方才?离开东苑。
和她不同,沈希桥这些时日回娘家?小住,两人出了东苑后一人往左一人朝右离去。
秦桢带着闻夕走到大门,沈聿白就在?外头,早猜到会遇到这一出的?她目不斜视地朝着既定的?方向离去。
“桢桢。”
沈聿白开口喊道。
秦桢停下步伐,看向他,“我们之间?,端不上如此亲昵的?称呼。”
沈聿白哑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清香,是她身上的?气息,徐徐清风吹拂过的?清淡气息漾过鼻尖,淡去了沈聿白心?中的?烦躁,他神情中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暗色,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问:“你很喜欢祁洲吗?”
侧身欲要离去的?秦桢闻言微微回眸。
瞳孔中映着的?男子?神思微凛,依稀可?以看清他神情中的?困惑,他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她就是祁洲。
尚未出阁时,秦桢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她可?以骄傲地告诉沈聿白,自?己还有个名字唤作祁洲。
嫁给?他后,他的?冷漠让她心?生退却。
秦桢开始怀疑,是否要告诉他这件事,沈聿白的?不关心?不在?乎,甚至是漠视都让她不知何去何从,而如今,更没有了要跟他言说的?理由,她是祁洲也好,不是祁洲也罢,与他又有何干系。
“和你有关系吗?”秦桢不答反问。
淡漠无垠的?语气在?这炎炎夏日中尤为清冽,恰似暴雨来临之际吹拂来的?凉风。
沈聿白蜷起的?掌心?紧了紧,他的?脸色明显僵了一瞬,沉默须臾,道:“我会去徽州七日,七日后就会回来。”
他在?报备行程。
意识到这点的?秦桢笑了下。
神出鬼没的?沈聿白,竟然?在?和她报备行程,还约定了归来的?时间?。
秦桢抿唇看向他,不想猜测他为何要这么做,猜来猜去总不过是曾经的?她希望听到,如今的?她不愿知晓的?理由,认真说到底,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她不是傻子?。
明知是条充斥着荆棘的?河流,又为何要踏入第二次。
看了他一会儿,秦桢无可?无不可?地转过身,离去。
望着她决绝的?背影,沈聿白喉结动了下,侧过视线看向来人。
守在?树梢后的?鹤一走出,将手中的?缰绳递上前,眼眸掀起看向斜斜落下的?日光,道:“逸烽等?人应该已经到了明河。”
沈聿白敛着眉接过扬鞭,若有所思地‘嗯’了道。
他转身踏上马镫,跃身上马的?刹那间?收拢了力道,侧眸看向鹤一,“玉坠呢。”
闻言,鹤一的?眼眸狠狠跳动了下,垂下的?视线掠了眼逐渐拢起的?袖摆,道:“已经听您的?意思,扔了。”
沈聿白紧抿的?薄唇微颤,他蹙着眉,“哪儿。”
揣久后散着点点温热的?玉坠焯烫着鹤一的?手臂,他悄悄地瞥了眼自?家?大人的?神色,淡薄的?眼眸中流露着些许紧张,好似只?要他说出玉坠扔在?哪儿,就会立即前去寻找那般。
见状,鹤一松了口气,掏出了玉坠,摊开手。
小巧玲珑的?雀坠映入眼帘,沈聿白的?目光在?它身上停留了许久,就算是心?中甚是不舒服,可?在?看到雀坠的?刹那间?,他就能明白为何那位名唤祁洲的?男子?,就算是不露面也能够名响盛京。
且不论雀坠的?成色,只?论其宛若嗷嗷待哺的?稚雀,看到的?瞬间?就能联想到盎然?的?春日,稚雀张嘴鸣嗓的?娇态。
他伸手取过雀坠,掌心?握紧。
和其他人不同,沈聿白对玉石不甚有兴趣,也不知道祁洲到底是何许人也,也烦闷于未曾露面的?他就能夺走秦桢的?注意力,甚至是喜欢,可?……
若是他能够得到秦桢的?喜欢,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沈聿白眼前闪过不久前的?林苑,沈希桥提及祁洲时秦桢眼眸中盈溢着的?笑容,那份笑容是他都不曾见过的?明媚,明媚到午间?耀眼的?日光都掩不住。
既然?她喜欢,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鹤一跟在?沈聿白身边多年,不能说是他心?中的?蛔虫,可?也比很多人都能摸清他的?神思,也猜出他或许会心?生后悔之意,是以才?自?作主张地留下雀坠。
只?是鹤一本?以为这份后悔会是多日之后的?事情,没想到不过个把时辰他就已经在?寻找雀坠的?下落。
“请大人饶恕属下自?作主张,没有丢掉雀坠。”
沈聿白睨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雀坠还给?他,跃身上马,扬鞭离去前道了声:“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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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离去的?秦桢对此并不知情。
不过很显然?的?是,沈聿白确实如他所言出京了,一连多日她都没有被迫偶遇到他,且她很明显地察觉到,跟着她的?暗卫似乎要比前些日子?多了些许。
这些人分明是暗卫,又怕吓到她,时不时地就会出现一瞬体现自?己的?存在?。
秦桢不大明白沈聿白为何会安插如此多的?侍卫在?她身边,按所言的?那般,长公主不会寻她的?麻烦,叶煦更不会寻她的?麻烦,调动如此多的?暗卫过来,只?会让他身边的?人空缺。
只?是在?这件事时,沈聿白知晓的?事情明显比她多很多,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他不说她也不会问,就这么让这些暗卫留着。
为了避免暗卫察觉到自?己的?事情汇报给?到沈聿白,秦桢将工具都搬回了书房中,日日都在?书房中雕磨着长公主需要的?东西,也甚少?出门。
不出门的?时日间?,周琬的?贴身丫鬟璧玉送来了道请柬,邀她十五日后前往王府做客。
秦桢应下,又投身于玉石的?打?磨中。
再出门时,还是沈希桥来家?中邀她去璙园。
沈希桥踱步于院中观赏着满园的?娇嫩花卉,五彩缤纷的?花卉映衬下的?,是静谧无垠的?院子?,喜闹的?她时不时地抬眼看向专注净手的?秦桢,问:“一人住在?这儿,不闷吗?”
“还好。”使用皂角细细清洗十指的?秦桢头也不抬地道,“已经习惯了。”
沈希桥接过闻夕递来的?甜茶,抿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