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皮卡
林子舒参加完崔璟的周岁宴, 回去便做了个梦。
梦里,他不是林家养子,也不是林清茹的哥哥。
他只是个普通的寒门子弟。
十年寒窗苦读, 一朝金榜题名。
而后骑着白马巡街, 与出门闲逛的林清茹不期而遇。
再后来,纳采,请期,迎亲,洞房花烛。
她不再是他名义上的妹妹,而是他的妻。他们也像崔珝和迟兮瑶一般, 生了个胖小子,整日里与崔璟一起玩闹。
可梦境里越是美好, 醒来之后, 他便越是怆然。
林子舒醒来, 呆呆的望着床幔望了好久。
堂堂七尺男儿,竟控制不住地,呜咽了一场。
偏偏,林清茹在院子里碰见他时, 还要拿话刺激他。
“兄长好福气。听闻, 母亲又要给你安排相看了?”林清茹黑着脸, 看着林子舒, 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
林子舒的心被扎了一下, 但也不忍心说她什么。
“我不会去的。”
多少次了, 林夫人和林老爷前前后后给他安排了不知道多少次相看了, 满京城的贵女们都快被他俩安排个遍了。
但林子舒一次都没去, 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突发情况。
是以, 自打崔珝成婚后, 京城贵女圈的目光虽然放到了他的身上,但是真的动心的没几个。
因为不知从何时起,林子舒断袖不能人道等等一系列谣言传的沸沸扬扬喧嚣尘上。
林子舒也没解释,好像刻意任由事态发展。
“你以为你躲得掉吗?你是林家的大公子,怎么可能永远不娶妻。”林清茹不知道又在气些什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子舒低头看她,也不急着说话。
“你哑巴了?”林清茹的性子一直如此,又急又燥。
“你该不会,真的是断袖吧?还是有隐疾?”
忽然,林子舒将人拉到了假山的山洞里,死死抵在了岩石上。
“你别激我。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林子舒的眼神带了几丝火,大有欲烧欲旺的势态。
她突然,就闭上了眼睛,想起了那日醉酒后的荒唐。
他们是兄妹啊,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林夫人,唯有她,绝无可能。
想到这,林清茹的斗志,慢慢掉了下来。
她突然,哭了出来。
“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们这样,究竟是为什么!”
他躲了一次又一次相看。
而她,在外面刻意扮的一副母夜叉的模样,吓跑了一个又一个想上门提亲的男儿郎。
他们俩,这样还要多久。
“我求你,放手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林清茹想从林子舒的怀里挣脱开,却怎么也挣扎不动。
他们还要这样彼此折磨多久,才能解脱?
林子舒看着哭了的林清茹,眸色更深了几层,他低下头,吻了吻林清茹的眼泪。
而后,轻轻来带她的唇边,慢慢吻了上去,辗转缱绻温柔。
“我不想放手,你也别轻易说放手,好吗?”
林子舒伸手,擦了擦林清茹唇边的水渍,低声哄她。
林清茹还在哭,边哭边摇头。
“不行的,没有办法的。”
是啊,没有办法的。林子舒看了看天空,也叹了口气。
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亲兄妹。
可若不是当年那场乱了的风雪,他们又怎会是兄妹?
二十年前,林父外派任青州知府,带着身怀有孕的夫人一起上任。
天寒地冻,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百年一遇的雪灾,一行人被困在了山洞里。
那时,林夫人刚好动了胎气,只能在破洞里生产下林家长子。
而另一位进来避雪的秀才家的娘子也动了胎气,同时生产。
两人皆是男婴。
那秀才家贫,科举又屡试不中,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跟自己一样,一辈子平庸无为,便动了歪心思。
趁着大家松懈之时,偷偷将两个孩子换了过来。
林子舒就这样,成了林家长子,被林府悉心照料到了六岁。
那换婴的秀才之后更是郁郁不得志,还生了重病,临终前将一切和盘托出。
他的妻子念子心切,时常偷偷来林府看林子舒。
一来二去,便被林家发现了端倪,问出了实情。
林夫人又气又恼,当下便病了。
林父狠下心,又将两个孩子换了过来。
可那位真公子,自小便没有养好,来了林府之后断断续续病了好几年,待到养到十四岁时,还是没能留住。
林夫人自此一病不起,日日夜夜哭泣。
连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连人都开始认不全了。
林父没办法,听了亲信的建议,又将养在外面的林子舒接了回来冒充林家长子。
这一来,又是六年。
他占着这个身份,享受着最好的生活,过着他的祖辈们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却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这三年里,他无数次的想过要放下,也劝过自己无数次。
却都是徒劳,好像一切的努力,在看见那人的那一刻,便会土崩瓦解。
“林清茹,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永远不会懂,我为了爱你,可以做出什么。”林子舒松开了林清茹,往后撤了一步。
林清茹的呼吸变得很难,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们之间好似隔了万重山海。
她不愿再看他了,也不愿再彼此折磨了。
“我过些日子,要去抛绣球招亲了。”
林子舒看向她的眼神,忽然就暗了下来:“林清茹,你不要逼我。”
她太累了,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林清茹摇了摇头,也不再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没用的,你只能是我的兄长。”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到了晚膳时,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林清茹闷闷地提了一句:“爹娘,过些日子,我打算去抛绣球,左右我身边的朋友都成亲了,我也该订婚了。”
林父林母本就对两个孩子的婚事发愁着,眼下林清茹主动提起,林母一下子便来了兴致。
“好啊。茹儿想要什么样的郎君?”林母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牵起了女儿的手。
“看缘分吧。都可以。”林清茹对未来夫君,没什么幻想,因为她全部的幻想,都不过一个林子舒而已。
听她这么说,林母慢悠悠地转过了脸,想了想。
“那便一边抛绣球,一边在京中贵公子中挑选看看?”
“只要是人品贵重,品貌端庄,应当都可以考虑考虑。”
“哎呀,侍郎家的二郎,是不是跟茹儿差不多大?”林母伸手,捣了捣林父。
林父摸了一把胡子:“哪个侍郎?兵部吗?他家不行,他家宠妾灭妻之风盛行,上梁不正下梁歪。”
“噢。”林母又想了想,“那忠勤伯爵府呢?是不是五郎也大了?”
林父咂巴了一下嘴:“也不行,他家五郎读书不行习武也不行,是个酒囊饭袋。”
两人都开始思索起来,发着愁,将满京城的贵公子,数了个遍。
“舒儿,你也在朝为官,你说说看呢?”林母抬眼,朝林子舒看了一眼。
林子舒的心如有刀绞,面上却不能流露出半分端倪来。
“回父亲母亲,儿子觉得,妹妹还小,应当在家中再养两年。”
“你是这么想的?”林母看了一眼林清茹,想了想女儿即将出嫁,突然又有些不舍,也觉得,林子舒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林清茹摇了摇头:“不小了,与我一般大的迟郡主,如今孩儿都满周岁了。”
这是铁了心要嫁人。
林子舒的心,像是被她剜了一刀,血淋淋的疼。
林子舒的心绪烦乱无章,呼吸都跟着乱了几息。
“那,改日母亲再去同其他夫人聊聊?”林母揉了揉林清茹的头发,有些不舍。
她只有一子一女,突然一下子提起女儿的婚事,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用过晚膳,天已经黑了。
怕林子舒又要发疯,林清茹带着丫鬟,打着灯笼,往自己的小院里跑得飞快。
一眨眼的功夫,便跑了个没影。
林子舒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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