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千秋
“你尽管说。”
“他们南瀛信奉一个传说——人死后只有器官齐全,才能往生去投胎。所以我想,他们还会继续寻找合适的药引,给这命短的小女儿好好超度一番。只要他们再出手,就一定会漏出破绽。”
如今,鲁若沁的命案还在调查之中,鲁家的脏事却一件一件地冒了出来。
海云舒:“若是闹上公堂,你可愿意出来作证?”
“别说是公堂,就是闹到御前,当着皇帝的面,我也敢这么说。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你们能答应,保全我的妹妹。”
少阳做保:“这你放心,事成之后,你的妹妹我们一定照顾,就算赎不了身,也必不让她接客受辱。”
凌卿:“那我先谢过长公主了。”
海云舒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既然凌姑娘愿意把身家性命托付给我,我定当竭尽全力,给你讨回一个公道。必不让宵小之人,逍遥法外。”
帮她,也是帮自己。
凌卿起身行了大礼:“小女子若能等到罪犯伏法,也就不枉此生了。”
事已谈妥。
从燕子楼出来,海云舒便问少阳:“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凌卿的?”
少阳回想了一下:“她琵琶弹得好,当年选妃时,一曲《春江花月夜》很得父皇喜欢。说来也巧,那天我的琵琶弦正好断了,还是她给帮忙接上的。父皇为此,还戏称她是琵琶精呢。”
少阳叹道:“当年要没有鲁国公陷害,她恐怕也是个宠妃了。”
海云舒则觉不然:“人活一世,除非是一等一的投胎,才能从出生就一帆风顺。更多的人,还是来人世间受苦的。
“即便凌卿当年入了宫,争宠暗斗,她的下场也未必比现在好。冷宫里关着多少病了、疯了的人,你可比我清楚。”
少阳觉得海云舒的话不无道理。
人生确实是一场苦行,但也不能自甘沉沦。佛教总说,人生的苦难是为了修行,提升智慧和境界,她们能做得就是踽踽独行。
海云舒问:“凌卿的妹妹也在燕子楼?”
“是,听说她被凌卿保护的很好,从不接客。可如今凌卿大势已去,恐怕她这妹妹的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
“所以她才肯拿手上的证据跟我们做交换,换她妹妹一个平安。”
少阳感慨:“这个凌卿,倒是个情深意重的好姐姐……”
“姐妹情深,大抵如此。”
少阳问:“你想好怎么谋划了吗?”
海云舒思量再三,慢慢道:“这件事,我恐怕要先问一个人。”
“谁?”
“江成璟。”
如今除了他,还有人能跟小太后和鲁国公掰手腕吗?
第117章 没钱逛什么花楼
海云舒办事讲究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
翌日,她便约了江成璟。
想跟他好好聊聊凌卿的事。
为了不引人注目,海云舒特意女扮男装,将见面地点选在了燕子楼。
今天燕子楼格外熙攘喧闹,不断有人涌入,往来宾客皆是兴致勃勃的样子。
不愧是京都城第一销金窟。
海云舒问:“小二,怎么突然这么多人?”
小二像是看乡下人进城:“公子不知道啊,今儿晚上可是要选花魁呢。”
一年一度的行首花魁评选,使燕子楼备受关注,难怪京畿周围的达官贵族闻讯都争相赶来,凑这个热闹。
听说历年花魁,都是从新入楼的犯官家眷中选拔,必须是雏女,且从没在燕子楼抛头露面过。
姑娘们经过秘密调教,诗书礼乐,歌舞琴棋都是同期里最出挑的几个,才有资格进行角逐。
这天都是她们第一次见客,因此极具噱头。
这些来凑热闹的公子哥一掷千金,只为博得行首初夜,来彰显自己的财力能力。
小二把笑堆在脸上:“公子可要买支花签?”
“什么花签?”
小二汗颜,感情这真是来了个旱鸭子,花签都不知道。
他只好解释:“这花签就是选花魁用的啊,公子买了签,把它投给心仪的姑娘,谁的花签多,谁就是花魁。”
“哦,是这样啊……”
海云舒想,既然来了买一支也无妨,免得自己是个特例,被人瞧出破绽。
“你这花签多少钱一支?”
小二伸出五根手指头:“六百两一支,一千两两支,我看公子是个实在人,给你个优惠,一千五百两三支,怎么样?”
莺歌没忍住:“这也太贵了吧。”
小二纳闷,看这二位打扮也不像穷人,怎么言行举止这么抠抠缩缩。
“公子,外行了吧。咱们燕子楼的规矩,这头夜的恩客都是花魁自己选的,有钱了你就捧个钱场,多买几签,在姑娘面前混个脸熟。没钱了就捧个人场,少买几签,没准儿姑娘视金钱如粪土,就看中您这超凡脱俗的气质了呢?”
这小二能说会道,拉客能力极强,海云舒都想挖他去自己铺子里做工了。
海云舒怕他越说越上劲:“小二,我们就是看个热闹,花签就不买了。”
“别啊公子,一年一次,均到平时还不够你的茶水钱呢,好歹买一支吧。”
海云舒说:“实不相瞒,我今天出门没带那么多钱。”
“没带钱?皇上出门才不带钱呢。”
小二脸色说变就变了:“没钱你逛什么燕子楼?还占个这么好位置,赶紧起来滚一边儿去,你想白嫖啊?”
莺歌跟他争执:“你这小二满嘴喷什么沫子,不买花签还不让坐着喝茶了?今儿你要不让我们公子坐,我就把桌子给你掀了,谁都别想坐!”
“嘿,我看你俩是穷疯了吧,敢在燕子楼找茬儿?来人——”
说着就招呼打手:“把这俩闹事的给我扔出去!”
莺歌打开那些人的脏手:“滚开,别碰我们!”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海云舒他们就要被赶出去。
旁边有人来了。
是少青。
他将金灿灿的一锭金子放下桌子上。
问:“小龟公,你看这够不够啊?”
这锭金子买三十支花签都绰绰有余!
小二一见来人出手如此阔绰,脸都笑成了麻花:“够,够,太够了。这位爷,你坐。”
“睁大你狗眼看看,我们主子已经坐在那了!”
小二尴尬地看了一眼海云舒:“公子赎罪,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你骂我,打我,都成!”
莺歌气道:“打你都是脏了主子的手,还不快滚!”
“是,小的这就滚。公子你们坐,小的这就去给你们看茶。”
莺歌毒舌:“赶紧换个人来伺候,看见你这张脸就想吐。”
“是,小的马上去换。”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小二点头哈腰,殷勤备至的,完全没了刚才赶人的架势。
少青打发走小二,对海云舒禀告:“夫人稍等片刻,王爷马上就到。”
海云舒:“少青,多谢你啊,钱回头给你补上。”
“夫人不用客气。”
“别站着了,你俩都坐下来,就当听曲儿打发时间了。”
莺歌和少青相视,又在一瞬间把眼神拉开,都是红了脸不说话。
莺歌:“夫……公子,小人站着习惯,就不坐了。”
海云舒心中有数:“那随意,我不勉强。”
舞台中央,一曲曲歌舞演绎着。
江成璟到时,天色已渐晚,他赴约很少迟到,想必是有更重要的事耽搁了。
晚风卷起他束起的长发,清清月色下,迎面而来。只一瞬间,海云舒仿佛又看了当年赴京赶考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待他坐下,身上那股冷若冰霜的气质,又冷得人不敢发话。
江成璟着了便服,与杀伐狠唳的王爷相比,更像个矜贵公子。
他剑眉微簇:“你选得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人多,咱们见面不惹眼,想说什么也放得开。”
燕子楼,是喝酒狎妓,纸醉金迷之地。
她一个良家妇人,懂得还不少。
江成璟上下打量着海云舒的男装,虽说有几分英姿,可到底是女子,缺了点钢骨和霸气。
离近了,一眼便能看出是女扮男装。
他伸手就把她粘的假胡子给拽了下来:“海云舒,你花样儿真是一天比一天多了。”
海云舒摸着疼痛发烫的嘴唇:“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粘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