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千秋
莺歌是个明白人:“别什么都赖到王爷身上,她喜欢谁,谁便要成全她吗?仵作都说了,她手腕上许多陈年旧伤,都是刀片子划的,王爷也是倒霉,怎么被这种人粘上了。”
小婵担心:“主子,王爷会受牵连吗?奴婢瞧刚才晋国公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海云舒对利弊看得更清楚:“今日之事,楚家理亏,无论是少阳还是江成璟,依规处罚是没问题的。
“说到底也是楚姑娘自己抹的脖子,只是时机不对,死在公主府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一桩案子牵扯的人越多,位份越重,判官反而不敢下手,所谓法不治众,就是这个道理。”
小婵恍然大悟,拍手:“奴婢明白,晋国公要么吃了哑巴亏,要么就得对长公主和摄政王一起发难。”
莺歌点头:“一个是朝野权臣,一个是先帝嫡女,他要一挑二,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能耐。”
“不过,凡事不能太乐观,”海云舒此时还有个担心:“我今日瞧国公爷对这个女儿,极其宠爱。若是真为了她,不惜以命相搏,只怕要两败俱伤啊……”
第256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为着明日入宫的事儿,江成璟特意把海云舒叫到了王府。
“明日见了皇帝和太后,会说的就说,不会说的、不好说的就递个眼色,我来替你说。”
海云舒好奇:“他们一般都问什么?”
家世?才情?
这些都是明面儿上的东西,司礼官自然会说,用不着她们开口。
江成璟想了想之前亲王选妃的场景,道:“五花八门,总之很刁钻。”
“不会吧。”
海云舒不是遇事犯窃的性格,事实证明,一个人一旦在乎一件事,就会不由衷的变得谨小慎微。
江成璟:“我记得先帝在时,给之雍王选妃,先帝问‘若是雍王造反,你待如何?’”
“啊?”海云舒汗颜:“这题问的堪比科考啊。不,比科考还刁钻。”
雍王可是先帝一朝势力最大的党派了,最后确实也造反了,只是以失败告终了而已。
这本就是道无解的题。
要么检举揭发,要么充耳不闻,选哪个都得罪人。
“想知道最后成为雍王妃的人是怎么答的?”
海云舒好奇:“想知道。”
江成璟幽幽道:“她说她不认雍王,只认夫君,女从妇德,以夫为纲,丈夫是福是祸,她都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这话倒是有点进可攻退可守的意思。
“她这么说,先帝难道不介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彼时雍王的势力先帝都要忌惮,她向雍王卖好,赌了一把,结果赌赢了。”
江成璟:“活着的要义,要么忍,要么狠。雍王妃就占了个狠字。雍王对她青眼有加,也很宠她。”
海云舒问:“那雍王造反后,她怎么做了?真的生死相随了?”
江成璟笑:“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一句话,你还当真了?雍王造反,不肯认罪,是她最后交出了不少密信,先帝说她检举有功,不但饶了她一命,还批了静圆庵给她清修,如今的玉鹤师太,就是她。”
“还有这种事……”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海云舒不禁叹:“人不狠,立不稳啊。”
江成璟看的淡:“一个人为了得到你,可以不择手段。男人追求你时,对你好,那是求偶的本能。女人也一样,一旦有所图谋,花言巧语说的比男人还溜。”
海云舒笑:“看来你深有感触啊。摄政王,谁敢对你花言巧语。”
烛光下,他凤目微狭,有种摄人心魄的俊美。
他靠近她,耳边传来:“你啊。”
这锅她不背。
“不对,不对,说雍王妃的事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江成璟:“我跟你讲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其中缘由?”
海云舒又不傻:“明白,你是想说,彼时的雍王就是现在的你,我只要讨好了你,自然能当上王妃。”
他刮她的鼻子:“孺子可教。”
雍王当年逼宫谋反,险些篡权夺位。
若不是江成璟率领禁卫军拼死杀戮,只怕大魏如今又是另外一片光景。
可海云舒也不得不提醒他:“权力是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历朝历代功高震主的人,有哪个能善终?”
江成璟一臂将她拽进怀里:“我若不得善终,你欲如何?”
“我自然在你坟前放几挂鞭炮,好好热闹一番,再在你墓碑上刻一串字——大魏第一佞臣江成璟,请你的生死仇家都来喝杯上路酒。怕不怕?”
“怕。”
“怕你就好好活着。”
他看着月下的美人愈发娇媚:“我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活着是件这么幸福的事。”
他的眼底似有深渊,似有星辰:“云舒,我会活着,为你和琮儿活着。”
“我信你。”
夜色朦胧,窗轩下暗香涌动,情意正浓,正是一夜欢好时。
*
事实证明,海云舒昨日在公主府的担心,并不多余。
翌日,也是摄政王选妃之日。
乾元殿内,皇室宗亲皆在上座。
偌大的宫殿内,龙涎香丝丝入扣,静谧得连根针掉地上也能听见。
海云舒和冯丹,作为仅剩的王妃候选人,正在聆听皇帝和太后的训诫。
宫门口便传来了登闻鼓声。
小太后:“何事吵闹?”
孟公公去探听后,垂手回禀:“禀太后,是晋国公在击鼓鸣冤。”
小太后:“稀罕了,他向来孑然一身,今日,怎么敲起这是非鼓了?”
孟公公附耳把楚家幺女在长公主府殒命的事儿说了一遍。
小太后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一副惊诧的模样:“还有这种事?难怪今日不见他楚家的姑娘进宫。”
小皇帝也跟着问:“摄政王,你要不要跟大家解释一下?”
江成璟端坐在殿前,不否认:“哦,是有这档子事儿。”
他的表情轻描淡写:“不过是晋国公之女害人不成,现在已经畏罪自缢,臣还没来得及呈报陛下。”
话音刚落,便见晋国公走进殿来,三叩九拜,头顶状纸:“皇上,你要为臣做主——臣之女死得冤枉啊——”
晋国公殿前高声斥责:“皇上,摄政王伙同长公主,私设公堂,将臣女囚禁在长公主府,还对臣女下毒手——”
江成璟:“晋国公,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下毒手?”
“我府上的女使瞧的一清二楚,清儿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少阳道:“国公爷此言差矣,我并未囚禁你女儿,更未曾对她下毒手。单凭一面之词,就想在御前定我的罪,未免太儿戏了。”
晋国公哭诉:“那你们把臣女的尸首交出来,让老臣瞧瞧!敢吗?!”
江成璟面色如常:“尸体昨天仵作验完你签字画押后就搁在大理寺了,如今怎么跟我们要起来了?”
“江成璟,你不敢。”晋国公:“人是你们抓的,尸体是大理寺扣下的,你们做贼心虚,才急急忙忙诓骗老夫画押!”
江成璟泰然自若:“本王有什么不敢的。你女儿究竟是被人毒死,还是自缢身亡,你心里有数。”
小皇帝见双方各说各的理:“既然如此,传朕旨意,去把楚清姑娘的尸体找来,再验。”
岂料这一验,出事了。
第257章 陷害
楚清姑娘脖子原本自缢的勒痕上,突然多出了几个手指印。
大殿之上,众人哗然。
少阳也是惊:“这不可能。”
尸体是仵作当着几个人的面验过的,画押后一直有专人看管。
怎么会突然对出几个指印掐痕?
再传仵作上殿问话,仵作也是支支吾吾:“回皇上,微臣昨日的确没有验到有指痕。至于一夜过后,为什么勒痕之下会显出指印……臣一时也不知情…..”
晋国公态度坚决:“据臣所知,摄政王先是逼迫小女自毁容貌,诡计不成,就伙同长公主将小女残害!
“他们明明是为了掩盖杀人事实,故意将小女勒害。证据确凿,还请皇上给臣做主啊。”
小皇帝眼神瞥向江成璟:“摄政王,你有什么要辩解的?”
有风掠过大殿,众人再等江成璟的态度。
只见他抄着胳膊:“没有。”
“皇上,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摄政王霸道弄权,草菅人命,若不严惩我大魏还有何法纪可言?”
满堂噤声。
自江成璟掌权一来,晋国公是头一个敢在朝堂之上如此指骂他的人,而且还是连着长公主一起骂了。
老国公是真的豁出去了。
小皇帝为了缓和气氛:“涉及官眷命案,既然晋国公认为事有蹊跷,那朕就着专人调查此案。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摄政王和长公主就禁足在府里,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
晋国公不肯:“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从没见过杀人犯能在家享清福!臣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