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 第48章

作者:笑佳人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升级流 古代言情

  贺氏也没再找话说?,佟穗与萧玉蝉配合地?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齐老太太攥攥手?,朝着萧玉蝉道?:“玉蝉啊,你是?知道?的,咱们家有二十亩地?,可?家里只有我跟你爹两个老的,你那?俩嫂子跟侄儿侄女也不顶用,反正,反正你们这边一时半刻忙不完,能不能先让耀哥儿他三舅五舅去我们那?边帮帮,就二十亩地?,他们俩带匹骡子,一天应该就能种好?……”

  萧玉蝉:“……你这白日梦做得够美的,还带匹骡子,你是?把我哥我弟都当骡子了吧!”

第041章

  在?远近村里, 每当农忙的时候,男人们真就跟牲畜一样劳累,甚至还不如?牲畜。

  就说萧家?, 两匹骡子犁地快干得多, 但为了不让它们累坏了, 连耕三天就得?专门歇一天, 男人们却得?连着干, 为的就是抓紧时间?种完地, 谁知道过几天会不会下雨。

  可都是自家人心疼自家?人, 爱惜自家?的骡子, 像齐老太太, 还盼着用萧家?一匹骡子两个男丁一天就给她种完二十亩呢!

  一匹骡子一天犁地六亩已经很不错了, 犁二十亩地,还不直接累死!

  贺氏:“老姐姐, 这话你真好意思开口啊,怎么?, 你们家?的二十亩地不能耽误, 我们家?的地就能耽误了?”

  齐老太太始终低着头, 攥着手?道:“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但凡家?里有一个青壮劳力, 我都不会登门,真的,二十亩地, 光凭我们几口子老弱妇幼,一天耕一亩都难, 岂不是要?种上二十多天?耽误不起啊,到?时候没有粮食, 也?没有别的亲戚,只能,只能来亲家?讨饭吃。”

  萧玉蝉气笑了:“听听,这是威胁人来了对吧?真当我不清楚齐家?的情况啊,我公公今年才五十二,比我祖父年轻了快二十岁,这个岁数的男人,你去外面?地里瞧瞧,哪个没在?种地。你留家?做饭,他早起晚睡,再叫上我那俩嫂子点种,三个人一天种两亩地妥妥的,忙个十天,跟我们家?差不多一起种完,怎么?就非要?借人了?”

  齐老太太:“他是老秀才,一辈子没怎么?下过?地,累死累活也?就能耕半亩,还坚持不了几天,你嫂子们也?都是娇气人,顶多做做家?务点点种,挥不动镐头啊。”

  齐家?在?灵水村西边的松树村,隔了七八里地,是个挨着山的小村庄,因?为只有一面?临山,耕地多,比桃花沟富裕。

  早年齐家?家?境算殷实的,除了萧玉蝉的公公是个老秀才,齐家?的三个儿子也?都是秀才,卯着劲儿继续往上考的,不然光凭二十亩地的家?底,可娶不到?萧玉蝉这样貌美又?有钱的儿媳妇。

  结果萧玉蝉才嫁过?去不久,战乱就来了。

  齐家?男人们的功名帮他们免了兵役,却躲不过?紧随而至的兵匪,三个儿子相继死去,老秀才跟女人们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反正萧玉蝉在?丈夫死后立即带着襁褓里的儿子逃回娘家?,跟齐家?基本是断了联系,也?就是老爷子办事体面?,萧缜娶佟穗时没忘了请齐家?人来吃席。

  贺氏:“秀才不秀才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得?往前看,我爹年轻时候还是正五品的千户呢,现在?还不是在?地里干活,他都能吃苦,秀才郎就不行了?”

  齐老太太:“老爷子身体硬朗,我家?那口子是真的干不动……”

  贺氏:“那就能种多少种多少,反正你们家?人少,吃得?也?不多。”

  齐老太太看看对面?的母女俩,突然转向佟穗,抹着眼泪道:“老二媳妇,瞧瞧你婶娘多心狠,这是逼我们往死路上走啊,早就听说老二跟老爷子一样仁义,你帮我问问他们,看看他们兄弟能不能牵骡子过?去帮我们种一天?一天就行!”

  佟穗苦笑:“我二婶说的都是大实话,跟心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提祖父一把年纪还在?辛苦,就是我们二爷,晚上在?村里巡夜大半宿白天还要?下地,二叔三弟四弟五弟接下来也?都要?巡夜,日夜劳累,您明知道我们抽不出手?还要?继续逼我们,又?哪里把我们当亲戚了?”

  齐老太太:“……”

  贺氏笑了,再收起笑,亲自将?齐老太太扶出家?门,一直送到?村西。

  可贺氏都没想到?,她才拐进村子,齐老太太竟然又?折回来了,一路打听着寻到?萧家?的地头,跪在?地边嚎啕大哭起来,引得?附近田地间?的灵水村村民都望了过?来。

  萧穆喊萧野、萧涉来扶犁,他带着萧守义来到?地头,问齐老太太为何哭。

  齐老太太抹着泪诉说自家?的苦,再把萧玉蝉说了一顿:“她非要?带耀哥儿回来过?,我想着耀哥儿在?你们家?会过?得?更好,再舍不得?都答应了,可玉蝉怎么?就不把齐家?当家?了,想当初她跟我们家?老三多恩爱……”

  萧守义想,死去的女婿确实没得?挑,读书好,待人也?彬彬有礼,可齐老太太却是个喜欢挑刺的,非要?给女儿立读书人家?的规矩,婆媳俩没少置气。

  萧穆打断她的哭声?,直接说正事:“你且回去,一家?人先慢慢种着,我们这边还有五天能忙完,忙完再让老三老五去你们那边帮忙。”

  齐老太太这才明白,贺氏那张嘴就来的“七八天”是糊弄她呢!

  只五天的话,她愿意等,最主要?的是她不敢在?老爷子面?前耍赖皮。

  齐老太太千恩万谢地走了。

  萧延对着老太太的背影呸了声?,埋怨地看向自家?老爷子:“祖父,妹夫都没了,玉蝉也?不待见齐家?,咱们就当断了这门亲不行吗,还非要?我们过?去给他们当牛做马。”

  谁稀罕天天种地?身体再强壮也?不喜欢面?朝黄土背朝天,更何况是帮别人家?。

  萧穆叹道:“看在?耀哥儿的份上,你们俩就多辛苦两日,他们家?也?是真不容易。”

  没有余力就算了,有余力而不帮,传出去乡亲们都会觉得?自家?太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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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老太太离开没多久,萧姑父、萧姑母来了灵水村,没去萧家?,直接来的萧家?地头,身后跟着六七个穿着灰扑扑衣裳的人,瞧着像流民。

  萧穆问女儿:“这是咋回事?”

  萧姑母笑道:“镇上都是流民,保长想到?个法子,花钱雇佣流民帮大家?种地,一家?一天出五文钱加三顿饭就能雇一个流民。这七人是我精挑细选的老实人,昨天一口气就把家?里十几亩地种好了,本来还有三个,嫌远没过?来,我寻思咱们家?地多,肯定用得?上。”

  太平时候,雇一个青壮劳力干一天活至少得?花十五文钱,因?为是乡亲,晌午还得?做顿好的,哪像现在?的流民,便宜又?好用。

  被萧家?逮到?的那两个流民一听,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他们多忍几天,如?今也?能有饭又?有铜钱赚。

  七个流民劳力,一天才三十五文钱,萧家?完全出得?起。

  这七人带着萧姑母给配的镐头,得?了萧穆雇佣他们的准话后,埋头就干了起来。

  萧穆暗暗点头,勤快人落入什么?境地都能想办法养活自己。

  他对女儿道:“你赶紧回家?,让家?里多预备七个人的饭。”

  萧姑母应了,叫丈夫留在?地里帮忙,高高兴兴地往家?里走,感?受着两边乡亲们热火朝天春耕的气氛,萧姑母想,只要?今年别再打仗,肯定会是个丰收年。

  到?下午,萧姑母夫妻先回镇上了,七个流民晚上会睡在?萧涉那边的南屋,从外面?锁上门,由萧涉守着,至于那两个做贼被抓的流民,继续睡柴棚。

  人分善恶勤懒,在?外受到?的待遇自然不同。

  多了七个男劳力,萧家?今天多种了十亩地,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入夜,萧缜抱着佟穗时,手?往下摸了摸。

  佟穗:“……”

  无需她开口,萧缜自己碰了壁,留恋地移开手?,在?她耳边问:“还要?多久?”

  佟穗蚊呐似的道:“明晚吧。”

  萧缜便回隔壁被窝睡了,没一会儿就睡得?沉沉,到?底还是累到?了。

  佟穗笑笑,也?安心睡去。

  夜深人静,西边七八里外的松树村,齐老太太与?她男人还醒着。

  齐老太太还真没有糊弄贺氏,老秀才的身子骨是真的不行,白天在?地里忙了一天,这会儿腰酸背痛,疼得?必须齐老太太帮他按按才行。

  想到?白日在?萧家?的遭遇,齐老太太悔啊:“早知道当初我就该把玉蝉当亲闺女对待,有那情分在?,或许他们今天就愿意过?来帮忙了。”

  老秀才闭着眼睛,叹气道:“哪来那么?多的早知道呢,否则我自己不读书,也?不让儿子们读书,个个送去萧家?练武,去战场上或许还能拼回一条命。”

  一句话又?把齐老太太的眼泪给招来了。

  光顾着追忆往昔的老夫妻丝毫没有察觉,有两个流民悄悄翻进了他们的院子。

  距离上房还远,身形瘦小的流民颤抖着停下脚步。

  另一个见了,眼露凶光:“怎么?,怕了?”

  瘦小流民嘴唇哆嗦:“非要?杀人吗?咱们直接去投囚龙岭行不行?”

  “放屁,听说囚龙岭那帮山匪专干打家?劫舍的事,个个心狠手?辣,官府对他们都无可奈何,这样的山匪窝,我们两手?空空去投奔,人家?凭什么?接纳我们,白掏粮食赈灾吗?你想去,就必须跟他们一样杀人,证明自己的本事!”

  “可,可留在?镇上也?能替别人种地赚钱,为啥非要?……”

  “种地你能种几天?种完就靠那几十文钱能多吃几天饭?他娘的,老子偏不种,杀人放火多轻松!”

  说完,凶悍的流民不再管身后的胆小鬼,抓着一头削尖的木棍就往前冲去,直接破门而入。

  不是他不怕其他村民闻讯而至,而是今晚他们本来就是凑齐了一百多个流民,专杀这处只有七八十户人家?的小村庄!

  屋里很快就传来女人的惊呼、孩子的哭叫,再戛然而止。

  凶悍流民连杀数人,一阵翻箱倒柜后,浑身是血地拎着一个包袱出来了,手?里换了一把斧头,再将?包袱丢给吓傻的瘦小流民,唾弃道:“走,我杀人,你只管找钱找粮食!”

  去县城,官府不管他们,去镇上,跪着乞讨也?讨不到?饭,那就杀吧,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

第042章

  松树村。

  在结束了一日的春耕之?后, 村民们都早早睡了,且睡得特?别沉。

  然而当左邻右舍或是村子外围突然响起尖叫哭嚎之?声,被连年战乱祸害的绝大多数村民都第一时间惊醒了。

  里正一家住在村子偏中心的位置, 惊醒之?后, 年近五旬的里正张茂德慌忙披上外衣往外跑, 才出大门就被同街左边翻到一户人家墙头的两道黑影吓得一激灵, 及时缩到墙根下, 惊魂未定, 又见右边同样有?人, 且直接踹开了街坊的大门, 肆无忌惮。

  再听着那此起彼伏遍布村子四周的哭叫喊杀, 张茂德只觉得脊骨发?凉, 浑身无力地贴靠在墙壁上。

  “爹,怎么回事?是闹匪了吗?”

  次子张文功拿着一把砍刀奔了过来, 后面是他跛脚的兄长张文盛。

  两个儿子的出现让张茂德多少冷静了一些,他对着头顶的夜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侧耳倾听片刻, 一边提防外面一边对两个儿子道:“不是山匪, 山匪有?骡马, 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些人或是持棍或是赤手空拳,且专挑咱们小地方下手,应该是刚刚落草为寇的流民。”

  张文功怒道:“我现在就去?宰了他们!”

  张茂德拦住儿子, 越发?冷静了:“不可冲动?,听动?静, 这波流民人数众多,又是走?投无路的一群饿狼, 为了嘴边的钱财粮食,他们能跟你拼命,你一个人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听我的,你立即骑上咱们家的骡子赶去?萧千户家,请他叫上一波青壮速来搭救,或许还能救下一些村民性命。”

  张文功急了:“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家里就他跟侄子在萧家学了半年多的武艺,侄子还小,父亲年迈大哥跛脚,被流民闯进来只有?死路一条。

  张茂德:“你留下,这种情况咱们全家都得死,你走?了,带上小超一起,老张家还能留两条根!少废话,趁流民没有?防备,快走?!”

  张文功还想再说,张茂德一巴掌甩过去?,含泪骂道:“你懂还是我懂?走?!”

  张文功被这一巴掌打出了狠决血性,跪地朝老爹叩了三个头,旋即大步冲进屋,将被嫂子护在怀里的十?岁侄子张超拉走?扛到肩上。回到院子,见老爹已经?帮他解开了骡子,张文功咬咬牙,先将侄子放上马鞍再一跃而上,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

  疾驰的蹄声惊动?抢掠的流民,流民高声报信:“有?人骑马冲出去?了,快告诉秦哥!”

  奈何流民只有?一双脚,当流民头子秦哥知晓此事时,张文功叔侄早就跑没影了。

  秦哥思索片刻,下令道:“传下去?,再抢两刻钟,两刻钟后无论收获如何,都在村北集合,随我进北山!”

  只要逃进山,就算那人从附近村子请来救援也没用,官府都不管百姓了,百姓更不会为了已经?受害的外村村民冒险夜闯北山,到时候他们连夜往西走?,换个地方下山再直奔驻扎在龙行山脉西北方囚龙岭的本县第一大匪帮,便彻底安全了。

  流民们高声传递着消息,杀得越发?疯狂。

  村外,张文功经?常去?萧家练武,哪怕今晚月光惨淡,张文功也认得清路。

  白日才犁过地的骡子很快就跑喘气?了,张文功这时却顾不得心疼它,使?劲儿甩着鞭。

  十?岁的半大少年张超紧紧抿着唇,只有?眼泪不停地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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