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观樱
不过苏大人似乎对死者的死因起疑, 觉得事情怪异。单腾没觉得哪里怪,每年都要死几个乞丐,要么是冻死要么是饿死。
虽然他们头骨都有损伤,但说不定是打架斗殴所致。
他就见过乞丐为了争食物互殴的场面。
“大人,”单腾走了过去,给苏子烨倒了一杯茶水,“近日街上巡逻士兵增多,而且香料铺子都派人人把控,没再发现极乐香的踪影。”
“大人,您说,他们是不是知难而退了?”
在单腾看来,他们只是乱臣贼子的余孽罢了,和皇室对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况且苏大人分析过,说他们手里的极乐香并不多,所以只能用在京城内。
从他们不停的制造流言这一手段上来看,单腾觉得大人说的对。
若是对方真有什么办法,怕是早用出来了。
再说,贤王已死,剩下的人就是无主之人,何苦和朝廷作对呢?
苏子烨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说道:“兵法有云,谋定而后动。”
他起身净手,将劲松般的手指擦拭干净:“也有可能是在谋划更为凶猛的进攻。”
单腾皱眉:“大人的意思是,过些日子的祭典是他们动手的时机?”
苏子烨将棉巾放回架子上,还伸手摆正了位置,就像是没用过似的。
“之前礼部尚书一事,给了他们机会,当然,很有可能此事就是他们一手策划,将礼部弄出个空子,方便他们的人钻进去。”
单腾道:“但是宫里那位定然也明白,怎么会不清扫呢?”
苏子烨笑了:“清扫?没露出端倪前,又如何得知哪位是早就埋好的桩子?”
当年贤王想要谋逆,除了手里的兵马外,自然还要人。虽然当时将与他有瓜葛的官员全部清理,但难保有漏网之鱼。
单腾一听这话,只觉得毛骨悚然,他苦着脸道:“感觉今年这般不太平是怎么回事?之前兰国使者来就出了一通幺蛾子,这叫什么,这叫内忧外患啊!”
乱党们有后手,难保兰国那边没有什么想法。
苏子烨边整理桌案,边道:“现在是冬季,他们没有物资供应自然会老实,但到了开春之后,草原上的马儿有了食物,就不好说了。”
兰国铁骑天下无双,若不是大显国富民强,能源源不断的供应上粮草,当年也不会将铁骑逼退。
单腾叹气:“罢了,我等文官也无法上阵杀敌,只能想办法让这次祭典顺利进行了。”
。
同样烦心于祭典一事的还有锦衣卫。
孟旭升将手里的册子翻看了一遍,旁边站着的田润等人大气都不敢出。
随着孟旭升翻册子的速度加快,屋里都像是冷了几分似的。
“所以,那些进城后没有出城之人,半点踪迹都找不到?”
因着孟旭升下令,所以进出城门都需要登记信息。但是这东西可以造假,随意的登记张三李四,瞎编一个村子住址,谁都不知道。
之所以发现有人造假,还是因着孟旭升提出抽查,让人照着登记的村子寻过去。
结果发现,村里根本没有这几号人!
如今册子上画着红圈的名字,便是虚假身份。细细扫过,竟然红的惊人。
啪嗒——
是孟旭升猛的将册子扔在地上。
他脸色阴沉的似能滴出水来,呵斥道:“伪造身份之人定然别有目的,说不定就是来破坏祭典!连普通人和乱党都分不出来,你们要眼睛有何用!”
这话说的吓人,田润等人立即行礼,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孟旭升的喘息声。
半响之后,他按着鼻梁,皱眉道:“再派一队人过去,将进城之人全部认真检查,搜身随行的物件,若是发现兵器,直接将人拿下!”
“是!”
这回城门口排队等着进城的队伍越发的长了。
有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探头探脑的打听:“这是怎么了?不让进城了?”
“不是不让进城,是检查东西,眼看着祭典的日子到了,怕有什么闪失呗。”说着,这人打量一眼问话之人,道:
“你放心,我们就是普通庄稼汉子,你竹筐里也是要送进城里卖的东西吧?没事,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这人一身猎户装扮,手上拎着自己打猎得来的兔子,背后的竹篮子里好似还有山鸡,上头盖着一层破烂薄被。
“啊,我想起来了,”猎户拍了一下脑袋,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猎户说完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身后那人笑着点头说是。
有士兵走来回走动,就怕有人见到这阵仗逃跑,那定然就是反贼了。若是老老实实的等待检查后进城,才可能是良民。
那人扫了一圈后,眼珠子转了一下,向前一步离猎户更近了些。然后抬手拍猎户的肩膀,在猎户转头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闪进猎户背后的竹篮子里。
但是猎户并没有看见,还笑呵呵的和那人叙话。
待到他们检查时,猎户如实禀告自己的姓名和住址,晃了晃手里的兔子道:
“这是我自己打的,来城里换钱等着过年,我媳妇快生了,我给她再买点补品回去。”
士兵显得不耐烦:“谁问你这些了?聒噪!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张开双臂!”
“好的官爷,”猎户如实照做,将东西全部放在一旁,然后自己摊开手,任由士兵搜自己的身。
另外有人去检查他随行的东西,甚至将兔子来回翻看了一遍,生怕藏着什么东西。
几息过后。
“这是什么?!是武器!来人呐,这人持械!”
一声呐喊让现场乱了,官兵迅速将那猎户围住,百姓们被喊着蹲在地上。
而不远处田润和屠志平快步往这里赶,见那猎户似乎要做什么,屠志平想都没想,直接拔刀飞身上前,将人捅个对穿。
“我……”猎户瞪大了眼睛,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咽了气。
刀从身体里拔出来,带着红色的血珠。
屠志平面无表情的擦了擦,将刀回鞘。
田润走了过来,蹲下查看猎户的尸体,见猎户的手掌上有一层薄茧,不过瞧着像是总用弓箭所致。
再看那兵器,是鸳鸯刀。
鸳鸯刀,分为鸳刀和鸯刀,一长一短同放在一个鞘里。田润查看猎户的左手,发现并没有使用武器的痕迹。
也就是说,死者并不会使用鸳鸯刀。
他的一番动作,被屠志平看在眼里。屠志平冷笑:
“指挥使有令,若是贼子全部当场击杀。”
田润没说什么,挥挥手叫人将尸体抬走。
。
城门口发生的事情,第二日琳琅才收到消息,还是在去赴宴的马车上,谢莹莹告诉她的。
“琳琅姐姐,你不知道,听说城门那里红了一片,吓晕了好些人呢。”谢莹莹说着,像是感同身受一般,道:
“锦衣卫确实没有半点人性,杀人就像是砍瓜一样简单。”
曾经的锦衣卫,此刻的琳琅,不由得觉得头大。
这话题,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于是她只能静静的听着。
谢莹莹顿了顿,又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小声的和琳琅道:
“其实,我曾经见过锦衣卫。”
兴许锦衣卫的名声太差了,让人闻风丧胆,觉得锦衣卫各个青面獠牙。像谢莹莹这般娇弱的女儿家更是怕极了,连说这三个字,都要压低了声音,怕被旁人听见。
谢莹莹的语气里似乎既害怕又自豪,她道:“就是有一次我跑出去玩,在赌场里见到的。听大哥说,对方还是个千户呢!”
琳琅:……
她说的,不会就是她吧?
谢莹莹似乎回忆了一下,这才道:“不过我觉得对方倒没那么吓人,还笑呵呵的和我说话,要不是大哥和二哥拽着我走,说不定我能将对方的赌术都学来了。”
说着说着,谢莹莹就不怕了,反而只剩下遗憾。
琳琅尴尬的笑了几声,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幸好,小姑娘心思转的快,说起了楚桃。
“楚桃性子好,朋友不少,今天应当是宾客满朋,琳琅姐姐你别紧张,到了之后我们就一起吃喝玩乐,待下午就回家。”
一大早,谢莹莹就去找琳琅,非要给她打扮一番。
琳琅推拒不过,只能坐在那任由谢莹莹发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谢莹莹拿来不少东西,给琳琅涂涂抹抹。琳琅闭着眼睛,想起自己上次的妆容过于绯红了。
这次,指不定是什么颜色。
等听见谢莹莹说好了的时候,琳琅睁开眼睛,就见到铜镜里一张美人面。
“琳琅姐姐,这是我新学会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这次谢莹莹没给她涂很重的胭脂,只是略施粉黛,更显清透自然。唇上涂了淡色的口脂,瞧着饱满丰盈。
琳琅本身颜色不如那些贵女们浓艳,她是清秀一类的姑娘。这样的装扮也很适合她,更显她飒爽的气质和眉间的英气。
下车的时候谢莹莹还给琳琅扶了一下簪子,笑着夸赞道:“你的簪子一看就是好玉,做工也是极好的,想来出自大家之手吧。”
琳琅怔愣。
“不是夫人给我准备的吗?”
她记得当时苏大人给她的时候,好似提了一句为了庆节日,府里人都有的。
“啊?当然不是啊,我娘是给你准备礼物,但不是簪子。”
说着,谢莹莹捂嘴,觉得自己说多了。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也无法挽回,谢莹莹只当刚才自己没说话,她仔细观察那簪子,道破天机似的道:
“成色这样好,我娘手里都没有几支,不用想肯定是我大哥送你的,对吧?”
大哥也是,送人家姑娘家东西,怎么还打着娘亲的名号啊,难不成还怕人家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