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活泼的猴子
段晚宁道:“你身上没有沾染到吧?”
玲珑小心地把手套摘掉也扔进火盆, 道:“小姐放心,我特意留神了的。”
段晚宁点点头, 又问:“展怀呢?”
玲珑道:“是这样,展怀在简寒溪的房间里看到一封书信,信封上注明了是给许敖的。只是当时时间紧急他没办法拆开来看了再原样放回去,我俩合计了一下,叫他在留香阁先盯着,我回来请小姐的示下,咱们要如何做?”
段晚宁不由惊讶:“简寒溪拿着给许敖的书信?”
玲珑点头道:“确实叫人想不到,这么久以来我们的人也不曾发现他们之间竟有联系。”
段晚宁琢磨了一下道:“简寒溪生性多疑,不要打草惊蛇。盯紧了她看她要怎么做,信到了许府我来处理。”
玲珑有点担心:“小姐你才刚进许府,还是别贸然行事的好。咱们在许府也有人,弄出一封信不算什么的。”
段晚宁摇摇头:“许敖乃当朝国公,和江湖外八门有勾连一定极为机密,咱们的人恐怕接触不到。”
玲珑道:“那小姐你行事也要小心才行,这事许是跟咱们没什么关系,若是实在不行就算了。”
段晚宁道:“我倒觉得可能跟许知恩的死有关。”
玲珑恍然:“啊对了,小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简清溪的亲娘就是滇国人,似乎她有个舅舅曾参军和征西军打过仗。可这也说不通,简家和许敖的关系啊?不行,我现在就去查一下!”
“不急。”段晚宁道,“当务之急,盯紧了简寒溪。”她说着把面具收进掌中,道,“调集在上都最得力的人,不得有误。”
玲珑一凛,拱手应道:“是!”
在客栈过了一晚,等到天明五鼓,段晚宁换了身装扮,随着人流出了东市。回到许府时,天已经大亮,只是沉香院里还静悄悄的没有人起来。
段晚宁回了房,刚进门就被阮怡拉到里间,指着地上被捆成个粽子样的丫头说:“那个云雀,昨儿晚上摸进来,可能是想偷东西,被我发现了。”
段晚宁看了看还昏迷不醒的云雀,一面换衣服一面问:“一直没醒吗?”
“没呢。”阮怡道,“小姐放心就是,昨儿还顺利吗?那个影……”
不待她说完,段晚宁猛地神色一厉,飞快转身一把掐住云雀的脖子。
云雀猝不及防地张开眼睛,却见段晚宁神色冷淡地看着自己,仿佛那个拧着自己脖子的人不是她。
段晚宁眨了下眼,淡淡地道:“还装吗?”
云雀惊恐地看着她,声音发颤:“你,四姑娘你,你……”
段晚宁偏了偏头:“我怎样?”
云雀长大了嘴巴急急地喘息:“你夜,不归宿,你还,还会功夫?”
段晚宁点点头:“对。”
云雀愣愣地看着她:“你放了我。”
段晚宁摇摇头:“谁叫你来的?”
云雀咬牙不语,段晚宁手上用力,她低低地呻.吟一声,脸憋得通红,舌头也伸了出来。
“别,你停,停手。”
段晚宁稍稍松了松手:“说。”
云雀猛烈地咳嗽了一阵,才道:“是,是太太。”
段晚宁摇了摇头,起身对阮怡道:“随便解决了吧。”
阮怡点点头,却见云雀一咕噜跪倒在段晚宁跟前,哭着哀求起来:“四姑娘,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什么都没有做,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啊!昨儿只是进了屋就被打晕了,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话音未落,房门外传来灵芝的声音:“四姑娘,你起了吗?今儿你要去族学,奴婢把早饭取过来了。”
段晚宁脸色一沉:“真是啰嗦。”
阮怡赶紧劝她:“小姐莫动气,奴婢去应付就是。”
段晚宁看了眼云雀,两指一弹,她手腕上缠着的缎带应声碎成小布条。
云雀忙不迭地磕头:“多谢四姑娘,多谢四姑娘饶命!奴婢再不敢了!”
段晚宁反手一抓,提着她胳膊道:“云雀,你入府时虽是孤儿,但其实你还有个弟弟,当年被人收养。三年前你才寻到他相认,如今他快要参加科举了吧?”
云雀脸上血色褪尽,此时才真的怕了。她眼中挣扎了一下,终于认命似的垂了头。
“四姑娘,你说吧,你要奴婢做什么?”
“很好。”段晚宁满意地放开她,指了指门口,“让她走,你来伺候我吃早饭。”
云雀点点头,迅速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抬袖擦掉脸上的泪,整衣走到门口。
提着食盒的灵芝见到她脸色有一瞬的僵硬:“云雀,你,你怎么在?”说着话便探头往里面看,还想要挤进门去。
云雀扶着门,没打算道:“昨儿给姑娘送热水,姑娘不太舒服,我就留下帮着阮姐姐伺候。” 她说着上手接过食盒,笑笑道,“姑娘晚上发了汗,说是想再躺躺,交给我就行了,辛苦你了。”
她说完便不由分说把灵芝挡在外面,也不管灵芝脸色多差,只飞快地关上门,还挂上了门栓。
“姑娘。”云雀把食盒放在桌上,走进里间,跪在段晚宁跟前磕了个头,“云雀一时糊涂,听了常嬷嬷的蛊惑,云雀日后只认姑娘一个主子,求姑娘开恩。”
段晚宁淡淡地道:“我饿了,先摆饭吧。阮儿,给我梳头。”
云雀应声起身,去了外间。
阮怡帮段晚宁散开头发,瞥了眼外间,悄声道:“小姐打算怎么处理云雀?”
段晚宁掀了掀眼皮,道:“看她是不是诚心了。”
阮怡有点惊讶:“小姐你还真打算留下她?小姐可要三思,这种人不可轻信。”
段晚宁不置可否地笑笑,道:“今儿要去族学,就梳个双垂髻吧。”
阮怡手脚麻利,又是做惯了事的,听了吩咐很快便把发髻绾好,看着镜中段晚宁清丽无双的样子,不由失了神:“小姐可真美啊!”
镜中的少女梳着双垂髻,衬得她小脸不足巴掌大,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朱唇莹润光泽,肌肤白皙细腻,真个是豆蔻年华,天生丽质。
段晚宁却不甚在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美貌最是靠不住的东西,走吧,吃饭去。”
一餐饭云雀伺候得尽心尽力,阮怡觉得如果她是条狗,肯定已经舔到段晚宁脚底上去了。
不过段晚宁一直都是淡淡的,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什么都行,也什么都无所谓。其实她一直这样,只是今天云雀见识了她另一面,便觉得这些平静淡漠都是假象,后面必定还有对付自己的后招。
吃过早饭,段晚宁便出门去了二房的陶然院,一则向小柳氏请安,二则上学之前按规矩也要和许知全禀告一回。
陶然院里,许知全正和小柳氏在吃早饭,见段晚宁到了便招呼她一起吃。
段晚宁恭敬地说自己吃过了,今日要去上学特来请安。
许知全这才想起给她安排了族学,便点头道:“许家的女孩将来无论高嫁低嫁,总是要做一门主妇,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我砍了你的功课,基础差得很,如今多努力些,跟着平姐儿、然姐儿一起也可以多学学。”
段晚宁恭敬应是,心想这个许知全对自己女儿倒也还算有几分面子,只是不知到底有几分真心。不过那也都和自己无关,只听着便是。
至于小柳氏,自然少不得虚虚实实地探问一番,说起端午日在荣华院里午饭时的事,又是一阵唏嘘。
常嬷嬷也附和道:“那小红也是可怜,幸好太太怜悯,替她安排了婆家,这一回终身算是有靠了。”
她这意思是叫段晚宁也跟着捧一捧小柳氏掌家仁慈,在许知全跟前搏一搏好感。
可段晚宁脑子里还在想云雀的事,只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小柳氏见她不识趣,干脆道:“小红如今这样,平姐儿心里也不好受,那天的事说到底是因你而起,这几日也没见你去探望一番。”
这明显就不是好话了,段晚宁倒也不恼,只面无表情地回道:“回太太的话,小红摔伤自然可怜,然而她若只认自己不慎跌倒,太太好心帮她也是一番心意。可她自己跌倒之后还胡乱攀扯,没有证据的乱栽赃,那么究竟是心怀鬼胎未能成事,还是本就憋着坏想给大姐姐添堵,就都不得而知了。太太既然掌家,若不彻查清楚,将这样心术不正之人嫁给老实人家,未免有失疏漏。
小柳氏吃惊不已,都说这四姐儿是个锯了嘴的葫芦,那天出事也是一句话没有多说,只知道告辞走人,今儿怎么忽然这般能呛?难不成平日里都是装的?
小柳氏瞪着段晚宁,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你,你这是说什么话!”
段晚宁屈膝行礼:“那日事实如此,我只是照实说出心里所想,不知哪里惹了太太不悦,安宁给您赔礼了。”
小柳氏一拍桌子就要发作,却见许知全忽然“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到了嘴边的话登时便又咽了回去。
“好了。”许知全看了眼小柳氏,淡淡地道,“大清早的为了个下人吵吵什么,宁姐儿你今儿头一天上学,去见老太太和她说一声。”
段晚宁应了,这才告辞出来。
外面阮怡迎了上来,小声道:“小姐,龙谷有消息,冷堂主醒了。”
第 32 章
冷霜被下了蛊, 被送回回龙谷之后情况一直不太好,尤其神志总是不清,要么昏睡, 要么醒了之后说些胡话。
章剑铭本是去龙谷挑选训练新人, 也兼着询问安抚冷霜的。冷霜年轻,加入春意楼时最先带她的人就是章剑铭, 两人亦有师徒的情分, 这也是段晚宁安排他去龙谷的重要原因。
可他去了龙谷才发现冷霜的情况很不好,蛊毒噬心,她又在感情上受挫, 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
章剑铭为此专门去了趟神医门, 请了神医门的少主出山, 这才把冷霜体内的蛊毒压制下去。但若要彻底清除,还需知道下蛊人用什么做引, 否则强行除蛊可能会适得其反。
“神医门的少主?”段晚宁有些吃惊,“剑铭好大的面子。”
阮怡道:“神医门的那位少主不日便会来上都, 说是想见小姐,章堂主特命人请小姐的示下。”
段晚宁不解:“他见我做什么?”
阮怡道:“这并不知道, 章堂主要陪他一同过来也被他拒绝了。”
段晚宁想了想道:“神医门誉满江湖,人家少主又救了冷霜, 那便是春意楼的恩人,通知各分舵堂口, 一路上以贵宾礼遇,不得怠慢。等人到了上都,我下帖子请他。”
阮怡高兴点头:“是, 属下明白!”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荣华院,屋外的婆子见了她赶忙打起帘子来, 笑道:“四姑娘来了,老太太刚吃了饭,正喝茶呢,快请进吧。”
昌国夫人苏苒正在端详一件八宝雕花的漆盒,满头银丝梳成简单的高髻,只用一根玉簪固定,头上戴着金线满绣缠枝莲花的抹额,羊脂玉的做的宝葫芦耳坠上镶嵌金丝在阳光下闪着光亮。
最近府里女眷装扮与平日相比都明显素净许多,虽不明说,但其实也是因着许知恩的事,定国公府多少都受了些牵连,故此比平日更低调许多。
皇上不曾将许知恩的事拿到台面上说,但对许家也是淡了许多,而恩旨至今也未曾发下。
段晚宁进屋去,屈膝行礼:“安宁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
昌国夫人年纪虽然大了,但保养得宜,平时又甚少操心琐事,脸上并不见许多皱纹,比同龄的老太太还要显得年轻许多。
段晚宁每次见到她都会想,她行将就木的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究竟是什么人故意误导自己。
老太太放下盒子,冲段晚宁招手:“四姐儿,来,到我这坐。”
段晚宁含笑点头,刚走过去,便有一阵笑声传来,只见门帘子又打起来,许安平和许安然携手走了进来。
许安然穿了一件嫩黄色的轻纱罗裙,裙摆上绣着朵朵梅花,一直延伸到腰间,往上则成了片片花瓣到胸前渐渐变成浅色,裙子构思奇巧,绣工精湛,剪裁也很合身,一看就知很是贵重。
许安然本身生得柳眉杏眼,娇俏可人,穿上这条裙子更衬得她身材婀娜,俏丽多姿。她自己也很是自得,说话时扬着下巴,骨子里透着骄傲。
“四妹妹也在呢。”许安然笑着招呼,“刚听爹娘说,四妹妹一大早就去请了安的,果真是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