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雨情
屋里的灯火葳蕤,秋夜带着凉意,内室中却是燥热一片,这两具身体太久没有纠缠在一起,久到秦乐窈都已经快忘了这种被完完整整地制裁碾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回来了。”节奏的缝隙间,赫连煜用微哑的声音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他实在太过想念,想念她在身边的日子,也想念她夜里那白玉一样的身体,这七个月不是赫连煜打过的最长时间的战役,但却是最为难熬的一次。
因为敌人的强大棘手,也因为尝试过那种日夜相伴如胶似漆的感觉之后,分离开来就比想象中还要叫人难以忍受。
“知道我这七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他喘息着问她,某个瞬间的情难自抑,大开大合间引来了脚踝琉璃铃的激响。
秦乐窈难以耐受,只能张着檀口辅助呼吸,她脖子上潮红一片,思绪有些不太清晰地回答:“你、辛苦了、”
“快打赢的时候我就在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结果还是又被拖了一个多月……”
赫连煜往她脖颈上吮吻,“刚才在宫里的夜宴上,我跟陛下求了一件赏赐。”
秦乐窈早就没那余力去多思考些什么,只能断断续续地,疲累地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
“他应允我了。”赫连煜低声笑着,带着筹谋已久终于得偿所愿的欢愉。
这一夜的风浪无休无止,原本赫连煜就处在最为血气方刚的年纪上,长久得不到舒缓的压抑,再次见到情人的喜悦,再加上那将要得逞的心愿,桩桩件件叠加在一起,秦乐窈想要他停歇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浴房里的热气氤氲,案桌上那分外合适的高度,再到床榻间凌乱纠缠在一起的被褥,到最后秦乐窈浑身瘫软,像一个能被他随意摆弄的牵丝娃娃,疲倦地伏在他的肩背上。
而就是这样,也仍然没法满足赫连煜那不知魇足的劲头,当她再一次察觉到身上的男人在苏醒,并且重新尝试着在她脊背亲吻的时候,秦乐窈疲惫地跟他求饶:“手可以吗。”
“可以。”赫连煜知道她这状态快到极限了,温柔地接受了爱侣的请求,他在她脸颊耳侧亲吻着,诱哄道:“来吧。”
后半夜起了风,吹得屋外那几棵银杏树沙沙作响。
秦乐窈终于结束了这一场盛宴,她伏在床上不想动弹,旁边的赫连煜单臂撑在她身侧,一手抚过羊脂玉般的脊背,多少个夜晚的悸动与念想,终于是又重新在这样的晚上躺在了她身边,真真切切的能够触摸到。
赫连煜唇边忍不住勾起了笑意来,又再往她颈窝间蹭着亲了几下,深嗅着属于秦乐窈独有的馨香。
七个多月的军旅之徒,武将难免变得粗糙,赫连煜回京路上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这么两下,秦乐窈迷糊过去的瞌睡硬是被他给扎醒了。
昏暗的光线下,她依稀看见男人的面相似乎是比之前要更加凌厉了,都说相由心生,这场战役,于赫连煜而言,也何尝不是一次蜕变。
秦乐窈是有些恍惚了,呆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也忘了说话,一双疲倦的眼睛半开半阖地慢慢眨着,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夜视力好像忽然间就变好了。
然后她反应过来,哪是什么夜视,分明就是天快亮了。
赫连煜捉着她的手往唇边亲了一下,温声道:“睡吧,有什么事,醒了再说。”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是必然的结果。
秦乐窈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已经离开了。
赫连煜此番功成名就,霎时间成了上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新贵之臣,各种大小宴会人情贺喜的且还要应付一段时间,无乩馆的门槛都险些要被踏破。
秦乐窈身上搭着一条薄毯,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床头柜里捞出了那避子的药丸服下。
外面的秋阳灿烂着,金秋十月,银杏黄了大半,渐变的颜色挂在枝头上,繁茂的枝叶间有鸟雀啾鸣,再两两盘旋着飞走。
因为太久没有这种炙热的交融,也因为男人昨日的不知节制,秦乐窈走路不怎么稳当,稍微几步便觉乏力想休息,昨夜若不是最后他应允了以手代替,只怕今日她下床都是困难。
庭院里的阳光正好,秦乐窈昨晚累过了头没什么胃口,知燕闻莺两个丫头端了她平日爱吃的糕点和果子在石桌上,最后又呈上了一盅清甜的银耳红枣羹,将秦乐窈扶了出来,“姑娘多少用些,润润喉咙,这胃口就来了。”
暖阳晒得人舒适倦懒,一碗甜羹下肚,她舒服不少。
这时一身锦衣华服的赫连煜从前院走来,唇颊含笑,气宇轩昂,缓步向她而来。
还未近身,男人便随意摆了摆手,两个侍女会意,行礼后双双退下。
那石桌前就剩秦乐窈一人,面对赫连煜地靠近,她没有来地生出了几分孤立无援的紧张感,昨夜那疯狂的抵死缠绵,还有他断断续续说过的那些话,虽然当时秦乐窈的注意力被其他事情占去,但到底还是听到了些。
这些都在向她证明着一件事,这七个月的时间,赫连煜并没有将她抛诸脑后。
离别不止没能叫他冷静,相反的,可能还助长了念想的疯涨。
秦乐窈下意识想逃离开,但腿脚实在不便,此时起身连走都走不快,何苦狼狈。
她只能定定地坐在那,瞧着他终于走到了自己身边,男人瞧了眼她面前的瓷盅,扬眉问:“就只吃了这些?汤汤水水的怎么顶饱。”
“没什么胃口。”秦乐窈喉间动了下。
她神情不太自然,赫连煜看出了拘谨不安,对于她为何会有此不安,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男人浅淡勾了下唇角,一把轻握住她的脸,抬起了些,居高临下瞧着这张清绝美艳的小脸,七个月魂牵梦萦想了多少遍。
借此机会,秦乐窈也得以仔细打量了一遍他这大半载来的变化。
那双眼睛变得更成熟了,更像一个能控制心绪的高位者,叫人轻易猜不透心中所想。
有情人的对视根本无法走过几个呼吸的节拍,赫连煜就忍不住俯身垂下脸来,温柔缱绻地深入细吻一番。
树梢上的鸟雀啼叫着,男人尝遍了她嘴里的滋味,意犹未尽,舔了下唇缝,是她刚吃过的银耳羹的味道,甜的。
秦乐窈仰着小脸,还是没说话,赫连煜笑着对她道:“别这么紧张,有些事情,早是命里都注定好了的,老天安排你要与我纠缠不清,怕是没有用的,我会推着你往前走。”
这句话之后,赫连煜也没有去介意秦乐窈那沉落下去的神情。
七个月的时间太长,足够他一遍遍地想明白以后的路。
能求个两情相悦自然好,如若求不来,即便是勉强也无妨。
“昨日在庆功宴上,我向陛下求了个恩典。”赫连煜神情温和,指腹慢慢摩挲着她柔滑的脸颊,带着隐秘的期待,说道:“猜猜看,是什么。”
这话他昨天夜里就已经提过一次了,现在又再提及,所以这个恩典必定是与她有关的。
秦乐窈不想跟他多说什么,淡声道:“猜不到。”
赫连煜两只手都捧上了她的脸,让她的下巴抵在自己的腰腹上,习惯性往人耳垂上揉捻着,说道:“我的妻子,不受身份约束,也无需顾及那些门第相当的虚荣,但以军功,求得一人足矣。”
秦乐窈的血液凝滞了片刻,从头顶开始发麻,阵阵往下,一直麻遍了全身。
“陛下问我,是否心中已然有了人选。”
“我承认了。”
“陛下允了。”
赫连煜早就猜到了她的反应,但无所谓,心中的偏执未受到分毫的影响,他轻笑着告诉她:“我可以娶你了,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一样不会少你的。”
秦乐窈坐在那,涌上了一股深切的无力感,却是并非全然来自于害怕担心。
她此前一直认为,赫连煜对她的兴趣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占有欲,控制欲,胜负欲,这些作祟的念头在蠢蠢欲动罢了,或许也有浅淡的喜欢混在一起,但应是不多。
可他此番作为,有些颠覆了她的臆断。
“窈窈,你的条件,我现在都能做到了。”赫连煜的笑中有得意,也有期待,“这可是你自己向我要求的,日后举案齐眉,不可反悔。”
秦乐窈说不出话来。
这场战役的大胜,是何等重功,他竟以此求人。
她承认自己此前看轻了他的情谊,是以此时此刻心头盘踞的情绪,愧疚短暂地超过了对自身未来的恐惧。
说书人讲,世间最是深情难负,但她这样的人,天生的心性凉薄,不喜约束不堪深情重负,对萧敬舟是,对赫连煜亦如是。
“你这是什么眼神。”赫连煜眯起眼,倒不意外她掉头就跑或是再说些什么诛心言论,但这眼里的复杂情绪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
“我说,”男人慢慢揉着她的耳垂,“咱们都要做夫妻了,你莫不是还在想着什么当我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兴趣吧,我赫连煜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得也是坦荡磊落,你也不必忧心什么假象假装的,只管放开心怀,我原本喜欢的也不是你穿的那层外皮,你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心里有数。”
“什么身份门第,家世地位,从今以后你是我无乩馆的将军夫人,圣上亲自点头应允的婚事,再没人能看轻你的身份。”
秦乐窈自嘲地笑了下,天下女人易地而处,如此天潢贵胄者捧出一颗真心来,应是没有几个人能守住本心不动摇的。
人人都喜欢,都会感动的东西,她却只会觉得心里发寒。
即便是高门荣耀的显贵地位又如何,不过也是被困在一方宅院里头,嫁人,生子,为些后院琐碎所累,费尽心思周旋那不属于自己的亲疏关系,最后日复一日盼着主君回来。
再不是她自己。
所以即便是真的喜欢她又如何。
他们口中的喜欢,到头来给她带来的,也不过如是。
很值得稀罕吗。
秦乐窈抬眼看着他,况且这种所谓的喜欢,又能维持多久呢,一年,五年,或是十年。
等到这股上脑的劲头散去了,他便会后悔,不理解为何自己当初这般兴师动众,怎么就为了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
她久久地不作回应,也不说话,赫连煜等了半晌,也不着急,揉着人的耳垂径自道:“纳吉纳采下聘的流程复杂,我差人去端州将你父兄接来,这些礼节性的东西须得家中长辈在场,二来也是正好一道过个新年。”
他说得强势,已然不是像上回那般的询问,只是在告知她这件事。
“你家中可还有什么别的亲眷?这一趟我也一并接来。”赫连煜早就习惯了她的消极抵抗冷处理,既然她不愿意配合,那这些事情便都由他来一手安排。
秦乐窈淡声道:“没有了。”
“行。”赫连煜往她唇边亲了一下,“那就安心等着吧,来回最迟不过一个月,便能见着你父兄了。”
第64章 婚讯
很快, 赫连煜的婚讯传遍了上京城的大街小巷。
不少人都对这位从商的女子是何样貌有何手段相当好奇,竟是能叫骁骑大将军这般的人物,向圣上开口请求指婚。
有人说她生得仙女下凡, 有人说她手腕了得懂得笼络男人,更有甚者假借买卖生意的由头,就为了跟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见上一面,是否真有那三头六臂之能。
一时间, 将军情深一往,商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爱情佳话,在各大茶楼酒肆传开,梨园甚至谱出了一出新的商女记, 场场皆是高朋满座。
反观秦乐窈本人,在上京这股热闹至极的浪潮中,倒像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水云楼里的白凤年对她的态度也是相当大的转变,之前秦乐窈一直想托他引荐这水云楼幕后真正的老板, 即便二人的合作已有两个年头, 白凤年起初也仍是咬着不松口, 直到后来婚讯传出,他才又主动提及了此事。
傍晚时分,白凤年笑得像只狐狸, 亲自出来送秦乐窈上马车:“慢走秦掌柜的。这眼看着你要嫁入威北王府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合作的机会怕是不多了,我听小道消息说赫连将军的人在收购上京中最大的那家誉满酒庄, 秦掌柜的以后便可以退居幕后收钱,不用再这般辛苦地出来抛头露面了吧?”
那家酒庄, 也是当时秦乐窈为了引他反感而提出来的条件之一,赫连煜却是也照办了。
秦乐窈不想接他这句话, 白凤年又笑眯眯道:“但秦老板日后若是退居幕后收钱,那我们这当家的,可还需引荐?”
秦乐窈这才开口道:“自然还是指望着白掌柜的,其他那些事情都不需在意,没什么能妨碍到咱们之间这些买卖。”
“行,有您这句话,白某就放心了,那这事我尽快安排,我们当家的也对秦老板这白手起家能干到这个份上的女中英豪,很是青睐。”
马车缓缓离开水云楼,从小路往无乩馆的方向而去。
车架里,秦乐窈疲惫地仰头叹了口气。
赫连煜是真的下决心在断她后路,不止把这事闹得整个上京人尽皆知,还自己做主将她家在端州的产业全挖过来了,连着伙计一起,浩浩汤汤,待到誉满酒庄腾出了地方,就再将她城外的那个庄子一起并过来,彻底放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赫连煜说,成婚之后,会给她多安排几个经验老道的商才帮衬着,叫她不用那么劳神费力,只需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事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