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观樱
他的眼神幽暗,定定的看着她。
琳琅忍不住看他的眼睛, 又看他的鼻子,最后看向他的唇。
怎么会有人长成这样?这就是话本子里妖孽一样的存在吧?
琳琅嘴笨, 也不知道此时说什么好, 便用自己的小指勾了勾他的掌心。然后,他身子僵直, 浑身都紧绷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他忽地笑了。
他本就长的俊俏, 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摇曳生姿,让琳琅如痴如醉,甚至怎么回的房间,她都忘了。
越想,琳琅越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好一会,她猛的起身。
要不,去找苏大人谈心?
她心里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甚至想立马看见他,听他说话。
不过理智回笼,让她控制住自己没冲出去。
罢了,苏大人体弱,若是夜里睡不好怕是更糟糕。
。
夜色深沉,乌云将月亮盖住,黑暗如同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将人裹入其中。
忽地,亮起一盏昏暗的烛火,再然后便是一声叹息。
“侯爷,再点几盏灯吧,仔细着眼睛。”
冯三说完见老侯爷点头,他才将屋里的灯全部点上,登时亮如白昼。
老侯爷坐在凳子上,如青松般的背脊弯了不少,鬓边的白发如同春日的野草似的,生了又生。
冯三心疼的看着老侯爷,自打暗卫传来消息后,老侯爷就这样呆坐着许久了。
“侯爷,您休息吧。”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冯三猜测,应当是和世子爷和宫里的婉嫔娘娘有关。
侯夫人去了之后,两个孩子便是老侯爷的命。后来婉嫔娘娘生了小公主,世子爷也成家立业,有了两个女儿。老侯爷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小辈的身上,十分高兴自己当了祖父。
只是,有一件事一直横在老侯爷的心里,这件事府里都是知晓的,那便是世子爷是个文官,举不动祖传的那杆红缨枪。
冯三摇头,心里也觉得遗憾。
而此时,老侯爷心里不止是遗憾,还有震惊。
之前他察觉出儿子女儿不对,怕他们有事发生自己抗不告诉他,于是老侯爷命人暗中调查,看看到底怎么了。
谁成想这一查,竟然查出了一件大事!
桌子上的茶水都凉了,老侯爷依旧坐在那一动不动。冯三有心想要劝解,但不知道如何张嘴。
想了想,冯三着人换了安神茶上来,给老侯爷续上。
“侯爷,夜深了,您喝点水之后就歇着吧。过几日就是典礼,到时候您得到场。”
之前宫中的宴席老侯爷可以借口身子不爽利不去,但这次可是大典,必须到场。而且祭拜的乃是历朝历代皇室成员和功勋们,其中就有老侯爷的父亲。
不论如何,都得去的。
老侯爷点头。
。
“陛下,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的补汤,说是滋补安神。”
正在揉太阳穴的皇帝不耐烦的挥挥手,吴公公会意,让身后的小太监端着汤蛊,赶紧走开,免得惹怒了犯头疾的皇帝。
“清和道长的丹药可送来了?”
因着头疾发作,皇帝明显暴躁起来,声音里带了不耐让人听着胆战心惊。
就在方才,皇帝还打翻了几样平日里最为喜欢的瓷瓶,吴公公可不敢行差踏错,免得脑袋搬家。
于是吴公公缓着声音垂头道:“奴才已经着人去请清和道长了,说是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将药送来。”
本来给皇帝的药从来都会早早预备好的,但自打有了上次丹药下毒一事,皇帝对清和道人没那么信任了,拿来的丹丸需要掰开一半去验,没有毒之后,再将两个剩下的一半丹药合成一个服下。
如此一来,每次服用需要掰开两枚丹药,那就需要做更多的丹药才行。但现在冬日了,有的药材不够,宫里库房里备用的就那么多,只能从宫外采买。
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了炼丹。
皇帝已经整整一日不曾服用丹药了,整个人看起来比往日更加的憔悴和颓靡。
刚说完清和道人,房门就被敲响了,正是他派小道童过来送丹药。
皇帝眼前一亮,吴公公赶忙接过,将装丹药的木匣子打开,顿时满室飘香。
眼见着皇帝捏起一个就要服用,吴公公赶忙提醒道:“陛下,验药。”
皇帝的动作停住,眼睛一直盯着丹药,皱眉道:“动作麻利些。”
“是,”吴公公赶忙应下,手脚麻利的掰开两颗丸药,用太医给的银针验过一遍后,又将其掰碎了放在小碗里,滴了几滴药水。
丹药没发生任何变化,吴公公这才倒了温水,侍候皇帝服下。
用完药后,皇帝闭眼靠在椅背上,本来皱在一起的眉头缓缓的舒展开。
吴公公松了口气,起效了。
头疾好了的皇帝恢复如常,还让吴公公将皇后做的汤水取过来。
喝完之后,皇帝起身道:“今夜就去皇后的宫里歇着吧。”
皇帝来的突然,皇后早就洗漱完躺下了,接到消息只能起身,宫里从暗到亮,所有人都忙活起来。
见皇后阴沉着脸,大宫女赶紧安抚道:“娘娘,这是好机会,正好您可以和陛下多说说话。”
经过宫女的提醒,皇后忽地想到女儿六公主的婚事,于是将厌烦收起,露出一张笑脸。
对着镜子里风韵犹存的女人,皇后抚上眼角,语重心长的道:
“是啊,我已经老了没什么遗憾,唯有将两个孩子好好的安置。”
太子自不必说,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就是六公主的婚事不太好办,弄的皇后许久都没休息好,操心的紧。
大宫女自然不敢插话的,只拿过梳子为皇后梳发,一下又一下,单调枯燥,如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宫中生活。
待皇帝到了之后,皇后早就收拾好站在门口处等了许久了。龙颜大悦,难得的心疼起发妻来。
“怎么穿的这么少。”
“着急恭候陛下,便忘了。”
皇帝伸手搂过皇后的肩头,将人往屋里带。
每次来皇后的宫里甚少做那等事情,一是皇帝老了,有心无力,二是宫中美人众多,皇帝宠幸不过来。
皇后也乐得自在,正好陪着他说说话,将六公主的事情提一提。
待俩人躺下后,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有了兴趣。
摇铃叫水,皇后看着一脸餍足的皇帝,十分吃惊。想了想,皇后装作不经意的柔声问道:
“陛下头疾可好了一些?”
皇帝点头,准备下床清洗,道:“清和道人送了丹药,吃完便好了。”
伴随着哗哗的水声,皇后低头讥笑。
服用的怕不止是治头疾的药吧。
。
翌日,皇后去了六公主房里,想要和她谈谈婚事。
“母后!我说过我不想嫁人!”
六公主十分抵触,上次甚至是以死相逼,才没定下婚事,但她自己也知晓,拖不了太久了。
眼看着她年龄就到了,宫中没有公主不嫁人的先例。
“阿静,”皇后唤她的小名,施施然的坐下,并没有因为六公主吵闹而生气。皇后扶了扶鬓边的凤钗,挥手让其他人退下,柔声说道:
“母后知道你的心思,但事已至此,来年孟旭升便和李家姑娘成婚,你也该有你自己的婚事。”
地龙烧的热,屋里温暖如春。
六公主着单薄的衣裙,光着脚踩在异国进贡的地毯上。
皇后扫了一眼,指着那地毯道:“可还记得这块毯子?”
皇宫里是天下所有好东西聚集的地方,身为嫡出的公主,六公主自然享受到很多。而且太子乃是她的胞兄,对她也是宠爱有加,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她。
这块柔软的如意纹毯子,本来是父皇赏给太子的,但他念着妹妹冬日里怕冷,便将其送来六公主这。
六公主垂下眸子,不说话了。
皇后起身,将六公主拉到凳子上让其坐下,然后慢条斯理的道:
“母后曾和你说过,你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理应嫁给最好的男人。昨夜与你父王商议了,年底的时候卫国公返京,他家里大公子和你年龄相配,正好凑了这件好事。”
六公主没说话,咬唇垂眸。
皇后知道一时半会也无法开解女儿,只能让她自己想明白其中的利弊。
“即便是普通百姓,婚事也要由父母做主,何况是皇家?阿静,你父皇和母后以及你的皇兄,都是疼爱你的。将来你嫁了人,背后有我们,论谁也不敢欺负你。”
待皇后走了,六公主耳边还是这句话。
“疼爱?”
六公主唇角浮现出嘲意。
恐怕疼爱是假,利用是真。卫国公镇守边疆兵权在握,且儿子们都已经成长起来,成为皇帝心里的一个负担。
让她嫁进卫国公府,怕也只是想要逼回兵权的一个手段罢了。
说到底,皇家的女人要么是给父亲铺路,要么是给兄长。
总归,都不是为了她自己。
越想,六公主越恨,恨为何要牺牲她,恨为何同样是皇室,楚桃却能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她哭了一会,半响之后,终是缓过来了,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出宫去。
“一定要送到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