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千秋
少阳知道她担心孩子,忙安慰道:“琮儿没事,我让人把他接我府上了。没人敢伤他。你放心。”
海云舒似乎安心了一些,她微微闭眼,眼角滑落一滴泪珠。
她像是提足了精气神,才缓过来一口气。看着江成璟,又看了看少阳。
“万一……”她呼吸微弱,“好好待琮儿……”
江成璟将她冰凉的手裹在掌心,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他话本就少,这回,更是沉默了半晌,不曾开口。
“江成璟,答应我,好吗?”
他点头:“云舒,没有万一,我不会让你出事。琮儿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得好好活着,看琮儿长大,娶妻生子。”
少阳忙道:“对啊云舒,你家琮哥儿跟我家姐儿可是娃娃亲,你还得跟我一起操办他们的婚事,你别想偷懒。”
海云舒微微一笑,又扯痛了伤口。不禁咳了几声。
海云舒看着大殿金灿灿的脊梁,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像是雕满了世间的繁华美好。
“如果能那样……真好……”她呢喃着,眼中闪过一丝憧憬。
少阳看着她,心中不禁一酸。她知道,云舒是多么希望能看到琮儿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
可是现在,真是造化弄人。
元虚道长上前道:“王爷,车马已备好,可以出宫了。”
江成璟抱起海云舒,“咱们回家。”
他步出大殿,月色虽美,却驱不散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马车缓缓启动,沿着石板路驶出宫门。月光透过车窗,洒在海云舒苍白如纸的脸上,为她渡上一抹淡淡的银色。
江成璟紧抿着唇,目光始终未离开海云舒。
马车穿过繁华的长街,往摄政王府的方向驶去。
安顿好海云舒,江成璟才从厢房出来。
少阳仍是愧疚万分:“江成璟,我真没想到会这样,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带她去同朝议政的。”
江成璟很少如此落寞。
他总是高高在上,让人遥不可及,不敢张望。
“这不怪你。”江成璟的声音有些沙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赵瑞……是我大意了。”
少阳握拳:“这条疯狗,早晚宰了他!”
江成璟想起件事,要问个清楚:“你今天拿出的锦盒,是从哪儿来的?”
锦盒里放有西夏皇帝的亲笔信,静王的玉珏,是他们暗中勾结的铁证。江成璟不信,少阳一个久居府中的妇人,有通天的本事,能搞到这些东西。
少阳答:“云舒给我的。”
“她从哪儿弄的?”
“我不知道,”少阳回忆:“她昨晚来找我,把这些东西交给我,让我在关键时刻,助你一臂之力。”
海云舒把这锦盒交给少阳,却不给他。
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吗?
江成璟站在庭院中央,望着远方的夜空,心中满是困惑与忧虑。
海云舒,你到底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又隐瞒了什么?
少阳不禁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江成璟是那种心里有万般想法,也不会透露给外人一字半句的。
少阳的眼眶泛红,声音带着恳求:“江成璟,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云舒。”
“我会的。”
*
这两日,江成璟在病榻前,始终不眠不休地守着。
除了元虚道长能借治病的理由进入房间,其余的人,不能踏入房门半步。
昔日里那位神采飞扬、高傲自信的摄政王,如今脸庞消瘦,神情憔悴,仿佛在短短几日间,便经历了岁月的沧桑。
他沉声问:“元虚,本王记得你说过,有种鬼术能让人肉身不死?”
第371章 借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抢
元虚点头:“贫道在天都山学艺,却有一种古老的引魂之法,纵然人死,也可使此法能让魂魄离体,再塑肉身。”
“万一,”江成璟薄唇微颤:“本王是说万一,你要准备好一切,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
“贫道明白王爷一片苦心,可是……”
“可是什么?”
“引魂之法需要借助天时地利,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前功尽弃。”
江成璟眼光深邃:“需要怎么做你只管说,但凡这世间有的,本王一定办到。”
元虚听闻此言,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但仍然不免有些担忧:“贫道也定当竭尽全力,只是引魂之法需时良久,王妃需得忍受极大痛苦。而且,此法过后,王妃的身体会极度虚弱,这,只能当做万不得已之时的一种保命方法。”
“本王明白。”
元虚说出了顾虑:“引魂之法,关键在于护住心脉,否则就是引魂重生,也会留下后遗之症。王妃此次伤势太重,需要准备好两样东西,才可施展法术。一是大量的‘龙息草’。”
“龙息草?”
元虚轻轻点头:“此草有稳固心脉之效,对王妃的状况有莫大帮助。”
“本王曾听闻此种草药极为罕见,且生长在察哈尔沙漠之地,根深数尺,生命力极强。”
元虚默认:“确实如此,此草本就难得,加上生长地特殊,寻常医者根本无法触及。但如今形势逼人,为了王妃,再难也要试上一试。”
江成璟当即就叫了少青进房间领命:“你带着暗卫前去察哈尔取龙息草,速去速回。”
少青得令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出发。
元虚看着江成璟,“王爷,既然少青已经去取龙息草,属下有一言不得不进。”
江成璟坚信:“少青必定不辱使命,将龙息草带回。元虚,你只需尽心医治。本王自会全力配合,确保万无一失。”
元虚紧抿着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你刚才说要两种东西,另一种呢?”
“引魂之法固然神奇,但凶险万分,王妃重伤在身,已是生死一线,实在不宜再有任何闪失。所以,贫道斗胆请王爷……”
元虚道长顿了一顿:“请王爷再去求一个人。”
“谁?”
“此人身份尊贵,怕是不肯。”
江成璟凤目微扬:“你只管说。但凡能救云舒,无论是谁,本王都甘愿俯首做低。”
元虚道长:“西夏皇帝,李汰。”
江成璟眉心紧蹙,西夏是大魏死敌,皇帝李汰更是残暴好战,视江成璟为眼中钉,确实不好交涉。
“为何要去求他?”
元虚解释:“王爷可曾听过,西夏有件传国圣物,叫玉魄,乃是开国皇帝在南海求得的玉石。含于口中,人若生,可使容颜永驻;人若死,可使肉身不腐。”
江成璟只是略有耳闻。
西夏皇族视玉魄为镇国之宝,供奉在太庙高祖皇帝的棺椁之中。
传闻,有它镇棺,人虽死不腐,神态样貌与生前如出一辙。
元虚道长:“玉魄能凝神护心,若能借得此物,或许就能助王妃渡过此劫。”
“你肯定?”
“若得龙息草,贫道有三成把握,若再得玉魄,就能有个七八分了。”
他想象着西夏的荒凉与辽阔,想象着那座巍峨的皇宫,想象着玉魄的神秘力量。甚至能感受到玉魄的温润光泽,仿佛它就在他的手中,带来无尽的希望。
江成璟直言:“既是如此,本王亲自走一趟西夏,无论如何也要将玉魄借到手。”
“贫道担心,静王与西夏暗中勾结,谋夺皇位,此番刚被王爷查办,只怕去了,也是徒劳。”
这么重要的宝物,别说是外借江成璟,只怕西夏皇帝都没资格拿出来使用。加上李汰与大魏积怨已久,要想求得此物,难如登天。
江成璟虽无把握,可并不惧怕:“那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元虚道长摇头。
“这不就结了。”
江成璟负手而立,凤目深邃地望向窗外。
“借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抢,小小的西夏皇宫还能困住本王不成?”
生死攸关的抉择。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要尽全力去争取。
元虚知道江成璟用情至深,于是千叮万嘱:“王爷三思,不到万不得已,切记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刀兵相见,引起两国的争端,至百姓于水火啊。”
“知道了。”
江成璟转身进屋,看向床帏暖帐中的海云舒。
少阳替她整理好被子,做了个嘘的手势:“刚睡着,让她多休息休息吧。”
江成璟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握她的手,却生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少阳问:“有办法了对吗?”
“本王要去趟西夏。”
“西夏?现在?”
少阳微微一愣,虽有疑虑,可她也知道,江成璟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她点头:“你只管去,云舒和琮哥儿交给我。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