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悬姝
下面有人接应她,抵达时脚腕被人拽住, 对方近乎粗鲁的?将她扔到地上,一瞬间, 伴随着?浓郁的?腥臭冲入鼻中。
黑布被人扯下,没有预料当中的?光亮,云玳下意?识抬头打量,在?看清这?里的?模样后,瞳仁渐渐紧缩。
她如今所在?之处,像是被一把大斧横着?劈开的?山缝, 这?道足有两人高?的?山缝中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牢笼,笼子很窄, 只?能勉强容纳一人站在?里面。
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被人关进了笼子里。
云玳转头看向被关押在?她旁边的?谢今澜,他也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云玳还记得在?钱府时小厮所说的?官兵中计一事,若这?些?土匪真正的?盘据地是在?这?处,那谢今澜他们中计不冤。
与他们同样被关着?的?,还有几十上百人,云玳咽了口唾沫,故意?忽视从四面八方朝她看来的?目光,观察着?此地。
有些?被关在?笼中之人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听见动静也不曾抬起。
还有些?则几乎瘦成?了人干,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胃里翻涌,她没忍住抓着?笼子干呕起来,双眸泛起泪光,喉咙急促的?收缩着?。
“很难闻吗?”
女人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云玳好不容易平息下来,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又差点忍不住干呕起来。
此地昏暗,却并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在?她左手边的?笼子里,女人湿漉漉的?长发松散着?,几乎遮住了脸颊,是以她方才并未注意?。
可若仔细瞧去,就能看见长发下若隐若现?的?一边脸蛋像是被野兽咬过一口后并未上药包扎,日积月累后发脓溃散,可怖之余又散发着?恶臭。
她似乎并未因为云玳的?无力?而恼怒,反而极其平静的?道:“这?里的?人都?是这?样。”
她缓慢的?勾起唇,“你也不会例外。”
话音落下后,她便别过头不再说话。
云玳急促的?呼吸着?,左手在?腰间摩挲着?她常年佩戴的?草药香囊,可光秃秃的?腰间什么都?没有,想来应当是方才上山时落下了。
就在?她胃里难受至极时,手臂忽然被人碰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躲闪,回头却看见一个小香囊从旁边的?笼子递了过来,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去,谢今澜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身子难受的?紧,云玳并未拒绝的?接了过来放在?鼻子,以此驱散那令她不适的?味道。
可随即从香囊中传来的?味道又令她心中震荡。
香囊中的?草药是她自个儿?放置的?,淡淡的?柑橘香气并不是贵族常用的?味道,可为何谢今澜给她的?香囊却与她自个儿?捯饬的?一般无二。
垂眸看见香囊上绣着?的?青竹后,云玳更是确定这?不是她的?东西。
她张了张唇,却又在?转瞬忍下了满肚子的?疑惑。
有了香囊,云玳身子很快便恢复过来。一个时辰过去,他们仍旧被关在?这?里动弹不得,云玳挪着?身子微微朝着?笼子边缘靠近,谢今澜就关在?她的?右边,她若是将声?音放低一些?,应当不会被旁人听见。
“你有什么法子吗?”
过了半晌,冷淡的?嗓音才轻轻响起,“没有。”
云玳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们今晚原先的?计划是什么?若是失败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事关朝廷机密,无可奉告。”
更加冷硬的?声?音勾起了云玳的?几分火气,她气鼓鼓的?挪开身子,将手中的?香囊当作谢今澜,一口咬在?上面出气。贝齿狠狠的?研磨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谢今澜不配合,她便只?有自己想法子。
想起今夜的?无妄之灾她就头疼不已,将郁结的?心绪排解后,云玳才在?心里勾勒着?逃脱的?办法。
但?她对这?些?山匪并不了解,莫说他们现?在?正与官兵纠缠着?,便是放在?从前,落入山匪手中还能平安离开的?,也少之又少。
正在?她焦头烂额之际,头顶上的?岩石忽然传出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山震一般,落下了许多尘沙。
“咳咳咳……”云玳不小心吸入,呛到了喉咙。
原本安静的?地方因为这?动静瞬间闹腾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周遭响起,云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心里却随着?这?动静逐渐不安起来。
“是不是山要塌了?”有人惴惴不安的?询问。
但?更多的?,却是在?呓语着?,“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一定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无论发生何事,以他们如今被关在?笼中无法动弹的?模样,都?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
云玳焦急的?张望着?,却忽然听见有人大声?道:“季娘,你不是会开锁吗?外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是一个机会,你快将大家伙儿?放出来啊?”
“就是啊季娘,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死在?这?里吧。”
“季娘,求求你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被关在?云玳身边的?女人忽然开了口,“若我被发现?,也会没命的?。”
“不会的?,你听这?动静,上面一定发生什么事了,说不定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根本管不到我们,你快点啊,将锁打开!”
众人急切又虚弱的?声?音似乎并未催动季娘,“没命的?人又不是你们,若想离开,你们自己想办法啊。”
事不关己的?话让以为可以逃生却走?投无路的?众人顿时急了,恳求与谩骂声?交杂着?,上面再次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云玳顿时出声?道:“季娘对吗?你帮我们将锁打开,我可以保护你。”
季娘并未说话,似乎是觉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是同样被抓到这?里的?女子,说保护她不过是一个笑话。
“我是钱家的?人,钱家你应当听过,他们今夜就在?山上,只?要能逃出去,我就有法子护着?你。”
季娘似乎喃喃了一句什么,又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对季娘而言,死在?这?里和死在?别处没有什么区别,除非当真看见生的?希望,她才会出手。
云玳身上没有任何钱家信物,甚至除了一张嘴也无法用有力?的?证据让人相信她。
是以,她只?能将问题抛回去,“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这?个如何,够吗?”谢今澜的?声?音突然出现?,他手里攥着?一个玉环,玉环上赫然刻着?一个钱字。
云玳忽然便想起他与钱家共同剿匪一事,向来钱老爷为了方便他调令人手,才给了他一个信物。
季娘瞧过之后不再怀疑,她干瘦的?身躯忽然蹲下在?地上摸索着?什么,费力?的?搬开一块石头后,从下面拿出一根磨的?极细的?银丝。
“你答应过我的?,会保护我。”
云玳郑重?道:“是,就算是死,我也会死在?你前头。”
季娘笑了一下,恐怖至极的?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了下来,云玳不知是泪还是别的?什么,她强忍住心绪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等季娘将自个儿?的?锁打开了,便走?到了她的?笼子前。
云玳没忍住好奇,问道:“你既然有这?等本事,为何不逃?”
“逃了,又被抓回来了。”锁扣打开的?一瞬间,她指着?自己的?脸,咧嘴笑着?,“然后我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第91章
云玳与谢今澜被放出来时, 那些被关在牢笼中的人嘈杂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疯了似的拍打着笼子。
云玳与谢今澜观察着四周,艰难的朝着外面移动。
如她先前所料,这里?四处都?是石壁, 仿佛浑然天成的洞穴,以他们先前下木梯的方位来看, 若想出去,得找到能上去的地方。
忽然间,一只?鸟儿盘旋在上空,随即朝着谢今澜飞去, 稳稳的停在他的肩膀处。
从始至终都?不见笑意的人, 总算扬起了唇, “他们来了。”
云玳还记着这鸟儿,先前他们被人追杀时,就?看见西北身边飞着一只?这样的鸟儿, 想来应当是他们养出来的灵物, 可以在关键时候寻人。
若是如此,那上边的动静很有可能是援军。
“它能帮我们带路吗?”
谢今澜动了一下肩, 鸟儿瞬间扑腾到空中,随即又在一声口哨中往一处方向飞去。
云玳喜上眉梢, 连忙跟上。
就?在这时,陆陆续续的笼子被季娘打开,那些人疯了一般的往外冲,还有些早已?双腿麻木的人,往前动弹一下便摔在了地上,场面混乱的出奇。
他们好?似知晓出口在哪儿, 跑向了与鸟儿同样的方向。
笼子还在陆续被打开,这些人宛如蝗虫过境, 癫狂的横冲直撞着,云玳艰难的与他们同样抵达洞口时才?看清,上面挂着一根钩锁与木梯,只?要爬上去就?能回到寨子里?。但同样,他们的脚下是万丈深渊,一个不慎,便会?掉落。
他们互相拥挤着,伸手去够木梯,木梯摇晃中,忽然有人尖叫一声,失足落下了看不见底的悬崖。
还不等云玳回过神来,便被身后?的人拥挤到了边缘,她尽力的想要控制身子,可那些人就?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逐一般,一个劲的往前挤。
云玳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中,脚下在踩空的瞬间,云玳脸上露出一丝惊恐,血色全无。
从一开始就?用余光注意着她的谢今澜,在瞧见她被人拥挤到悬崖边缘时神色一紧,用尽了力气扒开身边的人来到云玳跟前时,她已?经一脚踏空,身子往后?仰去。
脑中还未想出应对?之法时,身子已?经先一步做出举措。
他将云玳护在怀里?,右手堪堪抓住悬崖边缘,指尖用力到泛白,脖颈的青筋一路蔓延到额头。
不是预料之中的坠落,云玳感受到禁锢在腰间的力气,那一瞬的紧张与害怕冲击而?上,令她红了眼。
“谢今澜……”
他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她,仍在争夺木梯的人不会?好?心到将他们拉上去,甚至在拥挤中,不住的有人踩在他的手背上,这样下去,他们二人必死无疑。
或许谢今澜只?要松开她,靠着他自个儿的力气重新爬回去,还有一线生机。
可……云玳害怕。
她只?要一想到谢今澜松开手她便会?落下看不见底的深渊,抑制不住的恐惧便蔓延上心头。
害怕是本性,可她不能这样自私。
思绪凌乱中,云玳颤着声音开了口,“谢今澜,你将我松开吧。”
他仍旧没有回应,随着力气枯竭,他的面目也逐渐狰狞。
云玳不敢乱动,心下的无力与急切仿佛压过了恐惧,她不停的在心里?祈求,祈求这些人快些离开,祈求西北能发现他们。
谢今澜五指紧扣着的地方已?经沾染上鲜红的血渍,那双执笔写字的手被泥土与鲜血浸染,已?经没法再看。
指尖因着没了力气,一点点的往下滑落着。五指几乎要陷进坚硬的石头中,可力气枯竭,便是他再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他不是向来自私吗,从前为了自个儿三番两次的不顾她的意愿,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都?是将自己放在首位。如今又为何会?不顾性命的救她。
云玳知晓谢今澜憋着一股气,不敢说?话,怕一说?话那股气便卸了,他们只?会?死的更快。
可她有满腹的话想说?,好?似也没有机会?再开口了。
天空白光浮现,驱散了夜里?的昏暗,天就?快亮了。
上一篇:成了死对头的贴身侍女
下一篇:青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