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活泼的猴子
“走吧,那边有个小亭子,我们聊聊。”段晚宁伸手一指,不经意道,“你还是老样子,喜欢在我后面收拾一切。”
她意指刚才那条小船,但宁平却道:“其实以前许多事若不是我出手快,你自己早就收拾了,哪里轮得到旁人。”
段晚宁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但转瞬便收回目光没有再说话。
凉亭就在眼前,段晚宁挑了个石鼓凳坐下,未等宁平落座便仰头问道:“说说吧,你把南宫度藏哪去了?”
第 225 章
225、番外2
宁平顿了顿, 一手按在石桌之上,缓缓坐在她对面,道:“他几个月前便随船队出海去了。”
段晚宁盯着他看了半晌, 最后叹气道:“七公主, 我是说皇后,真的病了吗?”
宁平摊手道:“不然呢?”
“她与你还未曾生下子嗣, 这便病了。”
“她的病便是从这上面来的。”宁平叹了口气, “薇儿她无法生育。”
段晚宁一愣,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也从未留意过的可能。可却没办法提出质疑, 毕竟就算不是皇家密辛, 也是人家私事。但转念一想, 却也了然。
“怪不得当初你这么爽快地应了我,原来是知道她无法生育。”
宁平摇摇头:“薇儿是几年前一次酒醉坠马摔伤了身子, 并非天生的。而且太医院一直在尽心调理,我帮着南宫度出海也并非为了这事。”
“哦?”段晚宁挑眉, “那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让苏轻弦找到南宫度,自有我的原因。这个, 你还是别问了。”
“那么你随我来这里,你觉得我会问你什么?”
宁平道:“江山是天下人的江山, 不是苏家或者哪一家能一直独占的。他苏轻弦自己放弃的东西,现在别人有能力拿, 他又不愿意,这算什么?”
段晚宁道:“阿弦他是担心公主,他们毕竟是一家人。”
“你是这么觉得的?”
段晚宁笑笑:“那些所谓的小动作, 其实都是你安排的吧。你想让我提防他,或者你希望我阻止他。”
“是我安排的没错, 但我并非想要挑拨你们,而是……”宁平移开目光望向远处,“我希望他能把心思多些放在你身上。”
“嗯?”段晚宁不解,“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真的不能说吗?”
宁平低头想了想,问:“苏轻弦一直在查自己的身世,你是打算一辈子不告诉他吗?”
“原来是这样。”段晚宁唇角轻轻勾起,“那些事都没有证据,说出来反而让他更加困惑。既然他想查,就由着他吧。”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宁平微微向前倾身,随即站了起来,面向广阔无垠的湖面长出一口气,“宁儿,我现在觉得做皇帝也不错。我会一直做下去,你觉得呢?”
段晚宁转过来望着他的侧脸,半晌才道:“我觉得怎样不重要,你觉得好就行。”
“你不会帮着他对付我吧?”宁平脱口而出后又觉不妥,“我是说……”
段晚宁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解释,起身来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阿平,知道我为什么选了苏轻弦吗?就因为他,根本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
回家时已是中午时分,段晚宁刚到大门口,小戳就跳了起来。
“回来了,二奶奶你可算回来了!”
虽然她已和苏轻弦离开上都隐居,但小戳还是改不了口,一直管他们叫“二爷”和“二奶奶”。看这架势,似乎已经在门房等了许久。
段晚宁进了门,好奇道:“你在这专等我的么?出了什么事吗?”
小戳咧着嘴笑:“没有没有,就是瞧见您回来了高兴。”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不是天天回家么。段晚宁心里嘀咕,又见阮怡从二门处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迎了过来,到了跟前就拉着她的手不放开。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段晚宁看了看她俩,莫名道:“你们夫妻俩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吗?”
阮怡抿嘴一笑,冲着小戳挥了挥手:“你快去里面告诉二爷一声,就说二奶奶回来了,然后吩咐人开饭了。”
小戳答应一声,又看了一眼段晚宁,这才飞奔而去。
“你们到底在弄什么鬼?”段晚宁拉着阮怡问。
阮怡笑道:“小姐你不是跟宁大人去了湖心岛吗?二爷在家里等得浑身难受,咱们说要去寻你,他又死活拦着不让。就那么在厅堂里转悠来,转悠去,可给人看得那个心乱。所以我跟戳儿就出来了,他在大门口,我在二门口等着你回来。”
“原来是被阿弦烦的。”段晚宁简单一句话就给定了性。
“那可不敢,你们是主子,咱们怎么敢烦主子呢。”阮怡嘟着嘴申辩了一句,随即四下里看了看,凑到段晚宁跟前低声道,“尹总管来信了,说是咱们的人跟着那货船一路走,到了柯枝国才见到人下船。而后直到再次离港,他也没有上船。”
“嗯?”段晚宁皱眉,“他是发现了我们的人,还是真不打算回来了?柯枝国又是哪?”
阮怡道:“柯枝在天竺更南边,靠海的一个小国,当地人都是打鱼的,都挺穷的。所以奴婢猜测,应该是他发现了咱们的人,故意避开。否则,留在那种地方做什么呀?”
段晚宁点点头:“知道了,跟菖青说,叫咱们的人尽早回来,不用管这事了。”
“主子不想找南宫度了吗?真就任由他流落海外,二爷能善罢甘休?”
“他的人或早或晚也会知道这个消息,以后的事就看他自己了。我不想替他做决定。”
阮怡点了点头:“主子说的是,毕竟当年被抱错了的两个婴孩才是当事人。但是主子你和二爷都这么好了,我觉得应该劝劝他,这心结早晚得解开。”
“他早就没什么心结了。”段晚宁道,“不然你以为宁平过来,他为什么能忍着待在家里?”
阮怡想了想,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掩嘴道:“还是主子厉害,一下就把人给拿捏了。”她伸出两个手指捏在一起,笑道,“而且呀,专门捏七寸。”
段晚宁笑着戳了她一把:“你可小心些吧,那可是咱们当家的,当心被他知道了看怎么拿捏你吧。”
“我才不怕,我有主子护着呢!”阮怡骄傲地昂着头,挽住段晚宁的胳膊,又小心地问道,“明儿尾牙宴,听说龙谷的人也会来?”
“嗯,会有两个人过来。”段晚宁道,“菖青年纪不小了,他想回乡一趟,也可能就不回来了,他手上的事总得有人接着。”
“那两人是尹总管物色好的?”
“也不是吧。”段晚宁看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阮怡抿起嘴,低了头,又走了两步才道:“奴婢也想出去见见世面。”
“去哪?”
“就是,外面嘛。”阮怡的脸有些红,似是不好意思,但却还是鼓着勇气说,“主子你绕过了玲珑姐,让顾管事带着她远走高飞了。虽然冷姐姐身体恢复好了,但却不再任堂主。这些年咱们楼中的事务都落在尹总管和章堂主身上,他们也够辛苦的了。”
段晚宁站住脚,问道:“阮儿,别绕弯子。”
阮怡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躬身抱拳道:“属下去春风堂历练,将来好替楼主分忧,。”
说这话时她行的礼是江湖人的礼,自称也不再是奴婢而称属下,正是下了决心要以春意楼中人的身份去行走江湖了。
段晚宁有些意外:“能干的虽然不多,但可用之人还是有的,远没有到无人可用的程度。再说阮儿你一直在我身边,现下又跟小戳成了婚,再去春风堂历练,有这个必要吗?”
阮怡却道:“楼主,伺候您的下人随处可找,但能为您分担的亲信之人却不多。当初您不也是那么相信玲珑,可她却一直在骗咱们。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做那个既忠心又能干的属下。”
“你确实忠心又能干。”段晚宁道,“可春风堂职司消息刺探及上京分舵,是春意楼最核心的机构,你……”
“章堂主年纪也不小了,况且他还要兼着过问春草堂的事情,现在又有南十三省绿林总会的诸多事宜都是他在帮衬。”阮怡道,“所以属下想跟在他身边学习历练,将来能替楼主分忧!”
见她说的头头是道,段晚宁确实不知该怎么拒绝。况且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病,原本春意楼四个堂主,只剩下了俩人,玲珑也废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些年全都是尹菖青和章剑铭在帮她料理,毕竟不是个事。虽然他俩也都有徒弟,但确实资质上差了许多,这些年都不能独挑大梁。
这次从龙谷里挑了几个好手,能让尹菖青点头进尾牙宴的也只有两个,她自己尚且未曾见过。若是阮怡能跟着章剑铭把春风堂的事务担起来,那真是最好不过的。只是……
“小戳知道吗?”
“属下在了。”小戳的声音传来,话音刚落人也已经到了跟前,笑嘻嘻道,“二奶奶,二爷叫人在后园里摆了饭,一直不见您过去,叫小的来瞧瞧。您这是,跟阮儿说体己话呢?”
段晚宁笑笑,放下刚才的话头迈步往里走:“就这么饿,一时片刻都等不得了吗?”
小戳扒拉开阮怡点自己的手,跟上去赔笑道:“这不是咱二爷,相思病犯了嘛。”
“相思病?”段晚宁冷笑,“头一回听说成亲七年还犯相思病的,他这是相思的谁呀?”
第 226 章
226、后来的事3-心有灵犀
因为紧邻着太湖, 所以园子里开凿池塘引水十分方便,所以当初买下宅子的时候苏轻弦便将后园大动了一番,自入门处以一条小溪为引, 遍植绿竹垂柳, 曲径通幽处是花墙楼阁,移步换景, 满是巧思。
但段晚宁却不怎么喜欢这个园子, 她嫌这小溪引路的方式过于麻烦,而且树木长大以后更是看不着里面,所以平时也不怎么过来。
但是苏轻弦特却非常喜欢这里, 说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园林, 一直还琢磨着再扩大一下, 搞几块假山石放进来。今天他特意在这里摆饭等自己,应该是想在一个舒心的地方说话吧。
果然还是放不下, 段晚宁暗暗摇头,吩咐人不用跟着, 自己则跃上一棵大树,几个起落便到了苏轻弦所在的水榭。
“说了多少次, 这园子修成这样是为了让人散步看景的。你总是从上面过,岂不是浪费了我一番心意。”
一上午的功夫, 苏轻弦已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衫,下摆是绿色丝线绣成的片片竹叶, 连同宽大的衣袖也染成了淡淡的墨绿色,腰间系一条青绿色的丝绦,上面挂着一块白玉璧。头上发髻只用一只竹簪固定, 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飘逸。
段晚宁笑着向他伸出手,然后将自己拉到他面前:“你可真好看, 这么些年怎么就看不腻呢?”
苏轻弦笑着将她打横抱起,一面往水榭里走,一面道:“若非爹娘给了我这幅倾世容貌,怎么配得起你这绝世佳人呢?”
段晚宁伸手环住他脖颈,将头靠在他胸口上,听着那颗心砰砰地跳动,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我不想吃饭,咱们先这么待一会吧。”
苏轻弦“嗯”了一声,绕过饭桌径直上了二楼,在靠窗的软榻上坐下,却没有放开段晚宁。
“宁儿,刚才一整个早上,我都特别想你。”他低着头,两人呼吸相闻,看着怀中人粉嫩的樱唇,忍不住吻了上去。
段晚宁轻轻推了他一把:“我都知道,都知道的。”
两人温存许久,最后互相倚靠着躺在榻上。段晚宁翻身趴在苏轻弦身上,挑起他一缕散乱的发丝,笑道:“阿弦,你就不想问问我跟宁平都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不过些陈词滥调罢了。”苏轻弦索性把发簪拔下,躺平了望着房顶,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人一旦沾染了权力,心就会变,我不觉得他会是个例外。戳儿他俩是不是和你说我这一早上都在着急来着?”
“嗯。”段晚宁笑笑,“他们打趣说你犯相思病,其实我知道的,你不过是担心我罢了。”
“你知道?”
段晚宁手臂弯过来撑起头,笑意加深:“你知道宁平在我心里的份量,怕我瞧见如今的他会失望生气,但却不能亲自跟着拦着,所以才会着急。我说的对不对?”
苏轻弦怔愣片刻,将人紧紧搂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似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对你说一声感谢。或者我该谢谢老天爷,给了我千载难逢的机会认识你,宁儿,听到你说出这番话来,你不知道我这心,我……”
“我都知道,我说过,我都知道的。”段晚宁柔声道,“阿弦,很多话不需要说,也根本不用说。我们应该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样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