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活泼的猴子
蒋府门前,段晚宁向蒋夫人和蒋兰心再三致谢告辞,随后由阮怡扶着上了马车。许怀山骑马在前,向蒋夫人拱一拱手,率先出发。
许家人离开之后,苏轻弦也准备告辞,却见蒋国公和小戳都回来了。
两人各自把事情说了,蒋国公那里倒是简单,太医院虽然远了些但正好有当值的太医在,他去说了小柳氏的情况,请一位太医径直往定国公府去了。
虽说太医院平日也会帮一些勋贵人家看诊,但许知全并未袭爵,官位也只是正四品,小柳氏又无诰命在身,太医院很多拜高踩低人根本不会搭理。所以蒋国公亲自去请,太医院才不会推辞。
但是小戳带来的消息不太好,现在刘侍郎府上乱成了一团,因为南宫度在后院看诊,他带来的人便守在二门外不叫人进去,前院里又没有主事的,连刘侍郎自己也病倒了。
“这是怎么回事?”蒋国公奇道,“一家人全都病了,难不成是时疫?”
“夫君!”蒋夫人瞪了他一眼,“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话可不能乱说。”
蒋国公挠挠头:“是是,我这不是着急嘛。”
苏轻弦道:“国公爷莫急,昨日刘侍郎全家都在镇国公府,按理说如果他们患上时疫,咱们这些人不会全都没有事。再说南宫已经去了,若真是时疫他不会还留在那的。所以一定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一时无法确认罢了。”
蒋国公和夫人深深点头:“很有道理,可如今也只能等了。”
苏轻弦想了想到:“我先去一趟刘府,您二位从昨日便一直忙碌,还是回府歇歇,有消息我会叫人来通报一声的。”
离开蒋府,苏轻弦带着小戳往刘府去,可才穿过一个巷子便瞧见前面街角上停着许家的马车。
“二爷,你瞧,那是许家小四。”小戳指着前面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段晚宁,莫名道,“诶,她们不是急着带许夫人回家么?许家也不是这个方向啊。”
没听见声音,小戳正要回头,就见苏轻弦已经快步超过自己,赶着迎了过去。
段晚宁站在马车旁边,身后的铺子里出来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两人说话间她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正好看见了苏轻弦朝自己走过来。
“苏二公子,真是巧啊。”许怀山忽然从另一边转出来拦住了他。
苏轻弦转头看向他:“许五爷,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许怀山笑呵呵地问:“你这是回家?镇国公那里没什么吧?”
“蒋国公和夫人一切都好,我去刘侍郎府上瞧瞧,听说他们都病倒了。”苏轻弦说着,探究的目光却一直绕在段晚宁身上。
许怀山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顺着目光瞧见了段晚宁,心中升起疑惑,却也还是好心邀请:“这是我打理的铺子,阿弦进来坐坐吃杯茶可好?”
马车里还有个病人,这怎么还邀上人吃茶了?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也不好直接问出来,他可怕了段晚宁那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气了。但若要拒绝,他还真有点不甘心。
“阿弦?”段晚宁已和人谈完,扬起脸笑着走了过来,“我刚才还和五叔说起,你也许会经过这里。这是五叔的店,进来坐坐吗?”
这忽然之间的亲切让许怀山都惊讶了,心里止不住地疑惑,这位苏家二公子到底中意了谁?
苏轻弦怔怔地望着她,心里忽然涌上说不上来的感觉,点点头说了声“也好”便被段晚宁请了进去。
小戳揉揉脑袋,刚不是说去刘侍郎家吗,二爷这是怎么了?
“戳爷,请吧?”许怀山的声音传来,小戳恍然回神,赶忙拱手道,“五爷您别跟小的客气,您叫我小戳就成了。您先请进,我……”他回头瞧见阮怡从马车上拿下一个包袱,“我帮阮儿姑娘拿东西。”
许怀山做生意久了,对谁都是一副和气谦恭的样子,当下笑着道了声辛苦,便被掌柜的迎了进去。
阮怡掀了掀眼皮,把包袱塞给小戳:“多谢了,请跟我进来吧。”
那包袱看起来不大,但上手却有足足的分量,小戳被闪了一下,追着她问:“这里是什么,怎么死沉死沉的?”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阮怡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一面往里走一面小声抱怨,“有事没事就凑过来,还什么都打听,显得你咧!”
小戳跟上去质问:“我说,你这声音也太大了点吧,我都能听到啊!”
阮怡白他一眼:“这还用说,听不到那不是聋了嘛。”
这,小戳揉揉胸口,呼出一口气,心里劝自己不要跟女人一般见识,自己可是郡王府的人,到哪里都不能输了气势。
这家铺子是许怀山自己名下的一家山货店,专门收各地山珍再转手卖出。铺子一共三层,一层有伙计招待零散的客人,二层几个雅间则是谈重要生意的地方,比如大宗的进出货,或者品相极好的东西需要品鉴和商量价钱等等,三层则被做成了茶室,专供许怀山自己休息和会客用。
此时段晚宁便带着苏轻弦直奔三层,轻车熟路地叫人开了一间雅室,招待他喝茶。
“五叔还有些事要处理,等会就会上来。”段晚宁说着给苏轻弦倒了杯茶,“你尝尝这个,福建三尖山上的大红袍,今年雨水不错,这茶喝着很润。”
苏轻弦搞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不敢怠慢,将青花瓷盖碗双手捧了,望着她道:“你这是,还有话要和我说?”
“是啊,我不想你左右为难。”段晚宁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都替你想好了。”
苏轻弦好奇地掏出信笺:“这是什么?”
“你要下的聘礼。”
第 151 章
“噗!”
苏轻弦惊得一口热茶直接喷了出来:“你你你, 你什么?”
“不是我,是你,你的。”段晚宁难道好脾气的解释起来, “主要就是想提前和你商量一下, 现在去提亲,这一趟流程走完怎么也要两三个月的功夫, 到那时也该过年了。而我的生日就在年底, 也该及笄了,等明年开春正好成亲。”
说实话,苏轻弦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明明她说的话每个字都认识, 但就是搞不懂她什么意思。
“你这个样子,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段晚宁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一手轻轻划过松木桌面,“还是说, 你已经心有所属?”
“没有,不是, 我不……”苏轻弦双手按在台面上,急急道, “为什么?”
段晚宁放下茶杯,目光从自己的手指上移到他脸上:“你问为什么?就不能是因为我真心喜欢你吗?”
“你别开玩笑。”苏轻弦摆摆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扯这些了?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不能帮你。”
“帮我?”段晚宁轻轻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薄唇微微张开,露出白皙的牙齿, 看上去人畜无害又毫无心机。她似乎从没这样笑过,苏轻弦有些出神,仿佛这才是她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但是接下来她说的话却和这柔和的笑意完全不沾边,她说:“你觉得我如果想做一件事,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吗?”
苏轻弦顿了顿,点头道:“我承认,你意志坚定,出手狠辣,凭你的身手和春意楼的势力,在这江湖上几乎没有你做不成的事情。”
“但是?”段晚宁静静听完,“不出意外,后面肯定会有一个但是。”
苏轻弦勾起唇角:“但是,在这上都城里,若是我不想叫谁做成一件事,那这个人就是上了天这事也成不了。”他说着,提起手边的茶壶给两人分别续上水,“龙影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段晚宁疑惑抬头:“嗯,去哪?”
苏轻弦手一抖,赶忙放下茶壶:“我是说你别小看我。”
“哦,刚才你说什么?”段晚宁问,“不小去你?”
“是不容小觑!”苏轻弦没好气道,“说正事行不行?”
“好啊,说正事。”段晚宁点头,“单子上列的东西你觉得可以吗?我是以许家四姑娘的身份和你议亲,跟春意楼没有关系。”
“那就更不行了。”苏轻弦打开折扇,“许家小四不过是个外室的庶出女儿,我可是王府嫡子,你觉得这事能成吗?”
“娶妻娶贤,跟身份关系不大。”
“那是你说,我家人可不这么想。”苏轻弦想起之前祖父和自己说的话,“长辈们肯定第一个反对。”
“你家的长辈,谁做主?”
苏轻弦立刻警惕起来:“你少打歪主意!我爷爷功夫可是很高的,龙影第一任影主就是他,你打不过他的。”
他越是这么说,段晚宁的好奇心越被激起,尤其是听他说“你打不过他”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改天我登门拜访,你给我引见引见可好?”
苏轻弦一个劲地摆手:“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得走了,还得去刘侍郎家呢!他们一家都病倒了,你听说了吗?”
他作势要起身,却不料段晚宁隔着桌子探身过来,一把拉住他手腕:“你等我五叔过来打个招呼再走。”
苏轻弦只觉手腕一凉,低头看时她已收回了手,可刚才那异样的触感叫他很在意,忍不住反手去拉她。
“唉你干什么?”段晚宁失声惊叫,“苏二公子,你放手啊!”
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许怀山和许知全站在门外,望着雅间里的两人目瞪口呆,他们身后是搀扶着小柳氏的常妈妈,还有阮怡和小戳。
段晚宁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摆,迈步迎了上去。
“父亲、五叔,请进来吧。”她说着便让出路来,自己则到外面去帮忙把小柳氏扶进去。
许知全和许怀山两个人四只眼睛齐齐盯在苏轻弦脸上,仿佛要将他看穿似的。
苏轻弦动了动脖子,不自在地和二人见礼:“原来许五爷是去接许大人过来,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许怀山其实很想把他留下问清楚,可偏偏现在不是时候。他看了眼被扶着靠在窗前美人榻上的小柳氏,眼中恨意毫不掩饰,若不是许知全也在,他恨不能此刻便上前将她撕碎了。
还是先处理自家事情更重要,许怀山有些遗憾地想,宁儿的终身大事也不能操之过急,毕竟自己只是她的叔叔,很多事都得好好谋划才成。
可许知全却根本没想这么多,他根本对自己这个便宜女儿毫无了解,不仅不知道她每天在干些什么,甚至现在想想似乎自己竟有许久没见过她了。
但饶是如此,作为一个家长他依然不能允许自己女儿的名节沾染任何可能的污点,哪怕是这个他从不看重甚至嫌弃的庶女。
可现在莫名其妙好像撞破了他们好事一样的尴尬,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只是认清了屋里的人是苏轻弦,他才动了心思,把生气的事情放到了一遍。
“原来是苏二公子,失礼了。”许知全客气地拱手,“老五也没和我说二公子在这里,小女没失礼吧?”
段晚宁起身对许知全道:“父亲,苏二公子在女学时便对我多有照拂,我方才便是谢他来着。”
谢?苏轻弦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谢谁就要嫁给谁,我看谁敢当。
眼瞅着许知全听了这话眼神都变了,苏轻弦赶紧摆手:“哪里哪里,许五爷托付,又是举手之劳,小侄自当尽心。仅此而已,再无其他了。”
这话就有点此地无银了,许怀山想着,也赶忙搭腔:“那次宁儿在女学身体不适,我又脱不开身,二公子正巧顺路,便请他护送宁儿回府。早先我和兄长提过一次,原想着找个机会专门道谢,谁成想事情一档接一档,竟是拖到了今日。”
“哦?”许知全捋着胡子一脸笑意,能看出来是有心跟许怀山一唱一和。
“今日贞善郡主到了,晚上在秀玉坊设宴,我说这不巧了嘛,撞到咱自家买卖来了。”许怀山也很知机,根本不给苏轻弦插话的机会,“今儿在蒋府我就和二公子说了,今晚秀玉坊给他们包场,一切开销都算咱们家账上。”
“五爷说笑了,晚上是锦,贞善郡主设宴请蒋国公,我不过是个陪客,您这么大手笔不值当的。”苏轻弦赶紧撇清,余光却瞥见段晚宁阴恻恻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他偷偷咽了口唾沫,坚持着说,“贞善郡主可是富贵得很,她的买卖您不赚钱不是亏了么。”
“郡主也好,蒋国公也好,我只认他们是二公子的朋友。”许怀山笑道,“阿弦就别和我推辞了,好歹我也算你父亲一辈的人了,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早上你可是答应的好好的。”
苏轻弦无法,只得再次谢过,又说自己有事要办,一心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许知全道:“既然二公子还有事在身,那咱们也不敢久留。我和五弟还有些家事要处理,这样吧,宁儿你送二公子下楼去。”
苏轻弦急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本想推辞,可他实在不愿意再多费口舌,便硬着头皮应了。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谁知他这个反应倒叫许知全两人更加确认了猜测。
段晚宁等的就是这个,率先来的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阿弦,我送你。”
阿弦?许知全的目光追了过来,段晚宁恰到好处地垂下头,看起来像是说错了话害羞的样子。
苏轻弦心里这个气啊,绷着一副笑脸和许家二人告辞,叫上小戳便出门去了。
他脚步飞快地下楼,一点也不想再跟段晚宁说话。可段晚宁却不让他如愿,几步便超过了他,将人拦在楼梯上,自下向上地看着他。
“你让开。”苏轻弦尽管不高兴,但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那事不可能,你别再缠着我了。”
“好。”段晚宁点点头,“那算了。”
苏轻弦有些意外,这人怎么忽然这么好说话了?“你,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