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活泼的猴子
“紫玉亮杀应该是一对的。”
段晚宁:“你果然是许敖,你的脸是中毒了吗?”
许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他脸上的皮肤不同的是,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皮肤白而紧致,只是指甲上泛着紫色。
果然是中毒,段晚宁想,难道是蛊毒?
“这是蛊毒。”许敖倒是毫不避讳,“我听说你把简家人给欺负了。”
“江湖人做江湖事罢了。”段晚宁淡淡地道,“他们给你下毒,你却还和他们合作,为什么?”
许敖以一种诡异的似笑非笑来回答,片刻后才说道:“我身上这毒不是简家人下的,他们家大姑娘来上都,是为了帮我解毒的。”
总算是听到了一个略微让她震惊一些的消息了,段晚宁点点头:“那么简寒溪来上都许久,又为何不给你解毒呢?”
“自然是有人不让。”
“谁?”
许敖没有回答,他低头想了想,忽然问:“白瑞齐是怎么死的?”
段晚宁把桌上的短刀拿起来,手指拂刀背,缓缓道:“现在你该关心一下自己。”
许敖低沉沙哑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些许笑意:“今日官家来不了,你难道会现在就杀我?”
“有何不可。”
“那你的仇可就报不成了。”
段晚宁站起来,刀尖对准了许敖:“我刚才想通了,报仇和翻案可以是两回事。报仇,杀光仇人就可以,官家在不在不重要。”
许敖并不慌张,反而很平静地望着她:“但这样一来,白虎军的骂名可就洗不脱了。”
段晚宁并没有半分犹豫,手起刀落,刀尖刺进许敖左肩,同时送进一道真气,再反手一挑,只见一道血雾喷射出来
一瞬间鲜血涌出,将许敖墨色的长衫浸透,他委顿在椅子里,嘴角流出血来。
“好。”他咬着牙说话,声音却没有了方才的低沉沙哑,反而多了一分尖利,“当年尉迟要是有你这股狠劲也不至于……”
段晚宁不想听他再说下去,飞身上前掐住他的脖子。
许敖并没反抗,相反却是一副撒手闭眼任由处置的态度。
段晚宁被他这个样子激怒,手上加劲,一心要把他脖子扭断。
千钧一发之际,厢房的房门被大力推开,南宫度闯进来上手就想把两人拉开。苏轻弦紧随其后,也赶着去拉南宫度。
“南宫,都叫你别多管闲事了!”苏轻弦一下挡住段晚宁身边,不让南宫度过来。
南宫度不顾他的阻拦,急吼吼地对段晚宁道:“段楼主,许国公中毒已深,最多不过几日光景。你现在杀了他,他体内的蛊虫会再出来害人的!”
段晚宁闻言手上一松,看着许敖跌坐回椅子里,轻蔑道:“我自然不会杀他。若是钩吻蛾飞了出来,这法宏寺里的人都得死。”
“钩吻蛾?”苏轻弦看向南宫度,“是什么?”
段晚宁道:“一种只在钩吻藤中生出的虫子。幼虫成蛊之后给人服下,便在体内不停繁衍,等人死后会从其七窍中飞出无数蛾子。这些蛾子飞的时候会洒落粉末,人眼根本看不见,但触者即死。”她拍了拍手,对许敖道,“简寒溪来上都根本不是为了给你解毒,她是来收蛊的。有人指使她,对吗?”
她第一次带尹青菖去简家时,简家姐妹用香炉招来的虫子就是这种钩吻蛾。对于这些毒虫毒草,段柳行早有研究,也都教过她,所以她刚才见到许敖就已认出他是中了钩吻蛊毒。
“你怎么知道这些?”南宫度惊讶不已,但更关心却是解毒,“段楼主既然知道的钩吻蛾,那你知道解法吗?”
段晚宁点点头:“知道。”
南宫度更是惊讶,以至有些不相信,他试探着确认:“那,怎么解?”
段晚宁没说话,苏轻弦拉了他一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南宫度这才想到许敖也在,段晚宁绝不会告知解毒之法。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语气带了几分无奈:“也罢,等日后再向楼主请教吧。”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房门打开,小戳冲进来对苏轻弦道:“二爷,官家来了。”
苏轻弦愣了一下:“寺中出了命案,没人报给宫里么?”
小戳摇摇头:“听说巡城司的人想先报给晋王殿下,但晋王回了城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说官家已经出宫,在路上得知了消息,就要来看看。”
又是晋王。段晚宁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看向苏轻弦,冲他使了个眼色。
苏轻弦会意,带着小戳出了厢房,临走还不忘嘱咐南宫度:“你看好了许国公,别让他出事。”
南宫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段晚宁都不敢随便杀许敖,若是等会官家到了,他跑出去抹了脖子,那岂不是上都要大乱了。
只可惜他们虽然都预料到了这种,但此时已经晚了。
许敖听到小戳的话神色陡然一变,待苏轻弦走出几步,他忽然暴起,像变了个人似的朝着段晚宁直扑而来。
段晚宁离他太近,一时避不及,向后退时手上薄刃被他抓个正着,待她抽回刀,许敖的半截手掌已被割断,连同几节手指也落在地上。
还是南宫度反应最快,迅疾将身上长衫一扯,用上巧劲将那断掌和断指裹住,然后反手一抖,将长衫拧成一股绳,将内力灌注其中,如一根长棍般直直地撞在许敖胸口上,一下将人击飞。
许敖身后就是刚才他坐的椅子,这样猝不及防被南宫度袭击,本就来不及躲闪,再加上他一心寻死,根本就没想要躲,只听“砰”的一声,他摔在椅子上,直接将那把硬木椅砸了个粉碎。
段晚宁几乎同时上前一步,将身上罩衫裹在许敖的手掌上,防止他的血再多流出来。
许敖灰白色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任由她粗鲁地处置自己的断掌,满不在乎地说:“晚了,全都晚了。”
苏轻弦冷冷道:“你现在说清楚,把你的同伙都招出来,兴许我能保你许家一脉不断。”
“许家?”许敖哼哼道,“许家算什么,断与不断,与我何干。”
段晚宁微微皱眉,放开许敖站起来道:“你们看,这些。”她指着空中忽然出现的闪闪发光的小点,另两人随着她手指看去,果然那些小点从毫不起眼越变越大,片刻的功夫竟是变成了小小的飞虫。
“这就是钩吻蛾?”苏轻弦道,“我们也会中蛊吗?”
南宫度从腰间扯下一个香囊,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口照着小飞虫挥舞两下,一只小虫便被撞进了瓶子里。
他赶紧把瓶塞塞好,拿到阳光下仔细地看。
“我们不会中毒。”段晚宁对苏轻弦道,“你就不一定了。”
苏轻弦疑惑:“为什么我不一定?我和你们有什么区别?”
南宫度放下瓶子,摇了摇头:“果然是钩吻蛾的幼虫,这虫子过不了一炷香便会长大,若是找不到下一任宿主,它们就会乱飞乱撞。普通人碰触到,轻则皮肤瘙痒红肿,重则溃烂流脓,久难愈合。”
段晚宁看向苏轻弦,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话:“他们的目标就是官家,你也是苏家人,难道不危险么。”
第 182 章
182、法宏寺7
段晚宁直截了当的话着实让许敖吃了一惊, 他今天冒险来这便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但眼下若说计划成功却为时尚早。
没错,他, 或者说他们的计划便是天凤帝——和段晚宁一样, 他们都需要天凤帝亲来法宏寺,但目标却不一样, 他们要刺杀天凤帝, 而手段就是这钩吻蛾毒。
段晚宁的目的是天凤帝到法宏寺后,好为白虎军翻案,若是翻案成功那皆大欢喜, 若是不成, 她倒也不介意取了天凤帝的性命。
电光石火之间, 许敖忽然明白了什么,凄惨一笑:“原来如此, 段晚宁,到底还是我们低估了你。”
“你们?”段晚宁道, “除了吴来伤和简寒溪,你们, 还包括谁?”
许敖自然不会说,他瘫坐在一地碎木上, 断掌上涌出的鲜血早已把南宫度的外袍浸透,甚至在地上也已积了一滩血水。
“这还用问么。”苏轻弦插话道, “吴来伤的千杀盟,简寒溪背后的简家甚至蛊门,以及。”
说到这里,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南宫度。后者险些跳脚,急急道:“你看我干嘛?跟我可没有一点关系, 跟神医门也没有一点关系!”
苏轻弦点点头:“也对,你替许敖隐瞒诸多实情,都是医患关系嘛。”
南宫度感觉段晚宁看自己的眼神渐渐转冷,恨不能咬苏轻弦一口,但也只能无力地反驳:“我没有替他隐瞒,好多事我也是蒙在鼓里的。”
段晚宁懒得再听,她俯视着许敖,缓缓道:“当年的事,你也是被逼的吧?他们给你下蛊,然后用许家全族性命相要挟,对吗?”
许敖一震,一双浑浊的眼睛望向她。
她接着说道:“最开始你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无论是那次端午家宴上我的破绽,还是后来春意楼的内奸,都让你证实了猜测——我就是来找你报仇的。但你却并未揭穿我,反而从那之后闭门不出,甚至连简寒溪的面都不见。你是想帮我的,对吗?”
许敖的目光亮了亮,却又很快暗淡下去,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重复了那句:“晚了,全都晚了。”
又是这句话,段晚宁懒得去想到底有什么深意,反正在她看来也确实晚了——对于许敖的性命而言,再怎么想办法都没治了
“晚么?”段晚宁淡淡道,“我怎么觉得,才刚刚开始呢?”
说罢,她把短刃再次举起,放到许敖的喉咙上:“我可以给你个痛快,也可以让你到官家面前去慢慢地死掉,你自己选。”
“我还有的选吗?”
“你既然一开始选择不揭穿我的身份,不就是做了选择?许知恩的消息,也是通过内鬼放出来的,对吧?”段晚宁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在说的并非自己的事,“你对白虎军、对他心中有愧,既然如此,临死之前为何不做个了断?为什么连死都要被别人挟制和安排?你这位定国公,真的就想要这样的结局吗?”
许敖听了这话,思忖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你还是不懂,全都晚了。”
“我明白了。”段晚宁淡淡一笑,“官家也参与其中了,对不对?”
许敖怔愣了一下,也许是被段晚宁戳中了心事,也许是毒发难制和失血过多,他忽然控制不住地全身抽搐起来。
南宫度上前将人按住,随手拿了块破布塞进他嘴里,以防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段晚宁收起短刃,长叹了一口气,看向苏轻弦:“现在你都明白了吧。”
苏轻弦道:“原来你是尉迟家的人。”
“我是。”段晚宁走到门口,伸手要去推门,却被南宫度喝住。
“现在开门钩吻蛾就都飞出去了!”
段晚宁恍若未闻,伸出的手不出意料地被苏轻弦一把拉住。
“你想清楚,这门一开岂不是顺了那幕后之人的意?”
“幕后之人的意,不过是取了你苏家的江山。”段晚宁目光落到他脸上,说出的话冰冷如刀,“你苏家若不能还我尉迟家的清白,要来何用?“
苏轻弦还来不及惊讶——或许他早就不会再对段晚宁的言行惊讶了,便已下意识出手,他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钩吻蛾飞出这间屋子。
段晚宁早知他会如此,在他出手的同时整个人抽身撤步,从他身边绕开,同时飞起一脚,将房门踢开。
她这一下力道极大,整个房门应声飞出,直到院门口才止住却是直接落在地上碎成一堆。院中僧侣游人都是一惊,有些吓得跑出了院子,有些胆子大的则顺着找到门外,好奇地往里张望。
“唉!”南宫度一声喊,将正缠斗在一处的两人都吸引了过去。
“他不行了。”南宫度叹了口气,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银针,他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道,“以我的本事还能为他续命一盏茶的功夫,你们是要接着打架还是做点正事?”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蹲下.身凑到跟前查看,果然见许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只要他咽气,这些蛾子会全都离开他身体,去寻找下一个宿主。”南宫度道,“到那时,以我的本事就控制不住了。”
“你既救不了他的命,自然也控制不住这些蛊虫。”苏轻弦道,“纵然是你父亲在这,怕是也没有办法。”
南宫度却对段晚宁道:“刚才段楼主说知道解法,现在看情况已是万分紧急,可否赐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