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婳妖
穆风向前几步,推开了虚掩的门,小星一个闪身,直接从众人脚边窜了进去,径直跑向了后院。
穆风点了一个火折子,拿在手中照明,带着几个侍卫走在最前面。
顾卓看了眼身侧的沈知非,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沈知非微微颤了下,但并未甩开。说实话,这么黑的地方,她也怕,被顾卓这么牵着,倒是安心了不少。
众人跟着小星一路小跑,很快就来到了后院墙角,小星停在了墙边不肯走,低头围着一堆黑乎乎东西。
借着穆风手中的火折子,沈知非只觉墙角的东西甚是眼熟,竟和药渣有点像。
沈知非挣开了顾卓的手,走到墙边蹲下,拿起地上的枯枝拨弄了一番,确定无碍后,又用手捏起了些许放到鼻端。
不多时,沈知非站起身,对顾卓道,“是斑褶菇的残渣,那罐子里的汁液应应该就是由此物煮制而成。”
“所以,这就是熬菌菇汤的食材。”穆风接口。
沈知非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们平时食用的菌菇汤,斑褶菇是一种毒菇,颜色艳丽,伞盖是半球形,误食会让人中毒,但不会立马致死,最大的作用便是让人产生幻觉。”
说到此,沈知非突然什么,对顾卓道,“大人,那日封平在牢里,说他醒来后,被人灌了两日的绿豆汤,我想,他应该是喝了有毒的菌菇汤,产生幻觉之后独自走出了争鸣驿馆,而后被人挟持,挟持他的人并不想要他的命,也不想他变成傻子,所以才会给他喂了大量的绿豆汤,因为绿豆汤刚好缓解斑褶菇的毒。”
顾卓顺势道,“若是如此,那其他丢失的书生,也应该都还活着。”
穆风很是不解,“可是,我已经派人搜遍了整个长安城,丝毫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城门的侍卫也都盘问了,按理说,书生的衣着特征那么明显,如果有书生经过,那些守卫不可能没有印象。但他们却从未见过争鸣驿馆的书生出城,除了我们在悦君楼找到的封平,其他人似乎都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众人一阵沉默。
案件看似有了进展,但又在此时打了个死结。
顾卓转身,对身后的几名侍卫道,“你们去把这院子的房间搜一搜,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是,大人”。几个侍卫领命而去。
随后,顾卓的视线在几面院墙上逡巡一圈,眼神突然定在了南面的院墙上。
“顾大人,怎么了?”沈知非察觉到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除了在夜风中来回摇摆的墙头草之外,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顾卓也没回话,径直走了过去。手掌拂在了墙壁上,片刻后,顾卓猛一用力,墙的中间,一大块砖石发生了偏转,露出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缝隙。
那缝隙直接通向外面,刚好是方才陶罐摔碎的巷子口。
顾卓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沈知非惊讶的张大嘴,忙走过来探头看,感叹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人跑这么快,方才他射了暗器后,直接从这个小门跑进了院子,而当我们从正门找到这个院子的时候,他又从这扇门跑了出去,所以,穆风才没有抓到他。”
穆风舒了口气,这才放下了对自己轻功的自我怀疑。
正在此时,在其他房间搜查的侍卫大声叫了起来,“顾大人,有发现。”
顾卓听到喊声,搜转身去了南厢房。
刚踏进门,便看到侍卫手中正抖着一件衣袍,另一个侍卫手中还拿着一个面具。
顾卓拿过面具,借着火折的光亮,上下翻转了数下,对跟过来的沈知非道,“眼熟吗?”
“庙里的文曲星。”沈知非脱口而出。
随后,沈知非啧啧两声,又拿过侍卫手中的衣服看了看,确定道,“大人,我刚才还在好奇,为什么那些书生脑子不清楚之后,产生的幻觉都是文曲星,原来是有人在他们神志不清的时候,穿着这一身,故意出现在他们面前引导他们,所以封平才说,是文曲星给他引路,将他带走的。”
穆风道,“可是,这些人费劲心思,偷这些书生干吗?这些书生也不会武功,也没有钱财,除了整天喊着之乎者也,还能有什么用?”
沈知非道,“大部分书生确实不会武功,但正因如此,才是最好控制的,大人以为呢?”
顾卓不置可否,侧头看向穆风,“明日,你再去审一审那悦君楼的老鸨,想必她还知道些什么?”
穆风点头,“我明白,大人放心。”
顾卓抬眸看了看天色,对众人道,“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
众人闻言,都走出了巷子。
夜已深,沈知非看了看幽黑的巷子,一时不知道往那边走,站在原地一脸为难。
小星用嘴扯了扯她的裙角,叫了两声。
顾卓道,“此间地处偏远,你走到珍馐阁恐怕天都亮了,这边离我的私宅不远,先跟我回去吧,在客房将就一晚。”
沈知非抬手锤了锤泛酸的肩膀,觉得甚是疲惫,便也不再推脱,跟着顾卓回了宅子。
走在路上,沈知非只觉的眼皮直跳,烦躁的眨眨眼,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太累了。然而,若沈知非能预先想到后半夜干的荒唐事,打死她都不会跟顾卓回家了吧。
第四十八章 同床共枕
后半夜,劳累了许久的众人都各自洗漱睡下。天空不知何时开始淤积云层,遮住了高挂的弯月和星斗。
不多时,狂风伴着电闪雷鸣席卷了整个长安城。
梦中的沈知非睡的极不安稳,秀眉紧蹙,一直在无意识的翻身,额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雷鸣声不断充斥着耳膜,沈知非半梦半醒间觉得甚是吵闹,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双耳,才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早上醒来,沈知非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床铺异常的柔软,只不过温度似乎有些高,盖着被子不免比往常热些。
沈知非也懒的睁眼,正抬腿准备把碍事的被子踢开,却突然觉得触碰到什么障碍。
戒备心一起,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双眸睁开,她无声的张大嘴,看清面前之人后,恨不得原地掐死自己。
此刻的沈知非,正毫无形象的趴在顾卓的身上,一条腿横跨过他的腰间,脸贴在他的胸前,双手竟还搂上了他的脖子。
顾卓的呼吸近在鼻端,俊美的睡颜竟然该死的好看。
沈知非狠狠的咬了自己的下唇,清晰的痛感让她确定真的不是在做梦。
她绝望的在心底哀嚎,该死的夜游症,数年都不见复发,为什么偏偏在她来顾卓家里的时候复发了,而她体质偏寒,不知怎么就走错了房间,还被床上这么个热源吸引,于是……顾卓这个良家男子就被她这样轻薄了?
天哪,这要是传出去,让她沈知非的脸往哪搁。
看着床上之人还算睡的安稳,沈知非缓缓收回了手,而后屏着气将腿小心翼翼的挪开,不时转头观察顾卓的神情,尽量不引起任何响动的远离他。
一炷香之后,沈知非才费力挪到床边,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随后,她半撑起身子,一条腿缓缓触到地面,悬着的心还未放下,便觉自己的手臂被人大力拉住。
一个天旋地转之后,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沈知非的后背便又接触到了床榻,而顾卓的脸出现在了她的正上方。
近在咫尺。
却让人满是绝望。
“大人醒的挺早啊。”沈知非小心翼翼的赔笑试探
顾卓毫无表情,语气听不出喜怒,“比你早一点而已。”
听他这语气,合着她刚才费那么大劲才挪到床边,都成了他眼皮底下的无用功?!
沈知非的心沉到谷底,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头脑一片空白,只能讪讪道,“如果我说是床先动的手,你信吗?”
顾卓眸若深潭,仍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沈知非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那个,顾大人,其实吧……昨天我们就是简单的躺在了一起,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顾大人也不用想着为我负责……这件事呢,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可好?”
顾卓微眯了眼,周身散发和危险的气息,“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沈娘子这是打算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沈知非只觉得这聊天的画风不对啊,这厮竟然嫌弃她始乱终弃,她一个姑娘还没说啥呢。
两人此时的姿势很是暧昧,沈知非如临大敌,只能继续想着脱身之法,“顾大人,误会,都是误会哈,昨天晚上确实是我不好,打扰到大人了,我这就麻溜的滚,绝对不给大人添堵,麻烦大人让让。”
顾卓叹了口气,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打算,“沈娘子昨日如此轻薄了我,如今却只想着一走了之,顾某的一世清白就这么毁了,沈娘子未免太不道义了吧。”
沈知非简直目瞪口呆,他堂堂一个刑部高官,现在竟然是个受气小媳妇样,还嫌弃她毁了他清白,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沈知非下意识的抬手去摸他的额头,确定这厮没有大病后,才又继续开口,“顾大人,你冷静下,冷静下。我真的只是不小心来到了大人的房间,然后又不小心借了大人的床,真的没想对大人怎样,如果大人觉得自己清白受损,大不了我……我……”沈知非脸涨的通红,最后却不论如何都说不下去。
“你怎样?”顾卓接的干脆,轻轻挑了挑眉,好像是等着她的承诺。
沈知非的眸光闪烁不定,急的快要哭出来,“大人开个价吧,从今天以后,我来顾宅给你做饭,直到把昨晚的债还清。”
顾卓好整以暇的想了想,而后满意点了点头,“既然沈娘子这么有诚意,顾某却之不恭,日后就劳烦沈娘子了。”
“好说,好说,那大人能放开我了吗?”
终于对商谈的条件满意,顾卓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慢条斯理的起身。
沈知非舒了口气,也顾不上整理衣服的褶皱,一心只想离开。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后,踉踉跄跄的跑向门口,双脚的鞋穿反都没有察觉。
顾卓看着她慌不择路的模样,无奈摇了摇头。
沈知非用了蛮力将门拉开,刚踏出去一只脚,猛然瞥见院子里站了个人。
沈知非愣了须臾,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又用极快的速度退了进来,将门重重的关上。
她后背靠在门上,双眸圆睁,大口喘着气,显然被吓的不轻。
第四十九章 真假少夫人
顾卓被她一系列的动作惊住,手上系腰带的动作一滞,忙问,“怎么了?”
沈知非指了指自己后背的方向,欲哭无泪,“有个姑娘在院子里站着呢。”
顾卓更加奇怪,他的私宅除了他、穆风与福伯之外,只有一条狗,唯一的姑娘还衣衫不整的在他屋子里,怎么会有其他姑娘?
“什么姑娘?你见鬼了?”顾卓不信,嫌弃的看着她大惊小改的模样。
“如果真是鬼就好了。”沈知非懊恼,方才她从顾卓房里跑出去,还被一个来做客的姑娘看在眼里,这事要是传出去,让她以后在长安城怎么混,她沈知非的一世英名啊!
顾卓将沈知非从门边拉开,在中衣之外随意披了个外衫,便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走了两步,也诧异的停住了脚。
院子里,真的站着一个姑娘,那姑娘柳眉弯弯,杏眼含春,翘挺的鼻子下是粉色的樱唇,三千青丝挽在脑后,用一根精致的玉簪固定,小巧的耳垂上追着浅粉色的水滴样坠子,坠子上用金线勾勒出展翅的知更鸟,在阳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彩。
那姑娘神色平静的立在那里,侧后方还站着一个丫鬟,那丫鬟正气鼓鼓的盯着顾卓和他身后紧闭的房门。
顾卓在院子里环顾了一圈,福伯正在若无其事喂小星喝水,穆风坐在院子的角落里,低头擦着剑,两人显然都不想插手。
叹了口气,顾卓只能自己开口询问:“姑娘为何会在我的宅子?”
“夫君,我是沈星辞。”那姑娘优雅的行了个蹲礼,直接开门见山,平淡的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听见院子里的人自称是沈星辞,室内的沈知非差点没被口水呛死。她无声的苦笑,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竟然有人冒充到她头上了。
顾卓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身后关着的房门,而后对远处的穆风道,“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