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杪商白
顾清宜已经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现在却是气死人不?偿命,只听她不?紧不?慢扬声道:
“你只管去就是,也别说寻庞夫人,都?是刺史府出身也不?好罚我,不?如寻位高的?太子妃娘娘做主?罢,我也一定?会一五一十的?告知太子妃娘娘,你说的?那些?话,当真是比茅亭那日还愚不?可及呢,看看你是不?是右边还想挨庞夫人一巴掌?”
庞嫜脚步一顿,她红着眼?,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咬牙切齿的?恨。
这些?闲言碎语姑娘家私下吵吵架无伤大雅,让外人听了,最后没有脸皮的?只会是她。
庞嫜嘴角抽疼,逐渐有些?口齿不?清:“顾清宜......你等着。”
见庞嫜走了,王妙云唇角带笑的?跟上,好像看了一出好戏一般。
一时间只剩下顾清宜顾龄安和?对面的?李新悦三人,李新悦张张口,嘴里却像是被塞了棉花,连道歉也说不?出口:“表妹,我并未跟她说过......”
顾清宜抬眼?看她,她眼?底是没隐藏起来?的?愧疚,顾清宜嘴角扯出冷淡的?笑意?:
“表姐,日后烦请注意?些?。我的?性子你也看见了,触及底线的?事,不?论是谁,我都?会讨回来?的?。”
说完,她看了眼?身后的?顾龄安,带着人走去了另一侧,消失在了太湖石丛中,李新悦难堪的?攥着绢帕,都?怪庞嫜这蠢货,什么?也说出去!
这处没人,顾龄安看着身前脊背僵硬的?少女,伸手拉住了人。
手掌握上那纤瘦的?手腕,让他?心底微颤,这手腕跟面前的?主?人一样,瞧着是软和?的?皮肉,握紧却发现她的?硬骨,“幼安姐姐......别生气。”他?低声说。
顾清宜紧抿的?唇松了些?:“我没有......”
想起先前没有说完的?正?事,顾清宜转而道:
“先前要跟你说的?事,你昨夜说来?行宫探查,其?实也难以查到一二,如今不?要在岩山行宫了,今日就回上京,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交代你去办。”
顾龄安眼?里有些?细光,勾唇问道:“什么?事,幼安姐姐尽管吩咐。”
“昨夜你给我的?信笺,你可有打开看过,发现异常?”顾清宜微微压低声音问道。
“异常?并未发现啊。”顾龄安面露疑惑。
“那信笺用的?纸是淀花笺,淀花笺是专供国子监编书?阁所用的?一种宣纸,按理说都?是都?护司和?外州的?事,却扯上了国子监,此事必有蹊跷。”
不?知不?觉中,顾龄安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好,我今晚就动身回上京。不?过我之?前都?没看出这是淀花笺,是我的?疏忽,竟漏了这么?大的?信息。对了,幼安姐姐让我查这信笺来?源,要从哪查起?”
“先前你并未见过淀花笺,看不?出来?实属正?常,我也是偶然才知道这淀花笺的?来?源。
国子监对于淀花笺的?出入都?有记账,应该难以作假,你私下去趟纸厂看看往日都?是那些?人接触这宣纸。采买官容易捞油水,因此向来?都?是三年一换,如今正?好过了三年,究竟是谁人在其?中回旋也要查清。”
顾龄安神色也认真起来?:“明白,幼安姐姐放心,我一定?仔细查问。”
顾清宜眉头微松,眼?底有些?看不?分明的?神色:
“如今时间久远了,你好不?容易养伤回来?,还劳烦你奔波一趟了。”
“幼安姐姐说的?哪里的?话?伯父和?顾家对我恩重如山,如今伯父行踪不?定?,我自然该肝脑涂地,只愿我能对幼安姐姐有些?作用,我心里还好受一些?。”
他?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幼安姐姐可曾跟旁人说了?这信笺,那裴霁回可知道?”
他?的?语气里有些?细微的?试探。
顾清宜袖摆中的?手微微攥紧,喉头动了动,吐字道:“并未,你也知道,二公子如今是国子监助教,这淀花笺就是国子监专供,而这派令又出自都?护司,都?让我放不?下戒心。”
顾龄安抿唇一笑:“幼安姐姐说的?对,确实是不?该放下戒心,这上京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说不?定?我们就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是该多个心眼?。”
“你说棋子我倒是想起一句话:一著不?到处,满盘皆是空。龄安,你还记得先生教过我们的?,棋逢敌手便难藏过棋的?行迹。这世上之?事就好比执棋时,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判断,都?要慎之?又慎。”
她说这话时,看向顾龄安的?眼?睛,神色认真又别有深意?。
他?微顿,像是想起昔年在安州时候,两人一起在女夫子底下学习的?日子,他?道:
“幼安姐姐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告诉你,我回去的?时候,正?好还遇到了霍夫子,霍夫子身体还很好,如今还听着伯父的?命令,在顾府的?侧院教书?呢,也算给顾府添人气了,她还问起姐姐的?婚事和?近况。”
听了霍夫子关切的?消息,顾清宜神色也柔和?了下来?:“霍夫子身子好便好,即便是为了寻父亲,我也会亲自去一趟安州。”
顾清宜看了眼?日头:“时候也不?早了,我不?便离开太久,你出去的?时候谨慎些?,小心些?。”
顾龄安点点头:“我知道的?,姐姐放心。”
顾清宜嘱咐了两句,转身出了太湖石丛。
在她走后,一侧的?花树下走出一位男子。
瑞凤眼?眉目俊逸,一身清竹色圆领袍,身高修长,腰上挂着个独特的?雕青鹤衔枝的?方型玄玉佩,如今正?姿态潇洒的?扇着折扇,看向不?远处的?顾龄安。
顾龄安察觉到强烈的?视线,顺着视线看了过来?,手上骤然收紧握着的?佩刀,神色警惕。
可不?等他?做出什么?动作,身后响起庞嫜风风火火的?声音:
“你!你站住!我想起你是谁了,难怪我对你有印象呢,当初你是不?是在安州春日宴出现过?”
庞嫜动作粗鲁的?拉过顾龄安的?胳膊,厉声质问。
他?声音发冷,森然一笑:
“庞姑娘,你认错了。”
第40章 命案
亭子的栏杆探到水面上, 顾清宜寻了一处僻静之处,倚坐在美人靠上。
瞧着不远处外湖上舟伐点点,有妙龄姑娘抱着新荷而立, 有公子独立赋诗, 好一番赏心悦目的景色。
半夏帮顾清宜整理袖口,神?色有些疑惑:“姑娘, 其实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顾清宜从湖面的景色中回神?, 问她。
“姑娘方才遇到?大?公子, 怎么?还让大?公子也派人去查纸厂和采买官?难道是怕龄安调查不?周全?, 可龄安的武学师傅可是咱们安州军里最?好的斥候,探查这事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顾清宜一时?没啃声。
是, 方才出了花园子, 她就遇到?了裴霁回。
也让裴霁回派人顺着这线索查下去, 甚至还叮嘱了裴霁回查的时?候小心隐蔽些。
“先?前?我不?想告与你们, 是知你们自小也认识龄安, 自来信任他?, 可对于父亲一事, 我是怎么?也不?能马虎。”
“......姑娘的意思是, 怀疑龄安?”
半夏神?色严肃起来, 可面上是震惊之色。
顾清宜揉了揉额角:“不?是怀疑, 只是试探, 就当为了我的多疑, 只此一次。”
其实她也听出了裴霁回话里的意思。
龄安何故三年了才出现, 父亲失踪另有玄机这么?重要的事,三年后才说, 在等?什么??可他?自小在安州、在顾府长大?,她这般揣测龄安, 心中亦有些愧疚。
她只试探这一次,龄安,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姑娘先?前?不?想告知奴婢们是怕奴婢们多想,奴婢们是信任龄安,可最?信任的是姑娘才对,无论?姑娘做什么?决定,奴婢们都会支持姑娘的。”
半夏继续道:“姑娘此举,是想看看龄安查出来的消息和大?公子那边查出来的消息是否一样,若是一样,龄安自然是可信。”
“可是......姑娘何故这般信任大?公子?毕竟对比之下,龄安才更可信才对。”
顾清宜抿唇,方要开口却被打断。
“清宜表妹!”
许知谨神?色有些别扭的走了过来,出声唤道。
顾清宜从美人靠上起身,客气见礼:“许二公子。”
她的称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了,从亲近的表哥变为了公子。
许知谨笑意有些勉强,主动作揖道:“表妹还在介怀昨日之事?我在此道歉,是我言语无状,冲撞了表妹,十分抱歉,还请表妹莫要记挂在心。”
他?言语诚恳认真,让顾清宜微怔。
心底对自己有些微讽,其实也不?仅是许知谨,她这么?计较做什么?,人各有心,心各有思,有的时?候争那一两句口头上的话,改变不?了他?人心中所?想,都是枉然。
“......二公子不?必如此,我已经不?记在心上了。”
“那、那怎么?不?见表妹戴那簪子......”
许是生怕语气太?生硬,许知谨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表妹今日这一身与那簪子很相?称,戴上应该会很好看。”
“我......”
“啊!——啊,有人!”
蓦地,湖面上响起女子的尖叫声和惊呼声。
顾清宜和许知谨连忙往栏外?的湖中看过去。
可还以为是谁落水了,结果却不?是。
只有湖中的一位女子指着湖面的上一团距离远而看不?清的衣物模样惊声尖叫起来。
隐约还有“死人”“血”等?字样,湖面岸边的人都被惊动了看过去。
平板桥那处连忙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顾清宜回头看,为首的人是一身姚黄色绣飞羽齐腰裙的女子,头上佩戴着一对儿金累丝的青鸟衔珠步摇,额上画着绯红花钿。
顾清宜一看到?来人的眉眼立刻知道她是谁,那眉眼如秋水妩媚殊艳,与邹安一很相?似,她应当就是太?子妃邹安挽罢。
邹安挽神?色严冷,挥手让两列人上前?到?了岸边:“快去给本宫看看!”
军卫长周磊挥臂高呼:“所?有人!即可让船夫划桨上岸!”
顾清宜咬唇看向湖中,几位临近湖边的女子抱作一团,花容失色,心里也不?自觉跟着微微紧绷起来。
等?那些姑娘公子上岸,周磊挥挥手,身后跟着卸了甲胄的六七人就跟下饺一般,扑通扑通往水中跳。
邹安挽上前?看抱在一起的几位姑娘,很不?巧,正是雯乐公主和王家姑娘这一扁舟在湖中撞见的。
顾清宜上前?,微微搀住身形也僵直的裴汐。
被骤然触碰,让裴汐不?自觉一抖,回头见是顾清宜,才缓缓松懈了下来。
不?等?顾清宜再问,就见邹安挽看向发丝微微凌乱的王妙声:“你来说,怎么?了?看到?了什么??”
“......是、是死人...”王妙声牙齿结巴打颤,面色发白。
邹安挽脊背一寒,看向湖中,正好瞧见军卫已经游到?了湖中。
邹安挽连忙环顾了一圈,许家的两位姑娘、王家的姑娘、郡王府的、还有李家叶家......这些身世出挑的姑娘还平安在岸上,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心还在半空悬着,不?敢落下。
许知书这时?来到?顾清宜身侧,顾清宜身边站着的许知谨连忙拉住她,关心问:“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