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穷酸秀女
紧接着,又发生了几件事。村里河口处突然出现成群的青蛙,且不怕人,咕呱咕呱地密密麻麻出现在河边洗衣妇人的身旁,甚是吓人。几户人家的篱笆被啃烂,院子里的鸡都失踪,大家以为是狼下山了,后来有人看见,是黄鼠狼,这就有些奇怪了,在以前,黄鼠狼是专钻空子的,哪会去咬篱笆。
最后一件,就比较重要了,关乎整个村子的生计。五日前,卫所酒家陆续开始抱怨桃花酒苦涩,开始只是口舌,后来愈演愈烈,最后差点与桃花村反目。
桃花村往卫所进酒,分两种规格。一种比重小,是窖藏好的,分一年到几年不等,此种价略高些。另一种是现酿,酿好送到酒家,酒家自己保存,将来再售卖,此种价低些。各处酒家从村中买酒,是参差着,一小部分是窖藏好即进即卖的,大部分是暂时进好封存待售的。
开始苦涩,还以为是一家失误,可后来整个村子送的都是苦酒,这就不由不让人多想了。酒家联合商量后,做了总结:这桃花村不地道,把他们当冤大头宰,这是要逼着大家买价高的成品啊。闹到最后,跟村长下最后通牒,再敢送苦酒,他们就去报官。
世人轻商,奸商更是人人喊打,整个桃花村陷入了苦闷的境地,怨声载道。
绿莺在这里落户半月,早将自己当成村里一员,忧大家之所忧。黄鼠狼转性了,青蛙大搬家,几个嫂子为何惊了胎气,这些她不懂,可那桃花酒......
红的像火,粉的似霞,白的如玉,花瓣没异常,颜色没暗淡,香气依然浓郁,花蕊嘛......她若有所思。
绿莺心里隐约猜到了些,掐着两根桃花枝走到旁边胖婶家,见篱笆门大开着,屋里有寒暄声,便笑着往门帘走去。
站在门槛处,正要抬脚,冷不丁从里头传来一句话,清晰地打在耳畔,让她突然一滞,如遭雷击。
——“看长得,就是妖精转世。呸,晦气!”
胖婶从前见到她,总是善意地夸着俊,如今一改从前,刻薄着脸道:“长得就不祥,待哪哪有事。”
一旁的桂香嫂子也一脸愤懑,气道:“可不呗,当初村长做甚么非要留个外人,这不把祸患招来了?”
说完,脸一白,瑟缩着小声跟胖婶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说,要是赶她走,她不会一生气施妖法罢,能不能吃了咱啊?”
绿莺没再听下去,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呆呆地坐到床榻上,有些晕眩,不知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是一切都好好的么,日子安逸,邻里热肠,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三人成虎,流言四起,从这以后,出门指指点点,在家也能听见院子外的讽刺声,千夫所指的日子让绿莺惶恐茫然,不知所措。原本一切异状以为跟自己无关,可听众人说着说着,她也不由恍惚起来,真的是她带来的霉运,自己其实是个扫把星?
九月二十这日,是个阴天,绿莺从早起,心内便砰砰跳个不停。用过早上饭,村长便召集所有人去他家里议事。绿莺直觉,与她有关。将被子叠好,水盆收妥,她力求镇定,可仍是忍不住颤抖着手,摔了木梳,打翻了茶盏。
第108章
村长家是个四四方方的高梁瓦房, 院子摆满小凳子,村民密密麻麻挨着坐下,唯有一处立着一把方凳,周围空荡。众人眼光朝绿莺集中, 她忐忑地走过去。被众人孤立出来, 淹没在一双双恨毒的眼光中,绿莺有些晕眩, 不知是不是要下雨, 起了几片凉风, 砂石刮得她睁不开眼。
村长稳当当坐在当先的圈椅上, 面对众人, 威严重重。静了半晌, 等人都停下了窃窃私语,他先是轻慢地扫了眼被辟在一处的绿莺后, 才朝大家伙高声道:“那么就都来说道说道罢, 关于李香芹一事,怎么个解决法?”
提起这个陌生的名字,绿莺先头还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 这是她路引上的假名。没错,她隐瞒身份、造假身世,可碍着谁了,又害着谁了, 即便做错也只是这一点,其他的一概与她无干, 至于这么大个阵仗对付她一个弱女子?
村长这话一落, 如泄水闸。众人你说一句我言一嘴, 提的建议不外乎有三:将这妖女烧死了事;赶走,赶到山里喂狼;送官。
绿莺觉得自己仿佛是身在祭台的牛马,看着众人七嘴八舌,唇口翕动间,便将一条人命如此草率地摆布,深觉匪夷所思。她如身处梦境中,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是凭着甚么以为她是罪魁祸首,又在哪里见过她施妖法了?
村长抬起手,众人立马安静下来,他闭上眼陷入思索。
半晌,睁开眼,他神色复杂,开口道:“还是要遵纪守法的,草菅人命不可取。”
众人接过他的眼色,瞬时了然过来,大宁卫离得近,哪能跟荒山僻壤似的,把人说弄没就弄没了。
村长指了几个壮丁,负责押人。
其中一个中年汉子瞅了眼绿莺,朝村长轻咳了一声,欲要说话。
绿莺好笑地望着他,这是那日替她钉窗子的唐蒙,朴实羞涩,说两句话就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挠头。唐蒙与她视线相对,连忙不自在地错开眼,仍是坚持问道,声却小了些:“用不用绳子捆上啊?”
“当然得捆着了,万一是个黄鼠狼精转世的,逮着个洞不就跑没影了?”众人抢白,不错眼地盯着绿莺,仿佛不经意个疏忽,她便能遁地而走。呵,真是抬举她了。
其中有送她鸡的胖婶,还有初来那日,帮她铺床的慧婆婆。一个个都换了面目,是之前他们太过伪善,还是自己真的带来灾祸,让他们突然地嫉恶如仇起来?
绿莺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嘴角渐扯渐大,冷不丁竟然笑出了声,一片呜呜嗡嗡中,这道清脆的笑声,如针一般尖锐,像嘲讽,也像自怜,更像是一种不解。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何要笑,笑的又是谁,该笑自己蠢,还是别人蠢,反正就是觉得好笑,太好笑了。
众人面面相觑,瞥向她的目光有惧怕的,有防备的,有鄙视的。
这时,一道声音随着脚步声一起出现,口舌清晰,让每个人都听了个真亮:“弄清楚了,爹,可别再冤枉好人了。”
唐重八呼哧带喘地赶回来,朝众人喊着:“我打听了,卫所的官兵今年改在对头山底操练。”
“可这跟咱们有甚么关系?”村长奇怪。
重八喘了几口气,慢慢道:“爹,各位叔伯婶娘,一切都是操练惹的祸,与香芹妹妹无关。操练得可是震天响,不过咱们这头听不见,可那些□□黄鼠狼的,机灵着呢。你们想想,往年地动时,是不是那些小畜生最先搬家?那些搬来的青蛙,原本是山上水里生着的,这不,感觉地动山摇,可不就下山安窝来了?还有黄鼠狼,最奸了,受惊后性情大变,咬得满嘴血也要咬破那篱笆,非得将鸡吃到嘴不可。这些小畜生咋想的咱也猜不透,没准误以为要死了,想做个饱死鬼罢。”
“还有那桃花。我去山那头看了,人家练兵肯定不能随便让人遇着,但我也不算白忙活,发现那头山上的白蚁窝,全空了。我回来一瞅,扒开桃树下,根都让蚂蚁啃了,你们看看,那桃花芯里的蕊,是不是又黄又蔫的?”
众人连忙屁股离座,走到墙根下晾晒桃花的簸箕旁,拈起来看,果然如此,顿时深以为然地附和:“是啊是啊,果然病了,这花都病了,酒能不苦?”
唐大力最关心的当然是另外一事:“那唐冒家的儿媳妇,还有我那婆娘,这俩人儿,咋回事啊,底子都是好的,没病没灾的这些年,怎么平白无故生个孩子,就这么不顺了?”
提起这个,重八神色复杂地瞅着唐冒儿媳妇:“这两日我问过人了,早产那日,晨起石头上有苔,你在河边洗衣裳滑了一跤。”
闻言,唐冒儿媳妇脖子一瑟缩,那日摔了下,瞒着相公,没成想夜里就发动了,当时也没想到是因为那一出把孩子摔下来了,后来村里陆续发生怪异的事,她便也跟着人云亦云,以为是绿莺给妨的,随着大流同仇敌忾。
“至于嫂子。”重八没好气地瞪了眼大力媳妇,朝唐大力道:“大力哥你以为生孩子就跟生个蚂蚱子似的?你看看我那小侄子,脑袋比蹴鞠还大,嫂子能不难产?”
大力讪讪地垂下头,她婆娘是个吃货,一日八顿地吃,半夜还得扒拉他起来,让给煮鸡蛋水喝,养得一百八十斤,跟待宰的大肥猪似的。
村长家的人发话,在这巴掌大的地头那就是圣旨,权威着呢,没人敢质疑。到了此刻,随着众人或愧疚或难堪地埋头散去,一场闹剧,也算谢幕了。
唐重八送绿莺回家,两人慢慢走着,见她垂着脑袋不吭不响,他有些急了:“还在伤心么?别再想了,他们也没坏心眼,不过是胆小罢了。”
绿莺摇摇头,突然停住脚步,抬起头来认真看着他。
唐重八一愣,见佳人将目光定在他脸上,顿时羞成了大花脸,讷讷道:“咋......咋的了?”
绿莺低下眼帘抿抿唇,鼓了鼓胸腔吸了口气,与他眼对着眼,认真道:“重八哥,那日你说的话,还作数不?”
唐重八一愣:“甚么话?”
一问完便反应过来,喜道:“你答应了?”
那还是绿莺初来没几日,重八天天来帮着打水,见院子泡着脏衣裳,立马就蹲下来要帮她洗。绿莺脸一红,里头还裹着贴身穿的小衣裳,哪能露于人前,便连忙拦着。
重八也有些不自在,这才大着胆子道:“我......跟我爹娘提过了,想......想跟你一块过日子,照顾你,照顾孩子。他们也同意了,说要是你也乐意,他们就赶紧给咱俩办婚事。你......觉得咋样?”
将绿莺垂头不语,他窘得脑门冒青筋:“你要是愿意,就点点头。要是不乐意,就摇摇头。”
绿莺道:“重八哥,你是好人,可我......我暂时不想......”
重八涨红着脸,忙抢着道:“那啥,我明白,你相公肯定是个不错的,你还忘不了他,你如此有情有义,我佩服。你放心,以后我还来给你提水,再咋说咱还是邻里乡亲的,该帮还得帮。”
到底春心还萌动着,他憨憨地闹着后脑勺:“再说,嘿嘿,没准儿哪一日你也看我不错,跟了我呢。”
......
唐重八那时的示好,绿莺没应。首先是心里没他,不愿只将他当个能照顾她的救命稻草,这对他不公平。其次让他当个二手的爹,心里羞愧。
可经过今日这事,她便鬼使神差地将那话说出了口。嫁他?真的要嫁?
“重八哥,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按理说我不是完璧了,还带着个前头留下的孩子,你人好,不嫌弃,可你父母呢,村长也乐意?”即便最后答应了,开始也是反对过的罢?
重八笑得自得,摇头晃脑如个顽童:“这你就不知啦,咱们桃花村跟外头不一样。你知道这村子的由来不?”
绿莺静静聆听。
重八问她:“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这是谁写的,你知道不?”
“唐伯虎啊。”
重八赞赏地望着她,点点头:“对,他在苏州有座桃花坞,可这里的桃花坞,咱们祖上在这里落的户,他就是唐伯虎的儿子。要不我们怎么会识字会算数呢,就是不想给老祖宗丢脸。”
据绿莺所知,唐寅只生有一女,何来的儿子。不过她也没太在意,顺着话问道:“然后呢?”零
“老祖宗其实不是唐伯虎的亲生儿子,而是养子。所以留过话,养恩大于生恩,再说咱们村人少,人丁兴旺起来也是我爹希望的,只要我好好对孩子好,我就是他亲爹,也能血浓于水。”
唐重八掷地有声,磊落地将简单一句话说出口,绿莺承认在这一刻,她是感动的,在见识到村民的心狠后,又领略到了重八的无私。大爱无私,她问着自己,何不试试呢,为了自己与孩子,试试又何妨。
重八乐颠颠地回去禀告父母,绿莺走到家门口的篱笆院时,邻家的胖婶探出头,臊红着脸小声道:“香芹回来啦?”
说着话,她提起一篮子鸡蛋过来,往绿莺手里递,讨好道:“我家鸡刚下的,给你补补。”
胖婶的手是温暖软乎的,曾经掐过她的脸蛋,拍过她的手背,可此时一触碰,绿莺下意识一缩,竟生了些许抵触。胖婶见她不接篮子,讷讷道:“之前我是猪油蒙了心了,你莫要往心里去啊,咱们往后还跟从前一样,我还帮你从卫所带东西回来,你明儿要买啥不?”
她也老大不小的年纪了,此时低声下气地在这跟绿莺陪着小意,让人顿生怜悯:“都是误会,我没往心里去,婶子也别总记着了。”
鸡蛋她没要,话容易说,事难做,她能当甚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么?如今再看胖婶,再与她说话,绿莺总觉得别扭,是她小肚鸡肠了,还是她真的被伤到心了?推开篱笆门,望着那一双撅着屁股扒拉虫子的鸡,忽然有些后悔收下它们,她错开眼,躲避着快步进了屋。
这一折腾就是一个下晌,都该吃晚上饭了。绿莺若无其事地哼着小令,锅铲霹雳乓啷,未几,香气升腾。
一碗白粥,一盘五香豆荚,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塞去。再是佯作无事也没用,喉咙里仿佛长了个馒头大的鼓包,饭菜难以下咽,心堵得生疼。噼啪,噼啪,泪水砸进粥里,带来一口咸滋味。
凭甚么呢,凭甚么将一切推到她头上,往日的善意,如翻书一样善变的嘴脸,全都凭甚么!
玄妙说要随遇而安,桃花村又民风温和,她便留在这了。难道她留错了?原本的目的地是荆州,她贪懒后折断了道,停在了中途,是不是选错了,荆州是不是比这里好呢?是不是该收起行囊,继续走?
不对,绿莺摇摇头,怎么又钻牛角尖了。虽说一朝颠覆,可这里开始不也是无限美好么,难道唤作旁处,就一定比这里强了?她忽然想起杨婆婆说过的话来,那时在船上,她话里话外劝自己回去。
——“我明白,大户人家是非多,三个女人还一台戏呢,女人多了,鬼也闹得多了,可你还有他啊,一座靠山,你能依傍。可外头呢?你能靠谁?人心隔肚皮,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这一刻还存着善心,见了利,下一刻立马变作恶人。”
杨婆婆说得不错,她刚来时,村里人见了她是喜欢、高兴、欢迎,可此时呢,只要出了事情,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为何,只不过因为她是外人,多可笑的理由。说起来多可笑,就因为她是外人,瞬间就成了能翻天覆地、胡乱妄为的妖女了。
左不过,都是人性的自私罢了。只要关顾己身,目光能变作利箭,亲热能变作冷漠,喜欢你的人转眼便能要你命。可这里也分个亲疏远近,首当其冲对付的都是外人。
答应唐重八,一是感激,二是依靠。她想找个依靠。今日发生的一切,让她忽然有些心凉与胆颤,在这不及百户的村子里,她是那么地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她也想找个靠背,能躺一躺,靠一靠,在有事时给她遮风挡雨。她也想早日告别外人的身份,不愿将来再重蹈今日的覆辙,成为众矢之的。
明儿估计唐重八就会来提亲了罢。绿莺闭上眼,缓缓睡下。
夜里下起了雨,雷打得响,绿莺被吵醒,迷迷糊糊中感到腹中一股暖意鼓胀,想爬起身小解。
今儿到底是受了惊,此时浑身虚软,根本起不来身。正跟乌龟似的翻腾着,忽然一道电闪照进窗内,让绿莺清晰地瞅见桌旁的人影。
她一个激灵,吓了个透心凉。
本想喊叫,却发现这身影煞是相熟,午夜梦回间,在她脑海中闪现了千百回。
宽肩窄腰,笔挺地仿佛石雕,旷日持久地刻板、端肃,让人又爱又恨。
第109章
冯元好不容易熬到练兵结束, 送走二皇子,按照德冒的指引,来到这藏娇的破房子里。夕阳照在身后,他板着个阴沉沉的脸进了屋, 正想着各种法子收拾这不本分的妾室呢, 谁知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幅蝈蝈春睡图。真是一拳头杵在了棉花上,让他的气上不去下不来。
憋着一肚子闷气, 冯元恨恨地瞪着床上酣睡的讨债鬼, 还没恨上几口气的功夫呢, 就不由得生起了担心。瞅了眼天, 那里红彤彤的一片火, 这是不及傍晚就睡下了?晚上饭也没吃?是不舒服?
他轻手轻脚地凑过去, 将那张芙蓉面细细相看,这一看又不禁气上了。哼, 不舒坦个屁, 气色比皇太后都好,脸还肥了一圈,跟摊好的鸡蛋饼似的。
无奈,破床窄小, 绿莺一个人就占了大半,冯元虽疲累,可让他堂堂朝廷大员,去蹭个小边儿将身子窝成一个条?算了, 只好去桌旁傻坐着了。
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可他不舍得闭眼, 就这么胳膊肘杵着下颚, 望着那坨黑影, 听着床上那人不时传来的小嘴吧嗒声、口水吞咽声、唔唔呓语声,还有肚子里儿子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全是精彩,有趣得紧。
夜里,外头雷声大作,冷不丁一道炸响轰入人的耳。冯元想去替绿莺捂住,可又怕吵醒她,便这么一直等着,等着,想等雷打完,雨下完,天亮,她睡醒,他再......好好收拾她!
孰料,她还是被惊醒了,那就来好好算算前账罢。敢耍他,敢当逃奴,当他冯元是甚么人,以为他平日脾气好就是个良善可欺的性子了?当年领兵灭敌十万,亲手杀的人都能排上千了,伸伸小指,都能将她如蚂蚁一般捏死,敢在他头顶上拉屎,真是瞎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