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 第115章

作者:庄小九 标签: 甜文 爽文 市井生活 轻松 HE 古代言情

  她在中间忙活,说穿了,是为了老太太跟她爹分忧解难。至于许夫人是感激她还是恨她,只要老太太跟她爹明白,许夫人和锦心怎么想,又有什么要紧的?

  这时,又听江凌道:“近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所拥有的权利,不在他戴着多大的官帽子,而在他能做成多大的事。”

  锦鱼捉摸片刻,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江凌虽只是个小小的八品官儿,可是这回却去办理赈灾这么大的事。若是办成了,光就这件事而言,岂不比之前把事情办得一团糟糕的太子更有权利?空有位份是没用的,权利这个东西,还得是看谁能掌握得住。

  这道理不光前朝有用。

  就像昨日在卫家也是一样的。

  按理,许夫人才是侯爵夫人,是她的嫡母,在许夫人面前,她原该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可昨日的情形则完全相反,因为她能办到的事,别人都办不到。所以所有的人,便都自动听命于她。她也摇身一变,在卫家变得举足轻重。

  江凌这句话,是在告诉她,能成为卫家与柳家之间的传话人,这件事,她能办到,她便拥有了权利。

  许夫人与锦心也只能臣服。

  江凌……还是当初她瞧上的那个内向沉默无能害羞的江家玉囊么?这进步未免也太神速了。

  她本来还想问问江凌巡灾的经过,也懒得再问了。

  反跟江凌商议起怎么在绿柳庄救人的事。

  两人这一顿早饭,一直吃到中午。

  刚吃完,正坐在炭盆边上的榻上喝茶消食,圆儿跑了来传:“钟三公子与钟家五姑娘说是路过,想问三爷跟三奶姐有没有空,他们想进来拜个年。”

  锦鱼不由欢喜道:“我这成天忙来忙去的,倒是忘记了。这绿柳庄的事,就该也跟他们兄妹商议商议。”

  江凌笑道:“可是正好,我也正有事想请教钟兄,只是咱们在哪里见他们为好?西厢书房又没生火。”

  锦鱼不由笑道:“上回王家姐姐来时,我就把众芳斋收拾出来了。那里小,多拿两个炭盆进去,一会儿就热了。”

  她本来还想等开了春,把那里砌个火炕才好。

  可那时,雪定然早就停了,怕已经分了户。

  锦鱼便叫人去收拾准备,这里夫妻两穿好衣裳,起身去了众芳斋。

  锦鱼倒也没忘了,叫人去摘两枝梅花来插上。

  小小的屋子,顿时便蓬荜生辉。

  没多时,钟哲与钟微两个便来了。

  钟哲一如既往,浑身的衣料都是恒州进贡的燕羽觞,华丽闪烁,外头披一件玄狐裘。

  钟微跟他一比,就低调多了,外头一件红狐裘,里面穿着梅红单色浣花锦,衣襟上绣着一串粉白梅花,头上整套的红翡头面。

  只是也不知道是北风吹的还是怎么的,钟微的脸颊红彤彤,一双狭长的眼睛好像汪了一池春水。怎么看都是喜事临门的模样。

第100章 狠将一军

  果然, 坐下寒暄完,钟哲便拱手对锦鱼笑道:“多亏了卫五娘子上回的题跋大会。上午我们随母亲到袁家拜年,袁太师的夫人替我五妹给王家保了媒。我母亲已经答应了。等过完节, 两家便会正式议亲。”

  钟微把头低到胸前, 只露出个梳了元宝髻的头顶, 上头一枝金凤钗上, 红红的宝石,像极了她火红的脸色。

  锦鱼一边恭喜她,一边弯了头颈去看她,就见她的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钟微见了,双手捂脸, 笑出声来。

  江凌也忙恭喜她,她捂了片刻,到底不是那扭捏的人, 便抬头,脸上如同煮熟的虾仁,合不上嘴, 道:“这事多亏了姐姐帮忙, 所以……我便不想直接回家, 想立刻来告诉你。省得回头你从别人那里听到消息, 怪我呢。”

  锦鱼弯了弯嘴角, 抬手, 捏了捏她的又滑又嫩的右腮:“说得我这么小心眼。你不如直接说, 你想我这个姐姐了,有了好事, 想让我也赶紧高兴高兴,才来给我拜年的呢。”

  钟微眼弯如月, 从善如流,道:“我想姐姐了,有好消息,想赶紧告诉姐姐,顺便给姐姐妹夫拜年!”

  她倒没忘了江凌。

  众人都哈哈大笑。

  笑过一阵,钟哲这才解释说他们本来也是打算过两日来给拜年的。只是不知道他们家里方不方便。

  说着便开始打量这间小房,目光却停在了东墙上。

  就见靠墙放着一张三尺长短小小的红木翘头小条案。

  案上方,粉白墙上,挂着一幅五尺约长的消寒图。

  图上虬枝折折,上有九朵玉兰花,每一朵都有九个花瓣,已经描红了五朵半,还写着一首数九诗:

  “试数花间九九图,余寒消尽暖初回。玉兰点遍无余白,看到今朝是阳春。”

  字迹秀丽。但是最难得的是那九朵玉兰花,与寻常卖的呆板图案不同,这九朵花,虽都是九瓣,却是大小形状不一,布局更是妙绝。

  可以想象,等九朵花儿全填上色,这便是一幅难得的玉兰花图。

  许是他盯得太久,就听一个娇软的声音道:“这是我胡乱画的。”

  钟哲含笑回头,道:“寻常人家的花间消寒图不是桃花便是梅花,只你这是玉兰花,不知道明年能不能赐我一幅?”

  锦鱼笑道:“哪敢说个赐字?你不嫌弃就好。”想想,又道:“桃花梅花皆为五瓣花,只有玉兰才是九瓣花。我因熟知花性,实在没法子画出个九瓣的梅花,桃花来。”

  钟哲眼神灼灼,忙转过头去,这一回,目光却是停在那插着的梅花上。

  只是极寻常的两枝红梅,仿佛极随意地插在一只两尺高的焦黄竹筒里,却是梅竹两清,刚柔相济,韵致楚楚,风骨傲然。

  这小小一间屋子,本就简素,若是放上价值不菲的官窑花器,反倒显得主人刻意做作。

  一只竹筒,两枝疏梅,满室皆清。

  他看得入神,却听有人道:“三哥哥,你不是连这梅花也瞧上了吧?你这雁过拔毛的脾气可得改改,若不然,以后卫姐姐都不敢让你进门了。”

  他脸上一红,忙回过头来,就见锦鱼雪白的小手捂着嘴,正笑得两眼弯弯,脸颊粉如雪中桃瓣,他忙移开眼神,双手一摊,道:“卫五娘子的插花价值千金,我既有这个机会,岂能不多看两眼?就刚才这两下,我已经赚了二百两。”

  这回连江凌也笑得止不住,一边笑,一边伸手拍着锦鱼的背,怕她呛着。

  钟微也笑道:“你们听听,我这哥哥,难怪人家都叫他作金算盘。”

  众人笑了一回,锦鱼才提及绿柳庄的救灾计划。

  钟微拍手称赞。

  锦鱼笑道:“别的倒还好,就是这块地石头极多,便是建茅屋也很麻烦,太矮了,还怕被雪埋了。还有,灾民里也未必正好就有懂建房舍的人,昨日我与我家三郎商议,他说我们最好还是找一个熟手,跑一趟绿柳庄,先画出图纸来,省得乱七八糟的建成了,以后还得费劲拆除。”

  钟哲却偏着头想了想,道:“我倒有个主意。我以前经商到过西南一带,见过一种吊脚楼。这种楼架设简易,造价低廉,也极易因应地势。”

  他话刚说完,江凌已经击掌叫好,道:“我在书上也曾见过,‘编竹苫茅为两重,上以自处,下居鸡豚,谓之麻栏’。如此一旦建成,将来也不必拆除了。”

  锦鱼眼前一亮:“那岂不也不怕积雪太深,雪水进屋!”

  钟哲便道:“这件事,你们若是信得过我,我便替你们一力办了。”

  锦鱼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因这屋子以后都是她的私产,却不好叫钟哲倒贴钱,便坚持银子都从她这里支取。

  钟哲微微一笑,并没坚持。

  锦鱼便立刻叫豆绿去取一千两银票来。

  众人又商议了一阵绿柳庄的事,诸事皆妥,江凌这才提及这回赈灾的难处来。

  “因边境常年有北狄扰边,两税入库之粮本就难以满足兵食所需。如今秋籴新入,粮仓尚满,可受灾之广,时日之久,百年难遇。军粮也不能动,要备足,以防北狄趁我受灾,发兵抢扰。常平仓所备之粮,最多再维持半月。只怕接下来又是青黄不接之时,只怕青苗未绿,便有□□。”

  锦鱼听了,心中触动。

  江凌若能把这场雪灾应付过去,已经是大功一件。没想到,他想得这般长远。只是这事,她一点不懂,便只乖乖听着。

  “只能和籴。需要筹钱。”钟哲说得直接。

  锦鱼不懂和籴是什么意思,便小声问钟微,钟微便道:“就是官府拿钱,从市场上购买粮食。”

  江凌却摇头:“这时若是户部大举购粮,岂不是雪上加霜?灾前米价不过每斗七十,可如今粮价已经涨到近百文。”

  钟哲坐在炭盆边上,笑而不语。

  锦鱼便知他不赞同江凌的想法。想了想,殷勤地递了一盘子水晶梨条给他,又亲自动手给他添茶。

  钟哲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勾,接过梨条放在手边小几上,用小竹签子扎了一根梨条,放入嘴里,慢慢嚼咽了,才道:“按我说,不但户部要出钱,还要立刻公告天下,以每斗二百文收粮。”

  锦鱼只觉得莫名其妙。粮价这样高,本来买得起粮的,都买不起了。岂不是受灾之人更多?

  江凌却凝神细思,半天道:“本朝不抑兼并,大农之家,万石之租,小者千石。此时秋收之后。高门大户的粮仓正足。只是不肯轻易拿出来,你是想利诱他们放粮?可是若无南方粮食大批北上,平抑粮价,此举怕是无用?”

  钟哲笑道:“自然还要告诉他们,官府已经在湖广购粮无数,不日将海漕两路,大举进京。”

  江凌大笑,拍掌道:“你才该来户部做个尚书!”

  钟哲正手拿竹签在戳梨条,听到这话,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儿把盘子都戳翻。

  钟微笑道:“我父亲母亲也说过这话。可是三哥最烦官场上下规矩琐碎,不肯呢。”

  锦鱼听了他们的对话,这才明白钟哲的法子。

  猛的提高粮价,商贾见有厚利可图,别说下雪,便是下刀子,也会往这边拼命运粮。

  一旦粮食足够多,运到了京畿附近,便有议价空间,难不成他们还能把粮再运回去不成?

  又怕官府的粮运到,到时赚不成还倒赔本,自然肯降些价,赶紧出手。

  这样一来,粮价所升也就有限。

  真是绝妙好计。

  正钦佩不已,听到钟微这话,心中突地一跳。

  王青云是个处处讲规矩的,如今想去争太子妃之位,钟哲却连当官都嫌麻烦。只想逍遥自在。

  两人果然不是一路人。

  那么日后王青云便是做了皇后,钟哲怕也不会如她期待的那样后悔今日的选择。

  何况……钟王两家最终会联姻。

  钟哲与王青云这一辈子,最终活成了亲戚。

  王青云便是想报复钟哲,都不成。她多看了钟哲两眼,心里替他们感到惘然。

  “你若觉得这法子好,只管用去,却别提我的名字,省得皇上或是太子一时兴起,非要拉我去做官,岂不害了我?”钟哲索性左手端起那梨条盘子,好像这是多珍贵的东西一样,嘴里却叮嘱江凌道。

  江凌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勾,点了点头。

  *

  开朝第一天,江凌便破例以一个八品官的身份,去上了一回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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