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悬姝
“哥,你能不能别这般冷血。”谢今棠嘟囔着,“我只是气不过。”
“若当真气不过便将此事告上衙门,自有律法处置,可若到时当真处置了大伯父,你恐怕又会不乐意了。”
谢今澜了解他,所以淡淡道:“世上没有两全之法,所以势必要做出选择。”
“哥,我也不是让我爹去死。”
谢今澜:……
“只是想不明白,他怎能做出这样的事寒了我和我娘的心。”
谢今棠叹道:“你是没瞧见云妹妹哭的有多可怜……”
“你瞧见了?”
他不光瞧见了,他还说日后要照顾云妹妹呢。
想到此,谢今棠认真的将自己的决定告诉谢今澜,可唤来的却是一声低笑。
轻的几乎听不见,可谢今棠还是从中品出了些嘲讽的意味。
过分。
“哥,我照顾她一个小姑娘又不是什么难事,三伯母本就因为我爹才闹成现在这样,她举目无亲,以后我护着她不行吗?”
“你用什么身份护?”谢今澜动了动指尖,乌乌跳的更欢了,“你能护她一辈子?”
“为什么不行?”
谢今澜:“她是女子,将来会嫁人。”
“她可以嫁给——”脱口而出的话堵在了喉咙。
寒风萧瑟,他欲言又止。
也恰恰是止住的这一瞬,让谢今澜明白他心中确实有异。
否则以谢今棠的性子,不会顾忌这些。
脑海中忽然便回想起半个时辰前在廊上瞧见的那一幕:
少女抱着画卷,腮边还挂着未曾掉落的泪珠,小说漫画广播剧,都在Q群5②4⑨0八1久2如水洗过的眸子干净澄澈,可汇聚在眼底的情绪却复杂到令人分辨不出。
谢今澜一直觉着她是一眼便能看到底的姑娘。
卑微、怯弱,如风中蒲柳。
那回廊上的她分明胆怯又愤怒,可却仍旧在极致的情绪中,残存着一丝令人无法忽视的理智。
倒是意外。
那画,想必三伯父,很满意。
回过神来,谢今棠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谢今澜低头看着仍旧玩的乐此不疲的乌乌,与那拇指大小,在空中摇晃的秀美荷包,指尖勾住银丝,无声的张开了唇,将那两个字在齿间细细研磨。
云玳。
-
云玳总算知晓夫人为何让她多与世子亲近了。
晚间她不过去厨房用些晚膳,便被一些奴仆话里话外的指桑骂槐。
先前夫人尚未出事,且她又被夫人护着,怎么着也算半个小主子,是以面上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
如今夫人离了府,虽无人知晓她离开的缘由,可能在大户人家做下人的,脑子都不笨。
况且夫人与三老爷和离一事,并未瞒着,是以她这个姑娘,如今在府中就如浮萍无依,谁都能上来踩一脚。
云玳觉着忍忍也能过去,大不了日后嘴甜一些,装作听不见就是。
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
云玳从府外用碗小馄饨回来时,仍旧愁眉苦脸。
“云姑娘。”
常喜站在她回院子的小径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三老爷当真要给我?”
或许是因着那幅画,三老爷竟将她要的摘抄送了来,云玳微怔,问常喜。
常喜笑着道:“当真,姑娘可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
云玳那幅画,一是打着让三老爷振作起来,莫让夫人白费心血,二便是想借此得到这本摘抄。
原本她并不抱希望的,可没承想,竟让她押对了。
得了东西后的半个时辰,云玳思衬许久,才下定决心,拿上摘抄朝着玉笙苑走去。
想起这些时日的情形,夫人说的话犹在耳畔,怎么着她都得试一试。
树影斑驳,万籁俱寂。
她慌慌张张的行至回廊,在靠近八角门时紧张的捏住了衣袖,连呼吸都放慢了些许,紧绷着身子往里走去。
一时不察。
砰——
好疼。
额头撞上一处硬物,随之而来的,是东南急切的声音,“世子,您没事吧?”
夜里太黑,她并未提灯,抬头借着月光才看清那张俊朗的脸,而自己,正一头扎在他的怀中。
云玳吓得连忙退开。
谢今澜见她识趣的往后退了,并未多加责怪,抬手掸去方才被她弄皱的衣衫。
下一瞬,就见她又上前一步,攥住了他的衣袖,语气微颤:“世子,我今儿个来迟了,您别生气好不好?”
须臾,谢今澜动作一顿,抬头将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云玳觉着脸颊有些烫。
是羞愧难耐。
她往后瞧了一眼,继续道:“我既应了日日过来,便不好食言,今日是我来的晚了些,您要如何罚都好,我都听您的。”
谢今澜低头看向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云姑娘,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我错了,对不起,日后不会再让你等这般久了……”
谢今澜:……
云玳见他并未反驳,紧张消退许多。
她蓦的上前,唇瓣抵在谢今澜耳边,呵出的气息略微不稳,“世子,你帮帮我吧。”
谢今澜赫然眯起眼,低头瞧了一眼云玳,了然的低笑一声,“进去说。”
云玳轻轻应声,面颊绯红的瞧着他。
进屋后,谢今澜直言道:“说说,发生何事了。”
云玳正经了神色,将方才有人跟着她一事,解释了一遍。
谢今澜看向东南,东南瞬间心领神会的寻人去了。
屋内,云玳站在窗棂前,微冷的风抚过她的发梢,钻入脖颈,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过来坐着。”
眼下虽已过了隆冬,可谢今澜的屋内仍旧备着汤婆子。
云玳若是守礼,定会坐在离谢今澜较远的位置。
可她没有。
她挑了个右下方的椅子坐下,想离他近些,但谢今澜显然并不知晓她这些小心思。
还未坐稳,谢今澜便将汤婆子递了过来。
云玳连忙接过,“多谢世子。”
见谢今澜给她汤婆子暖手,云玳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汤婆子外包裹的蓝绸。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亲近些,“世子对云玳真好。”
谢今澜悠悠看向她,那双清冷的眸子,似乎能洞悉一切,看破她所有的伎俩。
云玳心虚垂下头,试图用旁的事来掩饰什么,“世子,三老爷将东西给我了。”
她将摘抄放到了桌上,可谢今澜似乎并不意外。
桌上的摘抄纸页已经泛黄,装订的丝线也有些松散,谢今澜伸手去拿。
云玳突然按住摘抄的一角。
谢今澜看她,“怎么?”
云玳问:“世子可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为您取来。”
她今年才十六,脸上还不会掩藏心事。
方才如此,现在亦是。
她脸上担忧与急切几乎在明晃晃的告诉谢今澜,她不想与他毫无瓜葛。
谢今澜大抵明白她为何如此。
在国公府举目无亲,三伯母走后,她的日子想必也并不好过。
所以想要平安顺遂的待在府中,便需要借人撑腰,至少有块屋檐,能容下她这只小鸟。
于是,她盯上了他。
但手段,略显拙劣。
“我并未有什么要取的东西。”
云玳正要失落,听见他话音一转,“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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