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千秋
她眼尾轻挑:“一厘一毫都记在这公账上。”
言下之意,可别再找我。
阖府上下都知道,没什么好争论的。
这些年要不是靠着海云舒的嫁妆,他们能过得如此滋润?
哪知老夫人惦记的不只是她的嫁妆,而是问:“听说你最近管了几家钱庄?”
好啊,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这假菩萨刚才跟儿媳妇儿们要着五成、三成的嫁妆,都是在打掩护,做铺垫。
敢情儿是打埋伏呢。
她消息倒是灵通。
恒通钱庄,在整个江北有数十家分号,只京畿附近就有四家。
这要全算下来,可比几个儿媳妇的嫁妆值钱多了。
海云舒从容接招:“钱庄我是替娘家二哥管的,我做不了主。”
“二舅哥就没分你点股份?”
“没有。我没那么大脸面。”
老夫人不悦:“云舒,你既然嫁过来,就是程家人,哪能天天去给娘家白打工?”
海云舒回道:“之前侯爷出事,我二哥已经出了不少力,我帮帮忙,也是人之常情。
“母亲现在把两家分得这么清楚,意思是,程家的事,以后海家也不用管了?”
老夫人语塞:“我不是那意思。”
海云舒:“不是最好。母亲要真惦记着那几家钱庄,自己找我二哥说就是,我可没脸去求他。”
“又胡说,我怎能去跟大舅哥开口?”
程老夫人也就是捏捏海云舒这种软柿子。
从前,只要老夫人一吓唬、一哭琼,海云舒都会多多少少地去娘家要点银子。
这回,她是咬紧牙关不松口,说什么也不惯某些人的坏毛病。
老夫人见碰了回钉子,只得作罢。真让她去海家要,她也抹不开这张老脸。
兜了这么一大圈子,如意算盘玩砸了,肯定不高兴。
“这回的钱不拿就不拿吧,以后自有再找亲家帮忙的时候。”
老夫人心烦意乱,脑子也有点糊涂,问海云舒:“哎?我开始叫你做什么来着?”
海云舒:“母亲叫我把花老板送出侯府医治。”
“那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众人瞧向里屋,郎中已经用白布盖上花老板的头:“回老夫人、大娘子,这人已经没气了。”
这下可好,也不用吵嘴了。
找人装殓了花老板。
晚上回房的时候,路过花园子,听到假山后有隐隐的哭声。
海云舒叫莺歌去看看。
不一会儿,莺歌把那躲着哭的人领了出来。
原来是四房的烧火丫头,碧珠。
海云舒问她:“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第61章 奸情
碧珠哽咽着:“回夫人的话,是四夫人做主,要把奴婢嫁给西街卖粥的黄三,奴婢一时难受,这才忍不住哭的。”
“黄三?”
莺歌知道的多一些:“夫人,就是那个开粥棚的侏儒,黄三。”
这样一说,海云舒倒有些印象。
之前侯府每逢喜事,总爱施粥散钱。跟这个叫黄三的,来往过几回。
因着他家的粥用料足,价格公道,侯府经常找他来做事。
黄三挺实诚,就是个头太低,连正常人的腰都够不到,这才被人起了绰号。
他本名不叫黄三,家里也不是排行第三。
这个“三”,就是三寸侏儒的“三”。
碧珠哭道:“夫人,奴婢不想嫁给黄三啊。”
“为什么偏要你嫁呢?是黄三去跟你主子讨人了吗?”
碧珠摇头:“不是的。是前几日奴婢在四爷书房里伺候,四爷夸奴婢手巧,磨出的墨写字也好看。
“四夫人听了,劈头盖脸把奴婢骂了一顿,说奴婢故意勾引四爷。隔天就要把奴婢嫁出去!”
“还有这种事?”
海云舒知道,她这四弟妹可是醋坛子,一言不合就喜欢整治那些“不安分”的小妾和女使。
碧珠抱着海云舒的腿:“夫人,说句不知廉耻的话,奴婢已经有心上人了。又怎么会去勾引四爷呢?”
海云舒:“四郎最近几天不是都病着吗?”
碧珠:“是的,四爷病倒后已经管不了事,我们四房还不都由四夫人说了算吗?”
看来柳氏是蓄谋已久了,专挑四郎无暇顾及的时候,快刀斩乱麻,把这屋子里的“小妖精”都一次性解决。
碧珠乞求着:“夫人,你能救救我吗?我真的不能嫁给黄三啊。”
海云舒顺水推舟:“我可以替你做主,让你跟心上人团聚,但你也需要帮我一个忙。”
碧珠瞧着救命稻草就在眼前,连忙点头:“夫人请说,只要奴婢能做到,绝不推辞!”
“你会唱戏吗?”
碧珠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四爷爱听戏,奴婢跟他久了,也会唱几句。”
“那就好,你过来,我叫你怎么做……”
海云舒在碧珠耳边交代了几句。
碧珠连连点头:“好,奴婢就按夫人说的办。”
*
花老板是死于非命。
海云舒想着在武陵寺供奉个牌位,也好让他了断前尘,早登极乐。
这日,天降大雪,山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马车只能停在半山腰。
莺歌扶着海云舒徒步走上了武陵寺。
虽然是雪天,但并不影响这里人来人往,香火鼎盛。
海云舒求住持给花老板写了个牌位,供奉在三宝殿,也算进了一份心。
本来打算立刻回去的,可雪越下越大,只好等雪停了再下山。
莺歌说:“夫人,你在禅房里歇歇,我去寻些斋饭。”
“那你当心路滑。”
海云舒自己呆着实在无趣,就想去院子里走走,没几步路,就又来到了那座功德碑前。
尽管大雪簌簌落下,遮蔽了视线,她还是清楚看到了江成璟和鲁若沁的名字,并排刻在玄武岩砌起的石碑上。
心里滋味怪怪的。
她忽然想到,上次的琮儿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他。
今时今日,他俩这种关系也不该再有牵扯。
算算日子,还有两个月,他就该成亲了。
要不到时候,给他封个大礼?
可是摄政王府珍宝无数,江成璟什么也不缺,恐怕只有大罗仙丹才能引他侧目了。
越想心越乱。
“夫人怎么在这儿?”
莺歌撑着油伞寻过来:“叫奴婢好找。”
海云舒:“闲着无聊,随便逛逛。”
“哎?夫人,你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名字也刻上去了?”
“什么名字?”
莺歌指着石碑中间靠上的位置:“喏,你看。”
海云舒望过去。
还真是。
她的名字也被刻在功德碑上了。
之前怎么没见过?
莺歌:“夫人不是说,不想给自己求这虚妄之事吗?”
此话不假。
上一世,她求小沙弥把一家三口的名字都刻在了功德碑上。
她,程子枫,程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