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杪商白
裴九竹的笑意散了?些:“好,多叫几个侍卫跟着,安全为上。”他抬眼,“霁之兄,不如我陪着方姑娘......”
“九竹公子莫急,裴某才上船来,未等灯会开始,不如留下多饮两?杯?”裴霁回淡淡一笑,开口留人。
裴九竹对上他渊壑一般漆黑别有深意的眼,还有什?么没明白。
白源现在在他手上。
“呵,那?九竹只?好舍命陪君子了?。”裴九竹仰头饮了?一杯酒,眸色森寒。
第73章 坦白
翌日, 天色大?亮。
顾清宜起?身时,只听窗外的街巷已经热闹了起?来,窗子临着街巷, 开窗就能瞧见往来商旅赶着早市, 她方要收回视线时却突然顿住,只见街巷尽头?缓缓走来一女子, 身后还跟着六七名护卫。
是她熟悉的, 昨夜才见过的方萂。
眼看着方萂走进了客栈, 顾清宜关?了窗子, 眉眼微颦,昨夜她就在?想了, 这方萂可是方县令的独女, 怎么与宣安王世子这么熟识。
这时候, 房门被轻轻的敲了敲:“姑娘?您醒了?”
“是, 你们进来吧。”
“奴婢们天色刚亮就来了, 后来遇到了幸栖侍卫才知道姑娘昨夜子时才回?来, 起?得会晚些?。”半冬将洗漱的温水搁在?一边的三脚小?架上, “昨夜姑娘应该叫上奴婢们一起?, 单姑娘一人, 身边也?没有伺候的。”
顾清宜接过锦帕搽脸:“只是简单的看了几眼花灯, 再说了, 表哥和幸栖在?呢, 也?该让你们好好歇歇睡一觉。”
“对了姑娘, 今日辰时还不到,半秋就去?城门口等着了。”半冬铺着床帐, 说起?了另一件事。
顾清宜眼睫一颤,她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快巳时了吧。”
她起?得这么?晚?
“卯时上京城开城门, 快马加鞭,算算时间,他也?快到了。”
顾清宜梳洗干净,换了身浅云色的齐腰广袖裙,才推开房门却面上一紧。
不知什么?时候楼上来了几位城卫打扮的人,腰侧挎着刀,各个精神抖擞,目不斜视上了楼梯。
她面色严肃下?来,不等开口,为首的城卫扯着嗓子大?声道:“你是这的住客?”
“你们是什么?人?”顾清宜冷声问道。
“奉我家姑娘的命令,昨夜我家姑娘在?这间客栈丢了重要的东西,张娘子给了我们令牌,我们要对每间屋子奉命搜查。”
为首的军卫扬了扬下?巴,傲慢道。
方才她就在?窗边瞧见方萂领着这几人上来,怎么?这是唱的哪出?
“你们姑娘?你们姑娘丢了物件与我何干?我既在?这住了,便?是我私人的地方,岂能有你们想搜就搜的道理?”顾清宜冷笑一声。
“姑娘,我劝你最好识相些?,这是云及城,你敢阻拦?”说完,他摆摆手?向前一步。
“我看谁敢放肆?”顾清宜冷声不避让,抬手?拂开挡在?她身前的半冬。
“呵,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吓唬谁呢?给我上——啊!”他话音没落,就被不知什么?过来的幸栖临腰一脚踹飞在?地!
“一个小?小?的县令护卫,也?敢在?这放肆!”幸栖冷眼一掀,嗤道。
“你!我看你当真是活腻了,竟敢——”
“住手?。”一声娇媚的声音从楼梯那处传来。
幸栖趁机走近顾清宜:“表姑娘,没事吧?”
顾清宜摇摇头?,眼神扫向屋外的几个侍卫,这些?若当真是硬闯,她和半冬都不会武,多半是拦不住。
轻缓的脚步声越走越近,上了台阶,方萂一身海棠色娇纱裙,瞧着不紧不慢慢悠悠的,她扫了眼地上的城卫,气不过的踢了一脚:
“没眼睛的东西,我让你找找回?廊上有没有东西,谁准许你们这些?五大?三粗的蠢货硬闯人家姑娘的房门了?!”
城卫均是一愣,看方萂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纷纷认错:“属下?没理解明白,请姑娘责罚......”
顾清宜扫了眼佯装生气的方萂,笑了:“原来是方姑娘的护卫?方才这毫无?道理的模样,我还当是哪个粗蛮无?礼之人养的下?人,早知是方萂姑娘,我就让他们进来了,毕竟我昨夜才见过姑娘,这些?交情和信任还是有的。”
方萂嘴角一抽:“是我昨夜的贵重首饰不知被什么?人盗了,我想着我就来过这韵文客栈,就让这些?狗奴才来找找,谁料让他们冲撞顾姑娘,实在?是我的不是了。”
幸栖双手?环抱,冷笑一声:“既然解释了就让这些?没眼见的东西赶紧下?去?,一大?早开门就瞧见实在?碍眼。”
方萂脸上的笑意一僵,“是我管教不严,顾姑娘莫要往心里去?。”
顾清宜的笑意不急眼底:“怎会?我明白方姑娘也?是无?心之举。”
方萂笑意散了下?来,神色有些?僵硬的带着几人下?了台阶。
顾清宜看向幸栖:“那白源......”
幸栖没有问顾清宜怎么?知道,只如实回?道:“放心,我大?哥早将他带出云及城了,安全得很。”
她点点头?,难怪。
她是不知道方萂为什么?会关?押白源,但白源与父亲被诬陷茶盐案主谋一事有关?,是十分重要的人证。
方萂严加看守的人被他们截了,自然心里有气。
裴霁回?她不敢得罪,但顾清宜就简单多了,带人来给她一个下?马威,再借口说手?下?人不长眼,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楼梯再次传来脚步声,半秋的声音传来:“姑娘现在?还在?屋中呢。”
顾清宜闻言往楼梯口走了两步,抬眼就见一少年映入眼帘,顾龄安半扎了发冠,穿了一身上青蓝色的劲装,眼底满是笑意和欣喜:“幼安姐姐,我今日城门一开便?来了,总算赶上姐姐了。”
顾清宜心底有些?复杂,但看着诚挚的眸子,狠不下?心来淡笑道:“你来了便?好,还没吃早膳罢?走我们正好一起?下?去?用膳。”
“嗯。”顾龄安眸子专注的看着走下?来的顾清宜,将近半月没见,她的气色好了些?,面色也?有些?红润了,他不自觉亲昵的走近了些?,手?背被顾清宜路过的衣袖轻轻擦过,让他有些?微怔。
幸栖紧抿着唇,目光不时放在?紧跟着顾清宜的顾龄安身上,有些?探究。
出了客栈,顾清宜留意到身后的幸栖:“幸栖姐姐先去?忙吧,我们等会儿便?回?来。”
“我.......”幸栖脚步有些?踌躇,她也?不想跟着,但今日一早,审讯审到一半,听说这顾龄安要回?来了,大?人就将她赶来这客栈让她跟着表姑娘。
她是不明白,但更不敢违抗大?人的命令:“我也?想去?吃。”
“......”顾清宜心底有些?奇怪:“方才幸栖姐姐不是吃过了?”
方才幸栖踹人的时候,她可是瞧见她腰间还塞着半个没吃完的煎饼。
顾龄安明白过来,扯扯嘴皮,好整以暇的看了眼幸栖。
“我......”
“幸栖姐姐先去?忙,我正好与龄安有些?私话要说,不用片刻。”顾清宜紧接着说道,断了她后半句话。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幸栖有些?干着急,但顾清宜的神色严肃,即便?是幸栖也?不好再跟着上去?。
“幼安姐姐想吃什么??”顾龄安笑道。
微微弯的眉眼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就前面罢。”
顾清宜看向眼前的酒楼,进去?却要了间雅间。
正是巳时,这个时辰人很少,女侍很快就将点心端了上来,而后安静的退下?。
“这藕粉桂花糖糕是姐姐向来喜欢吃的,只是不知这云及城的口味如何,姐姐尝尝?”
顾清宜垂着眼,看着眼前递来的荷叶碟,里面摆了块桂花糖糕,上面还淋了橙黄的桂花蜜,看着卖相就是诱人可口,可顾清宜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
她抬眼看向顾龄安:“这些?时日我想通了许多事,也?有许多事想不通。”
他喝粥的动作一顿,神色有些?无?所适从和紧张:“幼安姐姐这话,想通什么?了?”
“龄安,你实话告诉我,你与许知善事什么?关?系?”她的神色很平静。
“.......幼安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
“我与许知善是当真不熟。”顾龄安如实道。
“不熟?当初你来岩山行宫,杀了庞嫜,是她替你善后,险些?嫁祸于我,既然不熟,她何苦这么?苦心孤诣的帮你?”
顾龄安眼眸一深,岩山行宫还有这些?后续?
“庞嫜是我杀的,但我没想掩盖。”他看向顾清宜,轻声道。
顾清宜背脊一僵,庞嫜当真是......
“她数次嘲笑姐姐,惹你不快,即便?她之后没有认出我是假扮的军卫,我临走时也?会动手?,我会让她为自己的口无?遮拦付出代价,难道她不该死?吗?”
顾清宜微微张唇,向来清明的眸子里有些?愕然,明明他外貌还是那乖顺的少年,她觉得人如此陌生。
“龄安”
“至于那许知善,她是自作聪明,我也?不知她险些?害了姐姐之事。”顾龄安抬眼:“当年,我从百里线关?活了过来,是被一人收留......”
顾清宜抿唇,问:“谁?”
“太子的侧妃,张家。”他语气沉沉:“当年我是双腿俱废,但张家看我是昔日安州的旧部,找了大?夫为我治腿伤,第一年我根本就不能下?地,等到后来我慢慢的腿伤复原,能走能跑已是三年后。”
“他们要你做什么??你认识朱科吗?”顾清宜接连问道,握着的拳头?显露出她的不平静。
“朱科?我并不知道,这三年我一直在?养伤,是我一次无?意听张刺史说接手?安州事宜,如今的安州军一半被收在?了然州,张家为太子殿下?练兵,受益的人,是太子。”
顾清宜没说话,顾龄安道:“.......我唯一做过一件为了太子的事,就是杀了庞嫜。”
顾清宜神色有些?冷,眼眸恢复了清明:“庞嫜死?了,延迟的是二皇子受封一事,二皇子只要还留在?上京城一日,太子的储君之位就有威胁,这事对太子不利,怎么?会是你为太子做事。”
“幼安姐姐,你别忘了......昔日安州的另一半军队在?庆吴州,若是太子放着二皇子前去?庆吴州封地,那军队直接就归二皇子所有,太子性格怯弱是真,可也?不会让那十万大?军白白给了二皇子。”
顾清宜颦眉,没再说话。
“当年张家有相救之恩,我杀了庞嫜,对张家有利,对太子有利,也?算偿还这三年的疗腿之恩,此后,我当真没有再做其他事,姐姐你相信我吗?”
他的眼眶有些?微红,言语诚恳,若是当初的顾清宜早就信以为真了,可现在?她不是,她早已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了......
“我该信任你吗?”
“......我知道我瞒着幼安姐姐这些?事是我不对,但姐姐放心,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只求姐姐也?要记得我当初说的,远离裴家人,不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