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悬姝
长宁走上前扶住云玳,谢今澜抿唇看了一眼, 松开了手。
长宁将人扶到亭子?里坐下,一坐下云玳便软绵绵的趴到桌上,长宁见此担忧道:“可要唤个大夫来?瞧瞧,我看云姑娘有些难受, 莫不是头一回喝这么多酒。”
谢今澜低头看着云玳迷糊的样子?, 实在不明白她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为何与从前不同起来?。
“等那?丫鬟回来?, 让她去?寻。”
长宁看了一眼谢今澜,瞬间有些失落。
他话中之意看似为她着想,实则还是将她当成了外人, 不愿麻烦她。
“没事的, 我记着路,云姑娘这般模样再受了凉, 身子?吃不住的。”
谢今澜知晓云玳风寒才好,眼下为了她的身子?也不好拒绝, 只能道:“那?便麻烦郡主了。”
长宁勉强扬起笑意。
等人走后,谢今澜坐到云玳身边,见她半眯着眼盯着他,眼里满是警惕,忍不住道:“怎么,怕我?”
紧接着他便瞧见桌上的手攥起拳头, 云玳一个挺身朝着他扑来?,“让你?欺负她。”
没什么力气的拳头轻飘飘的点在他的胸膛上, 谢今澜将人环住,晓得?她喝醉了,也不稀与她计较。
腰肢一个塌陷,云玳整个人便趴在了谢今澜怀中,双腿直愣愣的撑着地,瞧着没有半分美观。
“坐好。”将人重新放到石凳上,谢今澜看向她:“将我当成谁了?”
云玳动着唇,眼中的恼意还未褪去?。
能让温顺的兔子?咬人的,再结合方才那?番话,整个府里也没几个。
谢今澜挑眉道:“将我当成三伯父了?”
云玳眼下听不得?‘三’这个词儿,嫣红的唇张了张,刚从喉咙里义愤填膺的挤出一个‘你?’字来?,便听见谢今澜道:“你?敢骂一句试试。”
见她颤了颤唇,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可眼里的委屈怎么都遮掩不住。
谢今澜:“我不是他,便是酒后壮胆要生气,也将人找对。”
云玳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像是待在这处难受般,起身便要走,可她看不清路,没走两步就砰的一下撞在漆柱上。
脑门疼。
她抬手捂着额头,嘴里发出一声?呜咽。身后传来?谢今澜忍俊不禁的低笑。
云玳疼的有些站不住,重新坐了回来?揉着额头,听见跟前的人笑声?连连的调侃,“怎的这般蠢。”
云玳不满的呢喃着,谢今澜有些没听清,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你?怎么也说我蠢。”云玳老老实实的又说了一遍。
“还有旁人也这样说你??”
云玳缓慢的放下手,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重新趴回桌上,“表哥也这样说我,可是我不蠢的。”
“我晓得?我不该喜欢他,晓得?他不喜欢我……”
方才还横眉瞪眼的人,现在眼里又弥漫起湿漉漉的雾气。
谢今澜想起她先前拒绝他的提议时?,说起过的她有爱慕之人,那?时?他只以为是她随意寻的一个借口。
可酒后吐真言,难不成当真有这么个人被她放在心?上?
还……
谢今澜看向云玳乱糟糟的鬓发。
这般委屈。
但从来?没有人在谢今澜跟前讲过少女心?事,头一回遇见这种?事,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便换个人喜欢。”
“可是他还不知我心?悦他。”
谢今澜沉默片刻,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
府中的兄弟姊妹果真是到了嫁娶的年纪,整日里都为情所困,谢今棠如此,她亦如是。
这几月,云玳每日申时?都与他在一处,白日里又总是在忙铺子?的事情,能在她身边出现的男子?少之又少。
府中的,除了谢今棠也就是那?个常喜与她关系好些。
若是常喜……
谢今澜觉着不大可能。
除了这两人,那?便只有在他不知晓的时?候,她在府外结识了什么人,为其倾慕,将自个儿折腾成这副样子?。
鬼使神差的,谢今澜将手放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声?线中带着一丝蛊惑,“那?人,是谁?”
灯火明亮的回廊上,长宁带着瑾儿与丫鬟快步走来?。
谢今澜无?从注意到离的越来?越近的几人,低头紧盯着她湿润的唇瓣,在她吐出那?个名字后,呼吸顿时?乱了几分。
漆黑的瞳仁中变幻无?穷,仿佛在眨眼间飞逝过诸多情绪,纷乱繁杂的情绪最终汇集在眼底,融成了惊色。
夜风的声?音与心?悸同样难以捕捉,回过神来?的谢今澜,却察觉到向来?静止的心?,因为云玳短短的表哥二字,而乱了分寸。
“姑娘,姑娘?”瑾儿蹲在云玳身边担忧轻唤。
长宁注意到谢今澜复杂的神色,犹豫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谢今澜阖上眼沉默片刻,再睁开时?眼里已是清明一片,“没有,让她将醒酒汤喝了早些回去?,夜里冷,莫在外逗留。”
他抬步离开时?,长宁忍不住回头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
当真,没事吗?
-
云玳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头疼欲裂,屋内酒气不散,可昨夜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全?然记不清了,只隐隐记着自己在回廊上遇着了一个丫鬟。
想来?,是那?丫鬟将她送回了屋子?。
瑾儿推门进来?,手中端着洗漱用的铜盆,“姑娘,您醒了,身子?可有不舒服?”
沾了水的布巾递到云玳手中,她吐出口里的盐水,摇了摇头。
“昨夜——”
“云姑娘可起身了?”
话被人打?断,云玳与瑾儿同时?抬头朝外看去?,屋门处站着谢相?容身边的贴身婢女,她对着云玳施礼后,才缓缓开口,“我家小姐今个儿想请姑娘去?醉香楼用膳,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三小姐为何突然要请我去?醉香楼?”
婢女恭敬道:“昨夜郡主去?夫人跟前请大夫,小姐晓得?姑娘醉的厉害,心?中有愧,觉着不该与姑娘拼酒,害得?姑娘遭罪。”
昨夜如何云玳已经记不清了,可她现在的头疼,确实有些遭罪。
“酒是我自个儿要喝的,与三小姐无?关,替我谢过三小姐好意。”
婢女没走,反而为难道:“姑娘,我家小姐的性?子?你?也清楚,若您不去?,奴婢……”
谢相?容什么性?子?,云玳在先前给谢今澜送糕点时?便已经见识过了。
为了不让婢女为难,云玳颔首应下。
瑾儿放下铜盆,“既要与三小姐用膳,那?小姐赶紧起身吧,天色不早了,梳妆打?扮还要许久呢。”
瑾儿没来?她身边之前,云玳向来?都是自食其力,可今日,她只需要坐在铜镜前,任由瑾儿一双巧手在她发上脸上折腾,半个时?辰后,铜镜中粉装玉琢的少女灵动娇俏。
云玳忍不住展颜一笑,“瑾儿的手真巧。”
“姑娘喜欢便好。”瑾儿将最后一只玉钗送进云玳发间,“只是这般美貌的姑娘,该让世子?瞧见才好。”
瑾儿看向镜中,对上云玳的目光,“瑾儿虽未读过什么书,却也知晓英雄难过美人关,世间只要是男子?,应当没有不喜美色的,便是真有,也是因为不够美。”
云玳没有反驳,忍俊不禁道:“我娘亲也是这般说的。”
“那?夫人定是个玲珑妙人。”
云玳被瑾儿哄的笑声?不断,忽然间脑袋一疼,还不等她抬手,瑾儿便已然有眼色的替她按压着额角。
见她眉宇紧皱,忍不住想说些话分走一些她的痛苦,“姑娘酒量虽不好,但酒品却不差,昨夜奴婢晓得?您醉了酒还在世子?跟前时?,差点都被您吓死?了。”
云玳呼吸一顿,猛地回头看向瑾儿,“你?方才说什么,我昨夜……”
震惊之色不似作伪,瑾儿怔楞片刻后,也明白过来?她许是忘了,只好道:“姑娘莫紧张,您没做什么出格之事。”
瑾儿将她知晓的都告诉了云玳,以及她觉着谢今澜离开凉亭时?,走的虽有些快,可面色瞧着与寻常无?异,况且她带着云玳回院子?后照顾了她许久,发觉她醉酒后怪的很,只会呼呼大睡。
云玳顿时?松了口气。
醉酒不怕,就怕她在谢今澜跟前胡言乱语些什么。
“姑娘,天色不早了,想必三小姐已经在府外等着您了,咱们快些过去?吧。”
云玳瞧了一眼天色,尽管心?里仍旧有些不安,可她便是自个儿在这儿紧张半晌也无?济于事,不若寻个机会探探谢今澜的口风,看看她昨夜是否有做出些什么逾矩之事。
毕竟头一回喝酒,云玳也不晓得?自己醉酒后是什么模样。
就在她忐忑之际,谢今澜这头也不太好受。
“主子?,圣上已经开始着手让您查黄金案了,您是担心?楚彦今日不来?长乐坊吗?”
铺着银狐皮的圈椅中,谢今澜已经一动不动的坐了一刻钟。
手中的白玉珠捻了不下百圈,心?中藏事的模样让冯叔不由得?担心?。
“不是。”
他只是,有些困惑,甚至一想到昨夜凉亭,没来?由的心?悸更?是让他烦闷。
“那?是因为,云姑娘?”
冯叔一针见血,谢今澜指尖一顿,片刻后又继续拨弄起来?。
是了,能让谢今澜上心?的,冯叔也想不到别人,便是那?位传言要赐婚的长宁郡主,冯叔仍旧不觉着她与谢今澜当真能结为夫妻。
“云姑娘性?子?温和?,尚且年少,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主子?,想来?也是无?意之举。”
“你?对她倒是看重。”谢今澜掀起眼皮看向他。
冯叔垂首,“那?是因为主子?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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