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窈窕 第48章

作者:司雨情 标签: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励志人生 古代言情

  “哈?”在场所有人皆是瞠目结舌。

  袁绍曦气得直接破口大骂:“不是,赫连煜他有病吧,把我们一群人撂下跑了,我当他有什么急事,结果半夜在这放炮仗?”

  康兆和的鼻子最是灵敏,已然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就他一个人?”

  随侍答道:“属下也问了季风校尉,说是他们秦姑娘今日生辰。”

  袁绍曦的气性峰回路转收回去了,环着手臂慢悠悠道:“嗬,仙女儿今天过生辰?怪不得他跑这么快呢,行吧。”

  齐老四仍然不明所以:“谁是仙女,谁是秦姑娘?赫连有女人了?怎么没听见过消息。”

  这三连发问,齐夫人掩嘴笑自己丈夫憨厚,“你这一整年都在外行军,京中的事当然不知道。”

  “娘子知晓?”

  “我也不知,哈哈,我不是也跟你一起呢吗。”

  袁绍曦瞧着傻笑在一起的两个人啧啧摇头:“你俩真配。”

  山亭中,秦乐窈的侧颜被花炮的火光照亮,睫毛拉出了纤长的虚影,这种冷调的光线衬她这清冷的颜,美艳不可方物。

  她抬头看着赫连煜的一张脸,男人眼中能清晰看见自己的轮廓,两人的眸光都在随着绽放的花炮而闪烁着。

  “小王爷……”秦乐窈在这煽情的氛围之下,心底生出的感受却并非是赫连煜所期待的欢喜。

  她定定看着他,终究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你不会,真的有些喜欢上我了吧?”

  又是一个巨大的花炮炸开,砰的一声闷响,回荡在山谷间,流火坠落四散,最终慢慢消弭。

  此情此景之下,秦乐窈冷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将赫连煜的情绪也拉下来了几分。

  男人捧起她的小脸,仔细搜寻着这眼神里的波澜,温声问她:“你在害怕什么?”

  山庄里,康兆和是在场最知晓前因后果的一个,听了随侍的话,眉眼间难掩惊讶:“哎哟,我说的话他是一个字没听进去呀,这么快就又宠上了,啧啧,我有预感,这小娘子以后可要了不得了。”

  袁绍曦酒劲上来了有些疲累,四仰八叉躺在那,闭眼轻笑着道:“正常,你是没看见赫连那不值钱的稀罕劲,仙女儿长得那么招人喜欢,是我我也想宠她。”

  康兆和:“你别搅和,我这不是担心他以后宠妾灭妻嘛,赫连兄以后要是娶旁人也就罢了,若万一真是陛下将掌珠的公主嫁了他,有这么一位得宠的妾室在,他的后宅可有得闹喽。”

  袁绍曦是喝多了,说话也率性了些没怎么过脑子,张口就来道:“你怎么知道以后他不能娶仙女儿做正妻。”

  “你真是吃酒吃糊涂了。”康兆和忍不住哈哈笑着,嘴比脑子快:“云泥之别啊,能纳进府里做个贵妾都困难,赫连兄的身份真要娶妻,把你娶回去的可能性都比那位秦老板大一些。”

  说完这没过脑子的一句后两人都沉默了。

  “……”女将军的眉头皱得比天高,一脚蹬翻了康兆和的椅子,“再跟老子讲这种鬼故事我就大嘴巴子抽死你。”

  山庄里一群狐朋酒友们热闹着,山谷边上,最后几个花炮落下之后,余辉散尽,天地重新归于黑暗中。

  山间的风呼啸着,赫连煜还在等她的回答。

  他问她在害怕些什么,秦乐窈沉寂了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在风中显得凉薄,“回去吧。”

  赫连煜站在冷风里,回头看了眼她离开的背影,颇有几分失落和费解。

  当天晚上,秦乐窈做了半宿的噩梦,梦得满头大汗,最终惊醒的时候盯着顶上的床幔怔怔呆了许久,手脚都是凉的,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是在做梦。

  她心跳的声音过快,许是因着刚才的梦,也或许是因为搭在身上的那只手臂太过沉重。

  赫连煜的觉浅,轻易就醒了,干燥温暖的大手从云被下探过去握住她的,触感温凉,“怎么了,做噩梦了?”

  秦乐窈没出声,闭眼继续装睡,身边的赫连煜等了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干脆起了身靠在床头前,顺手就将她一并捞起来抱进了怀里,“先别睡了,聊会。”

  “你到底怎么了,从灵山下来就跟撞邪了似的。”赫连煜搂着她,眼神带着探究,仔细观察着秦乐窈脸上每一个微小的表情,温声询问道:“之前问的话你也不答。”

  “是在害怕什么,有什么顾虑,都可以直接说出来,别让我猜,嗯?”

  秦乐窈被他抱在怀里,两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到鼻息相互交融。

  赫连煜向来体热,身子跟火炉似的,这种怀抱在这冬夜里相当温暖,秦乐窈却是怎么也暖不起来,手心冒了汗,也还是觉得浑身发寒。

  她不想说话,疲倦地翻了个身,“睡觉吧,不早了。”

  “不成,睡什么睡。”赫连煜却是不依,将人又拉了回来,手臂箍着她的脖子,是个情人间极具掌控欲的姿态,俯首下去亲昵地贴了贴她的唇瓣,不太理解地道:“给你过个生辰,怎么还过出问题来了,是在恼我把你强带上山去了?”

第59章 等她依赖

  秦乐窈瞧着他湛蓝的眼眸, 像赫连煜这种生来尊贵又身处高位的权臣,如果真的动了心思要为难她,要违背当时的约定, 她根本就没有一点抗争的可能性。

  即便只是一些浅淡的兴趣,浅淡的喜欢,只要他想,只要他动了念头。

  她舌尖有点发苦, 心里压着事,到底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赫连煜等了半晌,她仍是这么一副沉寂的样子,男人心下叹了口气, 往她手臂来回抚摸了几下,换了个话题道:“不想说就聊点别的吧,刚才梦见什么了?都给吓醒了。”

  秦乐窈定定看着他,赫连煜顿了半晌后不解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窈窈, 跟我说句话, 这也不能讲?”

  在男人等待的目光中,她平静地道:“你。”

  我梦见你了。

  赫连煜顿了半晌无话,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不过咫尺距离,秦乐窈将这层微薄的窗户纸给捅破,气氛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赫连煜不是个傻子, 他身为三军主将,身居高位久矣, 有些话,无需说得再明白。

  “所以你确实是在害怕。”男人语调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 “怕什么呢?”

  “怕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不让你走?”

  赫连煜知道她一直介意的就是这件事,尽量让自己的嗓音软和,不会吓着她,“你心中所想的,届时是要走去哪里呢?也还是在上京中谋发展罢了,这并不冲突的,相反的,有我在身边,你还能少走许多弯路,这不好吗。”

  不好。

  秦乐窈在心中回答。

  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因为他这些浅淡的喜欢,她就要耗费光阴,耗费她最精力充沛的年岁,到他哪天真正腻味了为止。

  悲哀。

  “小王爷,我是个商人。”

  “嗯?”赫连煜一时间没明白她这答非所问的一句话,以眼神询问着她的下文。

  “为商者,重承诺,重信誉。所以我也希望,您能信守我们二人之间约定的承诺。”

  赫连煜的心绪瞬间往底下沉了一大截。

  “你回回跟我谈承诺,谈声誉,谈些冠冕堂皇的东西,就是一点不提感情?”

  赫连煜眯着眼,不信她这些时候的相处就没有丝毫真心片刻,“我是反悔了,但你就非要死磕着那什么承诺,没有丝毫松动的余地?”

  “再说了,这也还有一整年的时间才到约定的时候,你就那么笃定到时候不会改变心意?现在就这般着急把心操在前头,傻不傻。”赫连煜看她这防备谨慎的模样也有些心疼,往她脑后轻轻揉了下。

  赫连煜的口吻亲昵,秦乐窈能听出这番话已然是在给二人一个台阶下去,让今晚的矛盾暂时停留在这。

  但有些事情,逃避只会造成日后难以承受的苦果。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秦乐窈情绪平稳却又坚定地向他表明自己的立场,“小王爷,您该与身份门第相当的良人去谈感情与真心,不是我。”

  今年的冬月格外寒冷,年关前后连着下了好几场暴雪,整个上京城里都是一片茫茫的白色。

  一身戎装的赫连煜从大营回来,身穿护甲的肩头落了些白雪,男人昂首阔步往主宅走,从云海别院的门前路过,目不斜视,径直往前。

  那日冬至夜晚之后,秦乐窈就开始像是故意在疏远他,成天披着张不苟言笑的清冷外皮,问一句答一句,从不主动搭话,答了也只是最简单基础的一些字眼,态度恭敬,言辞简略。

  赫连煜受不得这一落千丈的态度差别,气性上来有过几回争执,但秦乐窈就像是一团软硬不吃的棉花,也不跟他做无谓的争吵,说什么都应承,然后再继续冷淡着。

  三回五回的碰壁,最后赫连煜是气急了,在屋里拍桌子踢凳子,恼她的冷落,又恼自己这舍不得说重话威胁她的窝囊样,指着人气得火冒三丈:“你这死德性就是吃准了老子舍不得真对你怎么样是吧?”

  “我是喜欢你,也不是叫你这样拿来作贱的,既然你不稀罕,行,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就这样,赫连煜摔门而去之后,便是长达数十天的冷战,恰逢前几日年关,他回威北王府小住了几日,前后加起来,快有大半个月没见过秦乐窈了。

  主宅里有一处小阁楼,是整个无乩馆里地势最高的地方,视野开阔,能瞧见整个馆里的全貌。

  赫连煜一个人坐在上面喝闷酒,刻意背对着云海别院的方向,一眼都不去多看那与她有关的地方。

  赫连煜是天生的身份尊贵,后来又靠着战功赫赫得天子器重身居高位,虽说身上没有多少纨绔子弟的骄纵习气,但骄傲自负是一样都不少的。

  如此这般的人物,一而再地在秦乐窈那里碰壁,若是再腆着张脸去找她,他都觉得自己贱得慌。

  外面的雪停了,出了太阳,将屋顶上整齐满铺的皑皑白雪照出了柔和的颜色。

  赫连煜的酒越喝越不是滋味,沉声道:“季风。”

  “诶,主子。”季风小跑着从楼梯探头上来。

  男人皱着眉头,一副极其正经的模样,吩咐道:“去问问主宅的管事,前几日我不在府中,可有人来寻过。”

  “是。”季风领命退了下去,再上来的时候揖手回答道:“将军,秦姑娘这几日不曾来过。”

  “谁问她了?”赫连煜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季风赶紧垂头:“是,属下知错。”

  隔了一会赫连煜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下楼的时候视线扫到了不远处云海别院的屋顶,那层层铺下来的青瓦被雪覆盖住,前院里的湖面已经被冰冻住了,中间的石桥栏杆上也堆了积雪。

  两侧的银杏树都立在雪中,靠近大门的那棵最大,上回秦乐窈就是自己一个人蹲在那个地方,跟个被赶出家门的小孩似的。

  就这么一眼的时间,赫连煜心里连画面都回忆出来了,他更加恼火,冷哼一声,径自下了阁楼去。

  年关休沐结束后,军营里也逐渐开始忙着春检和阅兵的事情,年前定下的盐税协同督办也要提上日程了,赫连煜案桌上的公文委实不算少,但男人心里却是怎么也安静不下来,提笔坐在那,半晌落不下一个字。

  尤其是天色渐晚,时间慢慢接近酉时的时候。

  以往秦乐窈回自己的酒庄,都会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与他一道用膳。

  赫连煜心烦意乱,也觉得闷,干脆放了笔,先出去透口气。

  偏门到云海别院之间有一处必经的廊桥,周围种了许多松竹,一道道拱门错落着,配上雪景,相得益彰。

  赫连煜也不知自己的怎么酒晃悠到这来了,他在竹园里站了一会,来回踱步,看树看墙,看那冬日冻成冰的水面,耳朵里却在留意着外面脚步声的动静。

  等了许久之后,酉时也过了,他在那站了有快半个时辰,仍是没碰上归来的秦乐窈,再不走,自己都觉得有些瞧不起这窝囊行径。

  “将军。”守门的护卫瞧见赫连煜转过来,抱拳行了个礼。

  “嗯。”男人浅浅应了一声,往那门外瞧了眼,偏门外的竹林上覆着落雪,隐约瞧见大街上还挂着大红灯笼,但却并没有人往这边而来。

  赫连煜神色冷淡,状似无意询问:“秦姑娘还没回来?”

  “还没呢。”护卫回答道:“秦姑娘这些日子应是庄子里有棘手的事情,回的都晚,昨儿个是换值的时辰才回来,都快到亥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