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第一凶剑 第88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古代言情

  先前那个车夫一直看着人怪笑,再来了一个不年不节的就差跪地磕头了……简直是有病!

  瞧瞧韩时宴这八字有多毒,都给身边的人毒得神志不清了!

  顾甚微心中默默吐槽着,将那“怪物”直接放在了韩时宴房中的太师椅上。

  “他身上的伤,是被火烧过的?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个人?”

  韩时宴瞧着那面无全非的男子,眼中露出了一丝错愕,随即又镇定了下来,朝着顾甚微问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将里头雪白的中衣遮了起来。

  见顾甚微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他如今的失礼,韩时宴松了一口气,又微微有些惆怅起来。

  “顾均安的密室里”,顾甚微将前因后果同韩时宴说了一遍,又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拔开来,放到了那“怪物”的鼻子下头。

  韩时宴听到“科举舞弊”四个字的时候,愤怒的手一动碰到了一旁桌案边的茶盏,那茶盏咣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摔成了好几截儿,茶汤溅了一地。

  那“怪物”也不知道是闻了顾甚微手中那直冲天灵盖的刺鼻药味,还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悠悠地醒了过来。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四下里看了看,发现不在那密室当中了,一下子惶恐了起来。

  瞧见顾甚微同韩时宴,“怪物”一惊,又抬起手来想要去遮挡自己的脸,可他的手才抬了一半,却是又僵硬住了,他缓缓地扭过头去,朝着一旁被顾甚微打开的窗户看了过去。

  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了进来,落下了满地的银霜。

  他仰起头来,能够看到蓝黑的色天空上,那密密麻麻数不清楚的繁星。

  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还有植物的绿气扑面而来,这平凡的一切是如此的不平凡。

  顾甚微循着“怪物”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之前来还光秃秃的韩时宴的小院儿,不知道何时多出来好些花草树木,有钱人真是任性啊!

  顾甚微默默地想着。

  她没有打断“怪物”的动作,韩时宴也没有,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屋子里的二人。

  “我知道你们把我抓起来想要做什么,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并不是顾均安将我囚禁起来的,而是我拜托他将我藏在里面的。你们看到我这副尊荣有什么想法,很作呕对不对?”

  “我本来想要一死了之的,但是均安兄劝我,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

  “我在那里住的很开心,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同我一起讨论学问,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研读诗书经集。能够同状元每天都同吃同住,一起进步,这种事情是我原先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所以,如果你们想要我去害均安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是我的恩人。”

  “若非他从火中救了我,我早就死了,若非他开导我,我早就不想活了。”

  顾甚微听着,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怪物”有些茫然的看了过来,“有什么好笑的么?”

  顾甚微啧啧了两声,“啊啊!从前有人告诉我说,有一种奇景叫做人形猪脑,我没见过便不信。今日终于得见,果然啧啧称奇!十分好笑!”

  她说着,将那竹篮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怪物”一看竹篮,恍然大悟起来,“你想说均安兄骗了我,拿了我的文章去沽名钓誉么?”

  “那我要说,你错了!像你们这种庸俗之人,是根本不可能知晓什么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了。我的脸毁了,根本就没有办法站在朝堂之上,不是均安兄盗取了我的文章,而是他在帮助我实现我的理想。”

  “我应该感谢他才是!”

  顾甚微听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预判果然没错!

  顾老贼糊涂啊!老顾家的人就不应该去考科举啊!属于他的路分明就是巫师,权杖一挥大变活傻子!

  “你是郓州中都的李东阳吧?”

  一旁一直没有做声的韩时宴,突然开口说道。

  那“怪物”瞳孔猛地一缩,腾的一下站了起身,他想要回答,张了张嘴,却是又抬起衣袖遮挡住了自己的脸,“我不是,李东阳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156章 嘲讽全开

  韩时宴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坦诚,现在我确认你的确就是李东阳。”

  李东阳呆愣在了原地,不是……我明明就是否认……

  “你师从大儒沈敖堂,才学渊博,极其擅长修改文章,在士林当中有点字成金李东阳的美誉。放眼当年春闱,一共有四人有望夺魁。分别是郓州中都的李东阳,我堂兄韩敬彦,还有扬州广陵以诗闻名的朱和,以及顾均安。”

  韩时宴认真的说着,他也是科举出仕。

  只不过同堂兄韩敬彦那封侯拜相的目标不同,他自幼便是想要当一名御史,是以并非是夺魁的热门,那会儿他尚未有官职在身,在汴京城的名声还是抹面无情韩刺头。

  他的笔锋过于锐利,下文便是针砭时弊,并不符合朝廷一贯选才温和的作风。

  状元的文章需要公示天下,是学子文风思想的标杆,就他这种若是成了才子之首,好家伙那下一年春闱还不十个里头有三个指着皇帝鼻子骂娘,还有五个阴阳怪气,剩下两个不会骂的着急得通篇你你你……

  “你们四个,不管中不中状元,落榜的可能性都很小,所以都是日后御史台的参奏的对象,是以我都了解过。”

  李东阳更呆了……不是,我官都没有当上,你就准备好参我了?

  世上竟然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一旁的顾甚微听着,亦是无话可说……姓韩的果然毒性很大!要不把自己都毒得不正常了!

  “这四人当中,又以你的呼声最高。不过就在众人期待看四人谁能够胜出的时候,你同朱和都缺考了。朱和上京赶考途中大病一场,又被家中仆从抬着折返回去了。到了下一届方才折桂。”

  “而你是因为同福客栈大火案丧生的吧,那个放火的人名叫陈呈,是个屡试不第的中年书生。他自知今科无望,绝望之下在房中点火自焚。而他的房间恰好在你的下头。”

  李东阳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正是如此,我遭受此无妄之灾,从此容貌尽毁不说,还落下了残疾。这兴许就是天意,老天爷嘲笑我太过狂妄,不但不将天下士子看在眼中,还企图为天下师。”

  过去那风光无限的日子在李东阳的脑海中一一浮现起来,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午夜梦回之时,他回想过无数次,每一回都痛不欲生,可每一回又忍不住去想,若是他没有住同福客栈该有多好!

  若是他没有那么不可一世该有多好,说不定天道就不会注意到平平无奇的他,然后打断他的脖颈让他再也抬不起头。

  韩时宴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

  “你落得今日下场,并非是因为天道不公,也不是因为时运不济。而是因为顾均安,再加上你愚蠢至极。”

  李东阳听着,眼中冒出了怒火,“我知道韩时宴你同顾甚微一起想要害得顾家万劫不复,所以哄骗我去污蔑顾均安。我再说一次,均安兄并非是囚禁了我,我虽然生活在地下,却是对上面的事情了如指掌。”

  “你想说什么?想说均安兄明明就住在汴京城,为何会那么晚去又破又远的同福客栈?”

  “那是因为我们二人一见如故,他见我衣着单薄有心接济,又担心白日瞧见让人嚼舌头根子,于是特意半夜到访给我送毛皮雪中送炭。”

  “你想说是均安兄指使人放火烧死我?然后除掉同他争夺状元的人?我告诉你,不可能!”

  李东阳说着,拱了拱手。

  “我与均安兄一起做学问这么些年,他有几分才学,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自己就有状元之才,何须行此歹毒之事?事实证明,他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状元郎!”

  “我没有考成,朱和没有考成那又如何?他不是照样赢了韩敬彦拔得头筹,成了举世之才么?”

  李东阳说着,冷笑出声,“再说了,他若是要害我,又作何救我?直接让我在火里头烧死不是一了百了?这样我不光不会成为他的阻碍,也不会成为随时可以害死他的隐患!”

  “让你们有机会在这里哄骗我。”

  小楼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李东阳又要扭头看向窗外的月光的时候。

  韩时宴突然呵呵的冷笑出声,他一脸嘲讽地看向了李东阳。

  “顾均安可告诉过你,你被救走之后,在住的那间屋子里还有一具被烧焦了的尸体。他身量同你差不离,穿着你一模一样的衣衫,甚至连左手的虎口处,都有同你从前一模一样的胎记。”

  顾甚微听着,诧异的看向了韩时宴。

  她是在刚刚才告诉韩时宴“科举舞弊”的秘密的,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时间有机会去做提前的调查。

  那么这厮方才真的没有说大话诓人,他真的是认认真真正正经经调查过状元热门人选的,甚至在李东阳被烧死之后,他都一定调阅过卷宗,对其中的案情细节了解得清楚明白。

  这么一想,顾甚微看韩时宴的眼神愈发的诡异起来。

  而且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竟然连李东阳的左手上有胎记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想着,朝着李东阳的手看了过去,却是瞧见了一手背的疤痕,什么红色胎记之类,早就已经被烧得看不清楚了。顾甚微的心中一惊,一股子荒诞的想法冒了出来!

  “嗯,他怕你饿,去之前先生了一堆火,烤了一具同你差不离的焦尸,雪中送炭,呵呵……伯牙子期感天动地!”

  “顾均安哪里只是状元之才?李淳风同袁天罡瞧见他都得把《推背图》署上他的名讳。要不然的话,他救了你,在你重伤昏迷期间为何不上报开封府?”

  “而是手指一掐,掐算到了你不想同家中亲人相见,喜欢做阴沟里的老鼠,过永无天日的日子?”

  李东阳此时已经如遭雷劈,可韩时宴并未停下来。

  “给官家做女婿,真是委屈顾状元了,他应该给玉皇大帝做女婿才对,毕竟他是天道之子。”

  “要不然的话,怎地能够证明你身份的左手恰好重伤,胎记被烧得看不清了。而可以用来点文成金的右手却是好生生的,不影响你提笔?”

  “就这炉火纯青的控火之术,敢问你的好兄弟顾均安何时飞升?可会带上身为鸡犬的你?”

第157章 幡然醒悟

  顾甚微听着,想着韩时宴亏得不是对她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不然她长剑早就出鞘,直接削掉这厮的脑袋。

  “顾均安可同你说过当年殿试赋题为何?是考边关战事,还是子经典籍?”顾甚微说着,想起了先前她翻看过的那竹篮子里的文章,灵机一动发问道。

  李东阳这会儿已经是双目猩红,他有些焦躁抱着自己的脑袋,一会儿表情愤怒,一会儿又愧疚无比。

  听到顾甚微的问话,他抬起头来说道,“是关于赋税。”

  顾甚微闻言心中一沉,她冲着李东阳摇了摇头,“不对,考的乃是《庄子》清静致治。”

  顾均安考中状元的时候,她尚且还在顾家,因此对于此事印象深刻无比,那可是老顾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顾言之高兴得给祖宗供上的糙米粥都浓稠得照不出人影儿来了。

  李东阳脑子一嗡,他双腿一软,不敢置信的坐在了地上。

  顾甚微静静地看着他,又道,“你不是说顾均安什么都告诉你了么?那他可告诉你了,他的父亲毒杀了我阿娘同小弟?他可告诉你顾家二房的人乃是汴河一霸,不知要了多少人性命。”

  “朱河家住扬州,上汴京赶考由水路入京,在那汴河之上生病折返……你还觉得这一切只是巧合?”

  “如果到现在你还不能明白过来,那我只能说,幸亏你当年没有考中,不然去了地方岂不是一个糊涂无比的父母官,不知道要办多少冤案错案!”

  李东阳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似的,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停地摇着头。

  嘴中像是念经一般,不知道喃喃的念着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顾甚微同韩时宴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均安兄不是这样同我说的。在他考科举之前,我们就写过黄老之道致太平的文章了,不可能的。”

  李东阳说着,抬起头来,他希翼的看向了顾甚微,眼泪却是流了下来。

  “你诓骗我的对不对?均安兄说你诡计多端……肯定是你诓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