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千秋
“打啊!有本事你照我肚子打,把孩子打掉了,你看江成珲休不休你!”
“呸!”三郎媳妇上气不接下气:“他还敢为个娼妇休我?你这打死扔茅坑里都嫌脏的东西!”
孟姨娘眼见着二人扭打,神色慌张,哄着这边,劝着那边。
对三郎媳妇说:“你一个大家闺秀,跟这贱人置什么气?也不怕人笑话。”
由对浣春说:“三郎如果在的话早出来了,不见你,不就说明态度了,别闹了,快回去吧。”
浣春一把蛮力甩开,她瞧着瘦弱,实则力大如牛。差点儿把孟姨娘和三郎媳妇两个人给掀翻。
孟姨娘到底是上了年纪,脚下没站稳,直接坐到了地上,摔得她龇牙咧嘴。
“姨娘,你没事吧?”三郎媳妇忙去扶人。
浣春则一抹鼻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想让我走?可以啊。要么给钱,要么给人,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大不了就这么耗着。你不给,我就找你们老爷子要!”
“别,别……”孟姨娘最怕她那要命的郎君,站起身,直拉着这泼皮货劝说:“你别在这儿闹,有什么话进门儿里说,我如今不当家了,你就是要钱,也得给我们当家主母说清楚了,才能给你不是?”
浣春眼皮一扬:“那如今你们谁当家?”
众人不由得望向海云舒。
海云舒却盈盈而立,波澜不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担惊受怕的孟姨娘。
趾高气昂的浣春。
狼狈不堪的三郎媳妇。
真真是一场好戏。
浣春撇了眼海云舒:“她?她能做主吗?她说的算吗她?”
孟姨娘急着拉她:“再没比她说话顶用的人了。快跟着走吧你,别撒泼了。”
浣春打打衣角的灰:“这还差不多,告诉你们啊,少于五千两,我可不答应。”
眼瞅着浣春跟着孟姨娘上了台阶,要往江家大门里迈。
海云舒心下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轻飘飘一句:“慢着。”
?
孟姨娘步子一停。
浣春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孟姨娘见海云舒不挪步,就问。
海云舒直截了当道:“有我在,她今天进不了这江家大门。”
“什么?”浣春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你说我啊。”
“不然呢?”
孟姨娘忙过来小声跟海云舒说:“王妃啊,你是不知道这娼妇有多难缠,这好不容易哄得她不闹了,不如就息事宁人,咱们就当破财免灾了,也好过她满世界乱嚼舌头,是不?”
海云舒冷哼一声,不肯放人:“娼门之女,不入府门。这是江家的规矩,我只是个妇人,要改祖宗家法,姨娘还是自己跟父亲说去。”
“我……”孟姨娘哪里会去。
海云舒冷冷道:“她来一回,你给一回,就永远没个头儿。一味忍让,只会换来变本加厉,你管她做甚?让她喊,让她叫,大家闺秀骂街的稀罕,暗门子里的窑姐儿要钱赖人我可见的多了,怕什么?”
浣春一听当家主母根本不搭理她,恼羞成怒:“你们在这儿耍我呢?别忘了,我肚子里可是怀了你们江家的种。”
“证据呢?”海云舒一伸手:“拿给我瞧瞧?空口白牙谁不会?”
她一挺:“我这肚子就是证据!”
“你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娼妓,肚子里是谁的种,自己搞得清楚吗?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江成珲的,你跟他要钱去,想到我这儿讹江家的公钱,一分一厘也没有!”
“你!”浣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气得通红。
海云舒不再理她,转身欲走。
“站住!”浣春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拦在她面前,“你不给钱,我今日就磕死在这大门口,一尸两命,看你如何跟老爷子、王爷交代!”
海云舒蔑声一笑:“你该庆幸我家主君不在,他若是在,用不着你自己动手,现下已经见阎王了。”
孟姨娘又被掐住了命脉,连忙到海云舒面前求道:“不能让老爷子知道啊,他身体不好,一把年纪了,上次就怒急攻心,险些丢命,咱们不能拿你父亲的命开玩笑,你说是不是?”
“可以啊,”海云舒道:“我说了,只要不找我要钱,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孟姨娘,你跟着父亲这么多年,攒了不少私房钱吧,拿出来给三郎买个清净也好啊。”
“这……”孟姨娘语无伦次:“我一个做妾的,能有什么家底啊,早就被这不争气的王八羔子给败光了。这几年公中一直闹亏空,我自己还添了不少呢。我没有钱啊。”
她看起来特别委屈,仿佛这些年在江家受了大罪,接着哭诉:“我们三郎是混账,可他也是代人受过啊,王妃,都是一家人,不能只顾自己的脸面,不顾兄弟的死后呀。”
她这一哭,无形间把海云舒架到火上烤。
给钱,就吃哑巴亏。不给钱,就落个恩将仇报,苛待兄弟的名声。
海云舒不惯着她:“要我说,你就把三郎叫来,当面锣对面鼓,问问这娼妓是谁招惹的。免得有些人打着王爷的旗号,扮委屈,装可怜。自己惹麻烦,还惦记着拿公中的钱去还债。”
孟姨娘慌:“谁,谁拿公中的钱了?你瞧我这浑身上下,不抵王妃你一个首饰值钱。”
浣春先不耐烦了,颐指气使道:“你们在这儿演戏呢?一个个穿金戴银的,跟我装什么穷?今天这钱你们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哗——
只见墙头倒下一桶马粪,伴随着浓重的酸臭味儿,劈头盖脸的浇到了浣春头上。
“呕——”浣春自己屎尿一身,差点儿没被熏晕过去。
“谁干的!”
第396章 孟姨娘的小算盘
孟姨娘跟她离得近,也溅了不少屎沫星子。
还好周围人闪的快,否则也得遭殃。
一抬头,只见琮儿端着屎盆子,正趴在墙头瞧热闹。
他吐着舌头做鬼脸:“坏女人,让你欺负我娘亲!”
浣春一抹脸上的污垢:“小兔崽子,你给老娘等着!”
说着就想往府里冲。
海云舒带来的下人可都不是吃素的,幽羽两颗石子当暗器,直接打烂浣春的膝盖,她噗通一声在门前摔个狗吃屎,牙齿都磕掉了半颗。
“哎呦——”浣春躺在地上打滚。
“老实点儿!”幽羽抓着她的手腕,回禀海云舒:“主子,这娼妇根本没身孕。”
早就看出她体态轻盈,中气十足,哪里像是身怀有孕的妇人。
海云舒对孟姨娘道:“人,我给你扔外边儿了,送官府也好,拿钱打发也好,午时她要还在门口闹事,脏了王爷回家的路,我可不管她是谁,一律……”
“一律怎样?”孟姨娘面有难色问道。
海云舒一笑,拿眼睛瞥了瞥地上的浣春。
“一律拖出去,乱棍打死。”
浣春一听这边要动真格儿,顿时吓得魂都飞了,幽羽一把将她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丢到大街上。
“滚!”
*
听说孟姨娘好说歹说,嘴皮都要磨出火来,才把那泼皮无赖给请走了。
经白天这么一闹,海云舒叫幽羽去查了查这个叫浣春的底细。
不过是个青楼里的小女子,查起来不废吹灰之力。
约莫晚饭时分,幽羽就回来了。
海云舒淡淡一笑,问:“查到了什么?”
幽羽答道:“她是仙归园的姑娘,听说是跟着男人私奔,被负心汉卖到勾栏院里的。干这一行有些年头了,听说,最近攒够了钱,打算赎身呢。”
莺歌不解:“那她今天这么闹,是打算赎身之后,入江家的门儿?”
幽羽没有卖关子,直言道:“主子料想的不错,她确实跟孟姨娘有勾连。”
“哦?”
“奴婢今天跟踪浣春,见她离开江家后就乔装打扮,去了城外的一座破庙。跟她接头的正是孟姨娘。”
海云舒猜到一二:“你的意思,浣春是受孟姨娘指使,故意来府上闹事要钱的?”
幽羽把一本册子铺开:“这些年,孟姨娘前前后后给了浣春不少钱,有大有小,浣春都记在这册子里了。且都是从江家公中的账上出去的。拿到的钱,一九开,浣春一,孟姨娘九。”
莺歌恍然:“怪不得今天她那么卖力,要让主子给她钱呢,合着这都进了她自己的腰包了。”
幽羽道:“今日之事,并非孟姨娘指使,确实是浣春自己闹上门来的。”
“为什么?”
“她马上就攒够赎身的钱了,可惜,主子您成了当家主母。孟姨娘又一毛不拔,她只好破釜沉舟,想着故技重施,讹上一笔,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莺歌呸道:“这个姨娘,看着就捏儿坏,没想到竟然下作到如此地步。不惜用自己儿子的名声讨钱花。真是闻所未闻。”
“她那儿子,原本就是废了,哪还有什么名声?不能名垂青史,那就遗臭万年,人家靠脏名把钱拿到手,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主子这想法也稀奇着呢。”
海云舒则是更关心另一层:“那浣春当初跟王爷……”
“自然也都是他们设计串通好的。”幽羽道:“当初王爷仕途正好,孟姨娘眼热嫉妒,便请了浣春过来搅局。谁知王爷事先觉察,叫她扑了个空,还把三郎弄到了屋里。只是浣春事后一口咬定是王爷干的,三郎这才就坡下驴,嘴上说要替二哥背锅,其实,一起都是他们的阴谋诡计。”
这倒没听江成璟说过。
海云舒问:“所以,孟姨娘打着三郎替兄顶包的旗号,一次次拿钱息事宁人。”
幽羽指着册子:“没错。奴婢粗略地算了算,这些年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这足够寻常百姓三辈子种地的收成了。
“黑心婆子,真把咱们当傻子唬了。”莺歌问:“主子,可要告诉王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