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婳妖
然而,这把剑还未近韩逸的身,大汉的胸口便承受了顾卓的一个飞踢,那大汉飞起了几尺高,重重的落在地上,溅起了不少灰尘。
韩逸侧头,不满的嘟囔,“为什么跟我抢?”
顾卓白他一眼,“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速战速决。”
“既然来了两个送死的,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起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其余的几个大汉纷纷举起了剑,向顾卓和韩逸包围了过来。下一瞬,数柄剑从不同的角度一起砍了下来。
顾卓眸光一凛,韩逸的嘴角也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在剑落下的瞬间,两人默契的猛然弯腰,伸腿在周身回扫了一圈,而后,那些大汉全都重心不稳,重重的摔在地上,不停的哀嚎。
韩逸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对几个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书生问道,“一个个的躲什么呀?”
“你……你是来杀我们灭口的吗?”有个书生大胆的开口。
韩逸指了指自己,无奈,“你见过这么好看的杀手?”
此言一出,那些书生更绝望了。
这么不靠谱的人,怎么可能是来救他们的人?
顾卓的眸光在那些瑟瑟发抖的书生身上停了片刻,六个人,刚好与争鸣驿馆丢的书生人数对上。
“我认得他,他是刑部侍郎顾卓。”有个书生突然喊了一声,其余人如同遇到救星般,都踉跄着跑到顾卓身前跪下。
“顾大人,你救救我们吧。”
顾卓后退了半步,蹙眉看着跪在脚边的几人,“你们都是喝了神水之后被绑到这的?”
众人忙点头,后悔不跌,“我们喝了文曲星庙里的神水后,晚上就被文曲星带到了悦君楼。清醒后,被悦君楼的那些恶霸逼着到了一个树林,从地道被送到这里,帮着这些铁匠铸兵器,还每天被这些人打骂。我们几个都以为要死在这了,没想到老天开眼,让顾大人来救我们了。”
“那个引着你们去悦君楼的文曲星,你们可曾见过他的真面目?”
“啊?”几个书生面面相觑。
有一个看起来较年长的书生道,“回顾大人,喝了神水的那天,我半夜发现文曲星就站在窗外,他一身白色仙袍,银发垂肩,叫我的名字,我就跟着他出门了,在路上我还问他,要带我去哪里,他回了头,我发现他和庙里供奉的神像一模一样,清醒过来后,才觉得蹊跷,应该是有人戴了文曲星的面具,将我们都骗了。”
韩逸好整以暇的双手环胸,揶揄道,“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那书生仍是狐疑,“可是,我们那晚虽然像是在梦里,但看到什么都觉得是真的。”
沈知非走上前来,问道:“你们被带去悦君楼后,是不是被灌了很多绿豆水。”
几个书生忙点头,“不错,在悦君楼被绑了两天,每天也不给饭吃,从早到晚的逼我们喝绿豆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闻到绿豆水的味了。”
沈知非看向顾卓,“大人,这就对上了,他们喝的神水果然都是斑褶菇的汤汁,这种汤汁让他们产生幻觉,被有心之人假扮的文曲星引去了悦君楼。老鸨用绿豆水给他们化解了毒素后,就从树林的地道送到了这里,这也就是为什么守城的官兵从未见争鸣驿馆的书生出城。”
顾卓了然道,“这么说,那树林里的女鬼传说,恐怕也是有人故意散布,为的就是不让人接近那片树林,以免那颗老树下的地道被人发现。”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神魔,有的只是心术不正、装神弄鬼的人罢了。
顾卓走向那几个倒在地上的大汉,缓缓蹲下,“是谁让你们在这里打造兵器的?用来干什么?”
“我就是个干活的,不管其他的事。”
“不想说?”顾卓的声音透着危险。
“大人,我真不知道。”那大汉油滑的挤眉弄眼,装作无辜。
顾卓眸色一凛,伸手扣住了大汉的肩膀,手下猛一用力,整个屋舍里瞬间回荡起大汉撕心裂肺的求饶声,“……大人饶命,我说……有个女人雇我们来打兵器,每月给我们五两金子。”
“这些兵器用来干什么?”顾卓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些,但声音依然沉冷。
“每月的最后一天,便有人来把这个月打好的兵器拉走,说是送到什么君……什么楼的,具体是拿去干什么,小的们确实是一无所知啊,小的们猜那什么楼可能是个江湖门派吧,要不然要这些刀剑干啥?”那大汉一边痛的喘粗气,一边斜眼偷偷撇着顾卓的表情。
“悦君楼?”
那大汉一拍脑门,“哦,好像是这么个名字。”
“雇你们在这铸剑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她带着面纱,但柳眉细目的,声音有点清冷,我猜应该是个很好看的小娘子。”
“还有呢?”
“她戴了个水滴形的坠子,上面还缠着金线,好像是知……啊。”一阵疾风而过,那大汉的胸口便没入了一支匕首。
那大汉双目圆睁,双腿抽搐了几下,便再也动弹不得。
第五十八章 同生共死
顾卓和韩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各自行动。顾卓站起身,朝着匕首射出的方向追去,而韩逸则安抚住屋舍内因变故而慌乱的众人,带着他们从地道向外走。
沈知非想都没想,追着顾卓的背影跑了出去。
待追上顾卓,才发现他已和数十名黑衣劲装的蒙面人缠斗在一起,而那个在陆府中假扮枫儿的白衣女子,此刻正站在不远处,她的手中捏着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吹出了低哑又陌生的曲调。
看着顾卓被围困,那女子嘴角的笑意诡异而嗜血。
沈知非躲在角落,焦急的看着众人打斗的方向,不多时,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那些黑衣人似乎不知疲倦,也不知疼痛,即便顾卓的长剑划过他们的肢体,那些黑衣人也没有要退缩的样子。只要那女子口中的乐音响起,他们便一次又一次的冲上来,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吼。
沈知非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默默叹了口气,自己这点功夫,如果冲上去,只能给顾卓的处境雪上加霜。
此时,那白衣女子放下树叶,乐音止,黑衣人便也都站再原地,保持着乐音停下的姿势。
那女子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顾卓,唇角勾起一抹讽意,缓缓开口,“顾大人,枉你在沙场上少年得志,今天还不得死在我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无人收尸,哈哈哈……”
那女子笑的狂妄而放肆,沈知非只恨自己以前没能找个师父好好练武,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卓站在一群非人非鬼的杀手面前,无法脱身。
“你到底是谁?”顾卓将剑插入地面,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
“我就是你和韩逸一直要找的人?”
“你是灵隐阁阁主?”
那女子没有回答,而是将树叶重新放回唇边,随着乐音起,那些黑衣人又举起剑。
打斗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一波又一波的攻势逐渐将顾卓的体力耗尽,而那些黑衣人就像不会停下的偶人,一次又一次的挥剑砍向顾卓,直冲要害。
沈知非只能在暗处干着急,她环顾四周,猛然看到角落里铸剑用的白色石灰粉,眸光一转,计上心头。
沈知非跑回方才存放刀剑的柜阁,随手拿了一把短剑,回来后,又从衣裙上撕下一角,裹了些石灰粉,悄悄的绕到白衣女子的后面。
那白衣女子察觉到异样,猛然转身,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沈知非突然抬手,将怀中的白色石灰粉朝她兜头洒下。
白衣女子痛苦的捂眼哀嚎,手中的树叶应声而落,那些黑衣人失去乐音的控制,也全都静止不动。
沈知非拿起短剑,狠狠的刺向那疯女人的后背,却被她本能的一躲,短剑插入了她的手臂。
待她暂时目不能视,捂着手臂蹲在地上大叫之时,沈知非也不再耽搁,忙跑去搀起顾卓。
“大人,你没事吧。”
顾卓摇了摇头,拉住她的手,“没事,有脚步声过来了,应该是灵隐阁的杀手,我们快走。”
“好,大人小心”。
“想走,没那么容易,我要杀了你们。”那白衣女子眼睛仍然不能睁开,却从袖中又射出了一枚匕首,直冲向顾卓的后背。
沈知非察觉到危险,但两人已经来不及躲,沈知非想都没想直接扑到顾卓身后,硬生生的承下了那把匕首。
“知非”,顾卓大惊,但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顾卓也来不及为她检查伤口,直接弯下腰,将人背在身上,向地宫深处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再也听不到追来的脚步声,顾卓才找了个空地将沈知非放下,却见沈知非此时已经双眸紧闭。
顾卓心中大骇,用力摇了摇沈知非的胳膊,“知非,你醒醒……醒醒”。
片刻后,沈知非吸了吸鼻子,悠然的睁开了眼,还不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顾卓愣了片刻,才试探着问,“知非?”
沈知非眨眨眼,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大人,我突然有点饿了。”
顾卓打量她片刻,见她没事,狐疑的伸手,绕到她后背,将她背上的匕首拔出来,而那匕首却丝毫没有沾染血迹。
沈知非又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刚才睡着了。”
顾卓拿着那把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回事?”
沈知非撸起袖子,露出了里面淡黄色的软甲,“杳娘不放心,就送了我一件软甲,说是可以保命用的,本来是为了提防你那假夫人的,没想到在这派上了用场。”
顾卓见她没事,终于舒了口气。
暂时卸下戒备,顾卓只觉自己全身的力气正在一点点被抽走,实在坚持不住,只能向后仰躺在一处斜坡上。
沈知非看了看四周,发现两人进了一处空穴,而空穴外面还是大大小小的空穴,同样的布置,同样的形状,一个连一个,根本看不到尽头。
沈知非绝望了叹了口气,侧头看顾卓,“大人,我们会不会被困死在地宫里啊?”
“不会的,我一定会带你出去。”顾卓苍白着脸,挣扎着坐起来,看着她笑,异常的温柔。
沈知非这才发现,方才他躺着的地方已经被鲜血晕染了一大片。沈知非大惊,忙走过去,不由分说的撩开他的衣袍,才发现他的小腿上被滑了数寸长的血口,暗红色的血不停的流出来,伤口的边缘隐隐发黑。
该死的,竟然有毒。
沈知非在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也顾不得礼数,从自己的中衣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巾布,手忙脚乱的先给顾卓止血。
“伤这么重,为什么不说啊。”沈知非的眸中盈满了泪。
“以前在战场上,这样的伤我见的多了,怕吓着你。”顾卓自然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这边有血迹,肯定往这边跑了。”此时,凶厉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宫回荡着,惹人心悸。
“莫怕,我们和那些杀手还有一些距离,你扶我起来。”顾卓镇定的看着她,沈知非心里才稍安了些。
沈知非点点头,扶着顾卓站了起来,让他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
顾卓微闭了眼,将内力凝于指尖,而后猛然挥出一掌,卷起了地上的灰尘。
盯着灰尘飘动的方向看了片刻,顾卓用手指了指左前方,“风是从那边吹过来的,出口应该也在那边,我们走。”
“好。”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终于看到了通向地宫外面的出口,隐约还能看到出口外葱郁的树林。
然而,出口却被一个巨大的石块堵住,只留一个可以伸出头探看的小洞。
顾卓听了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松开了沈知非的帮扶,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将那块巨石推开。
巨石移开后,顾卓再也没了力气,眼前一阵阵的昏眩,直接坐倒在地上。
他抬起头,指着出口的方向,对沈知非道,“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