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活泼的猴子
阮怡看着镜子里的段晚宁,嘟嘴道:“不怪他们,那小姐还去简家?”
“两码事。”段晚宁懒得解释,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我要睡一会,吃完饭时再叫我。”
阮怡点点头,服侍她睡下便又轻手轻脚地关门退了出去。可她才刚到院子里,就见云雀一溜烟地跑到门口去开门,竟是许知全派人来传话,让段晚宁去书房见他。
云雀转头看向阮怡,阮怡走下台阶,对来传话的嬷嬷屈膝道:“嬷嬷辛苦了,我们姑娘折腾了这么许久累的不行这才刚睡下,可知二老爷急着召见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说着便塞了一把碎银子过去。
那嬷嬷收了钱,肥肥的圆脸上堆满了笑,拉着阮怡道:“阮儿姑娘别客气,咱也知道四姑娘辛苦了。不过你还是赶紧把姑娘叫起来的好,今儿是郡王妃带着他们家二公子过府来了,点了名要见咱们家几位姑娘呢。”
啊?阮怡一时有些发怔:“郡王妃和二公子?”
“盛烈郡王府的郡王妃和二公子苏轻弦呀!”那嬷嬷做出一个“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阮儿姑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让你们姑娘打起精神来,那郡王府早就放出风来,说是要求娶咱们许家的姑娘呢!”
啊!阮怡实在是被这信息量弄的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那嬷嬷已经退出去,身边只剩下了云雀。
“云雀,你刚才也听见了?”阮怡道,“那苏二公子要求娶咱们姑娘?”
云雀眨眨眼:“阮儿姐姐,方才那嬷嬷说的是郡王府要求娶许家的姑娘,没说是哪位姑娘。”
“哦哦,对。”阮怡脸色又凝重了起来,略作思忖便对云雀道,“我这就去叫小姐起床,云雀你去外面打听一下,看看还能有什么消息。”
云雀应了赶忙出门去,阮怡也匆匆回了房间。
段晚宁熬了一宿,此时已经睡熟,但依然被开门的声音惊醒,起身望着阮怡面露不悦:“怎么回事?”
阮怡赶忙道:“小姐,那苏二公子和他母妃来了,说要见咱们家的几位姑娘,二老爷叫你去书房见他呢。”
段晚宁皱着眉头,似乎还在消化这个消息。
阮怡试探着问:“小姐,是不是那苏二公子要娶你了呀?你们都谈好了?”
“没有。”段晚宁揉揉眼,翻身躺下,“你去叫人回话,就说我不舒服不便见客。”
啊?阮怡不解道:“小姐,这不就是你一直谋划的事么,怎么他们今天来了你倒不见了?”
段晚宁背对着她抬起一只手挥了挥,示意她不要吵到自己。
阮怡叹了口气,喃喃道:“那奴婢亲自去回话吧,顺便看看到底什么情形。”
“不许去。”段晚宁转过身来叫住她,“苏轻弦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这会你再过去,他会觉得是我要探听消息和口风。”
阮怡睁大了眼睛,依旧是不明白。
段晚宁叹了口气:“跟你说不明白,你留下,叫云雀去回话。”
“可是,云雀刚才被我派出去探听消息了。”阮怡小声说。
“院子里是没有人了,还是你觉得我说话不管用了?”
阮怡吓了一跳,赶忙跪下:“小姐息怒,奴婢这就去办。”
待她出门,段晚宁这才坐起身来,望着房中柜子道:“出来吧。”
柜子门被从里面推开,苏轻弦含笑走了出来,又反手把柜门关上,这才在桌前寻了个凳子坐下,自顾自地斟了杯茶水喝。
见他喝了一杯又续上一杯,段晚宁忍不住开口:“那是前日的茶水了。”
苏轻弦挑了挑眉,无事人一般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水,施施然道:“前日的茶水算什么,只要不是毒药,本公子没有喝不得的。”
段晚宁叹了口气:“你和你母妃一起来的,应该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里吧?有话快说。”
“你这是不耐烦想要赶我走了?”苏轻弦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不得不说着实有点欠抽,“没记错的话,不久之前你可是求着我娶你呢。”
“不是求,是合作。”段晚宁纠正道,“我记得你拒绝我了,怎么,想回头了?”
苏轻弦换了身淡绿色的织锦长衫,袖口上是绣的竹叶,头上也是一根竹节形玉簪,看起来确实别有一番清高淡雅的书卷气。他晃了晃手里的折扇,道:“我可没说过不娶你。”
段晚宁笑笑,翻身下床坐到了他对面:“怎么,你家长辈同意了?”
“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家的长辈管不了我的事情,他们同意最好,不同意也没有办法。”苏轻弦把扇子扣在桌面上,望着她正色道,“以后你就会明白,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否则也不会寻到你说这个事情。”
“那么,我们这样合作我还有一个条件,如果你答应,那么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来办。如何?”
段晚宁摆摆手:“我不谈条件。”
苏轻弦望着她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判断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心:“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
“那么听听又何妨呢?”
“免了。”段晚宁十分干脆,“你若要提条件,我不如找别人。”
“难道你还想嫁别人?”苏轻弦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恼怒。
段晚宁显得有些意外,但她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道:“你不过是想让我断了与晋王的联系,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不行。”
“你怎么,你何时知道的?”
段晚宁耸耸肩:“我现在知道了。”
苏轻弦重重地哼了一声,抓起扇子站起来:“说合作,可你分明毫无诚意!”
段晚宁好奇道:“你跟晋王哪来这么大仇?”
苏轻弦也并不肯善罢甘休:“如果我不答应和你成亲,是不是你就要嫁给他?”
见段晚宁垂眸不语,苏轻弦忍不住哈哈大笑:“晋王那人,好谋而无断,干大事而惜身,绝非良人!”
段晚宁抬眸看着他,半晌才道:“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这人似乎“求知欲”忽然旺盛起来的样子,苏轻弦只觉得胸口发闷,嫌弃道:“那好,我只求你嫁我之后多看看书,这行了吧?”
段晚宁依然干脆:“好。”
“行了,我也该走了。”苏轻弦见事情说定,自觉没必要再在这里多待,只是临走还不忘了嘱咐,“等会你去见一下我母妃,她对你印象不错的。”
段晚宁摇摇头:“我从昨天一直熬到现在,得睡觉。”
从西园出来,苏轻弦忽然觉得自己这买卖,好像还没做成就已经赔了。段晚宁那样一个人要是真的进了郡王府,也不知道母妃能不能受得了。听说今天许家老太太突然晕厥,至今未醒,就是因为三姑娘和四姑娘吵架被气的。
想到这,苏轻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索性自己那位母妃脑子也不怎么清醒,有个新人被她关注,总比时刻盯着自己和那世子之位要强些。只是段晚宁今天不肯去见王妃,难道是已经知道了郡王府里那些事,所以才想着先避免婆媳见面?
苏轻弦脑子里还没转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人就已经回到了花园。刚才他借口更衣才得了空寻到段晚宁的住处,此时回来发现大家都正在等他,而郡王妃楚氏已经被许家的几位女眷包围住了。
“二公子你回来了。”许怀山笑着和他打招呼,“刚我还和兄长说,你似乎是头回来咱们家园子,应该陪你去才是。”
苏轻弦正笑着和他说话,身后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个小厮跑到许知全身边,低声耳语几句,便见许知全变了脸色,竟是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第 163 章
163、变故1
许知全的惊慌失措太过明显, 一下子就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注意。许怀山以为是老太太身体有状况,赶忙小跑着过去询问,岂料被许知全一下推开, 踉跄几步才扶着桌子站稳。
可许知全却仿佛完全没有在意, 反而喃喃地嘱咐道:“五弟你照顾好客人,我去去就回。”
许怀山看他丢下一句话匆匆离开, 连苏轻弦在跟前都忘了应酬, 心中难免疑惑焦虑起来,也跟着追出了园子。看到四下无人,这才拉住刚才传话的小厮:“快说, 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厮望着许知全的背影, 压低了声音道:“五老爷, 大老爷在醉仙楼被巡城司的人给抓了,说是, 说是通敌叛国。”
“什么!”许怀山只觉眼前一黑,扶着那小厮才没摔倒, 当下也顾不上其他,一径追着许知全去了。
花园里只剩下王氏带着局促的许安平和心不在焉的许安然, 招待郡王妃楚氏。见苏轻弦回来,赶紧叫人去请许嘉琛过来相陪。
如今已进八月, 眼看离科考下场没多长时间了,许嘉琛正是用功吃紧的时候, 因此家中一切俗物许知全都替他挡了,为的就是让他专心备考。
可经过方才那出,此时着实是没有主子了, 王氏才做主叫人去请他来。无论如何,苏轻弦的身份在那摆着, 总不能怠慢了去。
不过苏轻弦从来都很自在,有没有人陪,身边都是什么人,环境如何等等,对他的影响从来都微乎其微。他独自坐在郡王妃下手的椅子里,悠然自得地摇着折扇,脸冲着郡王妃的一侧,似乎在欣赏旁边的花丛,但仔细看就知道这目光其实没有什么焦距。
在郡王妃身边的许安平和许安然顾着规矩都不敢直接去看他,许安然心中有事,没多久心思便飘远了,只许安平不住地偷眼瞧他。
许安平容貌才学都平平,没怎么去过女学,别说苏轻弦,便是其他同龄的男子也很少机会见到。此时上都鼎鼎有名的贵公子就在眼前,还是主动来家中拜访,她自然是按捺不住开始浮想联翩了。
且不说宁远侯府早已有败落之相,比起盛烈郡王府那可是差了不少,更何况那宁远侯府的世子容貌平平,人也不求上进,根本比不了眼前这位芝兰玉树的苏二公子。
不过苏轻弦完全没心思理会这些,他现在其实是有些烦躁的,刚才小厮和许知全说的话别人听不清,他却是听见了,许知年出事不用问必是段晚宁的手段。可自己来这一趟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跟她定下来亲事,却没想到她下手竟然这么快,都不给自己留一点时间。
不过转念一想便也释然了,段晚宁在许家的身份根本配不上自己,在这种时候与其抬高许家给自己谋个出身,倒不如干脆跟许家直接脱开关系。
至于她跟许家的仇,苏轻弦不经意地勾起唇角,龙影已经有了些眉目,很快就会查出来了。
这忽然一笑落在旁人眼里仿佛春日暖阳下桃花初绽,直将人心都看得醉了。郡王妃楚氏见许家两个姑娘眼神都直了,心里不由得意,转过脸来对他说:“阿弦,一个人想什么呢?刚才听平儿和然儿说起你在女学的事,母妃可是从没听你提起过呢。”
苏轻弦微微欠身:“母妃说哪里话,儿子上次是带陆白去许家族学和几位先生见面,碰巧路过女学罢了。”
楚氏对王氏解释道:“陆白是阿弦的好友,家中经营一家书院,今年来上都也是要参加科举的。”
王氏点头表示了然,又跟着奉承几句,见许嘉琛到了,便介绍给苏轻弦认识。
许嘉琛今年已经只有十七,比许安平小上几个月,却更加老成更像兄长。他容貌和许知全有五六分相似,脸却更圆些,看起来更加敦厚老实。他今日穿了一身十分普通的青色长袍,一根木簪束发,只腰间系一条翠色织锦腰带略略显露身份。
“苏二公子,好久不见。”许嘉琛倒是颇为高兴,上次怀稷下会时他正巧去了外地寻访大儒,没赶上参加一直十分后悔,今日见面便拉着苏轻弦问起当日的情形来。
苏轻弦虽平日看起来嬉笑怒骂,其实骨子里是个冷淡的性子。他本身又不喜官场科举那一套,是以对于许嘉琛的各种问题实在没什么耐心,但碍着在人家府上做客,人家问三个问题他也就轻飘飘地回上一两句便作罢。
这敷衍的态度已经明显到楚氏都觉得不自在了,许嘉琛却好似全屋感觉,依旧热络地和他聊天,不停地找话题。
王氏替这个侄儿觉得尴尬,可想了想却没开口拦着,反而对楚氏道:“咱们家平儿年纪最长,但最最出挑的却是三丫头,小小年纪就考进了女学,王妃有所不知,咱们家的女学便是对自家的姑娘也是一样的严格呢。”王氏说着掩嘴微笑,“就是看才学够不够,平儿考了两次才考上,四丫头根本就不敢去考,要说这蕙质兰心内外兼修,还得是咱们然儿,不止如此,然儿还弹得一手好琵琶呢!哎呀呀,我家平儿就是笨笨的,大字不识几个,每日里也就做些女红,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本事。”
“瞧您说的,大姑娘温柔和顺,将来嫁到侯府,也必定是好日子。”楚氏含笑应承,还不忘了提起苏轻弦,“阿弦也和我提过,咱们许家的姑娘都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三姑娘我瞧着秀美文静,想不到还喜欢弹琵琶,不知咱们今儿有没有荣幸听上一曲呢?”
饶是许安然心里放不下小柳氏,此时被两位长辈这样夸赞也有些得意,她虽知道王氏不可能这么好心,但却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确实配得上这些称赞。
“大伯母和郡王妃都谬赞了,然儿不过是遵从先生教导罢了。”许安然矜持地屈膝行了一礼,“早就听说王妃在闺中时的西席中有位出名的琴师,然儿早就想向您请教了。”说着便叫丫鬟回去取自己的琵琶过来。
虽然都是场面话,可楚氏却又是另一番想法。许安然年纪不大,被长辈称赞两句就自鸣得意起来,还妄想跟自己相提并论,这样的女子将来怎么能进郡王府的门呢。
她原本就瞧不上许家,此时更是对今天这次做客十分失望,甚至觉得老郡王别有用心,苏轻弦莫名其妙——因为是苏轻弦告诉她,祖父听说许家的姑娘德才兼备,想让她来定国公府相看一下。
结果相看了半天,许家三个姑娘,一个称病不见,一个已经说了亲,就剩下一个还是这么个情况,明摆着将来是要闹到阖府不安的,真是不知道他们一老一小怎么想的!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楚氏的人非苏轻弦莫属,虽然他总是瞧不上自己母妃的做派,但到底是亲母子,单看楚氏的样子,他就已经知道许安然惹了她不快。
不过这倒是正和了苏轻弦的意,他笑着搭腔:“我听说三姑娘舞技也十分出众,尤其跟花月楼的头牌月笙姑娘学的胡旋舞更是一绝呢。”
“是吗?”楚氏给自己儿子递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那位月笙我也听说过,是好多达官贵人家的常客,想不到也是咱们公府的西席吗?”
王氏怔愣片刻,马上打着哈哈说自己不清楚,又问许安然何时学了胡旋舞。
“不是。”许安然不知道苏轻弦为何忽然提起这事,赶忙否认,“并非请了西席,只是觉得好玩,随便跳的来着。”
“玩玩就算了。”楚氏故作深沉地点点头,“依我看咱们这样门第家的女孩儿,与那样的人还是少来往的好。那个月笙可不是个善茬儿,把咱们家老大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