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千秋
海云舒还用手在脖子前咔嚓抹了一下。
白师师下意识护紧自己的脖子,等到反应过来,海云舒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低头看看,手里接过的当然是个空盒子。
阴险,可恶。
她本想着如果海云舒跑来质问,自己就装傻充愣,死不承认,左右她知道程子枫书房里的暗匣,东西藏在那儿,海云舒那帮人下辈子也搜不出来。
只要海云舒丢了御赐之物,就是欺君之罪,她也当不成侯府主母。
原本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谁料她竟使了这么一招。
结果就是白师师被烧了院子,还把宝册放回锦盒,乖乖地还给了海云舒。
看着白师师站在隔壁院里废墟上灰头土脸,束手无策的样子。
小婵笑得前仰后合:“夫人,你是没见到白小娘的脸,比炭都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痛快!”
白沧斋被烧了,白师师只好挪到边角的厢房。
之前她深受侯爷恩宠,院子里的装潢摆设都是极好的。一个小妾,竟比别人家的大娘子都过得都体面。
现在突然让她搬到老旧的偏厢房,她心里也是一万个不乐意。
再看那几个好吃懒做的工人,整日扯闲话,聊闲篇,干得活如狗屎一般。
修得屋顶还露着窟窿,门框上倒刺剌手,窗户也是捡了最廉价的纱窗随意一糊,简直没发细究。
白师师心里憋屈,不敢去求老夫人,更不敢找海云舒理论。
只能拉着曹胡子问:“曹管事,怎么不请武作头来修院子,我这院子一向都是他修的。”
第11章 立刻休了她
“武作头这几日不得空。”
“怎会不得空?他与我是表亲,你尽管说是我的吩咐,他一准儿来。”
因为白师师的缘故,武作头接了不少侯府的差事。
先前海云舒当家时,明知他从中捞油水,却也忍了,不曾计较。毕竟为这点小事闹到侯爷、老夫人面前,谁也不好看。
有次实在是过分了。
武作头竟用泡了雨的糟木头修马棚,报账时却报的良木价。一个小小的窝棚,里外里,赚了千百两银子。
海云舒实在看不下去,便到程子枫面前,建议换了武作头。
谁想白师师事先吹了枕边风,程子枫不但没换人,反倒指责海云舒管家不严。
此后,武作头便仗着白师师做靠山,更加肆无忌惮地捞油水。
几年间是置房又置地,赚得盆满钵满。
俩人暗地里干了多少中饱私囊的勾当,自不必明说。
曹管事笑:“武作头是让摄政王府叫去了,小娘若觉得有这面子,自去请他便是。”
白师师:“……”
江成璟,怎么哪儿都有他?
这个曹胡子,请不来武作头就算了,还找点老弱病残的打发她。
白师师退一步讲:“那请旁人也行啊,这几个瞧着年纪实在大了,万一累了摔了,不是给侯府惹事吗?”
“账上的钱都拿去救大爷他们了,夫人说,没闲钱给小娘修院子。”
“没钱?”
东昌侯府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富户,会没钱修院子?分明就是想整她。
她继续道:“我住再破的屋也不打紧,只是珂儿还小,实在不忍侯爷骨肉被冷落。”
“不只是修院子的钱,连同小娘在郊外的几处水田和农庄,也要一并收回来。”
“什么?收回?那可是侯爷给我的私产。”
曹管家没否认:“正因为是侯爷给的,才要收回来,都是侯府的产业,一起归置归置,变卖些钱好救人。”
“大娘子究竟要拿多少钱去救人?”
曹管家合上账本:“白小娘,这不是你该问的。”
“我,我都被收了庄子了,问上一句也不行?”
“府里几位爷还在大狱里蹲着,连老夫人桌上都撤了荤腥,整日斋戒祈福,你却惦记着修院子享福。够没良心的。”
“你!”
“若小娘觉得不服,自去找老夫人和夫人评理,看看是你的庄子重要,还是大爷他们的命重要。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一番话怼的白师师哑口无言。
偏曹管家还是个有资历的,自太老侯爷时,曹家就在府上伺候,到了曹胡子这儿算是熬出个名堂。
府里谁不卖他三分薄面。
眼见讨不到便宜,白师师只好悻悻离开。
这时,海云舒从账房里屋进来,刚才的一切她都听在耳中。
“曹管家,你是个懂分寸的。”
曹管事忙作揖回道:“夫人对我家恩重如山,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推辞。”
“不过是几副药钱,别放在心上,给你娘看病要紧。”
前世,曹管事贪了侯府账上五百两银子,被老夫人一怒之下打了板子,赶出侯府。
后来海云舒才得知,他拿这笔钱,是为了请名医给老娘看病。
也算是个大孝子。
海云舒得知真相,本想施以援手,可赶到时,他家只剩下一间破草屋。
原来那些年,他为了给老娘看病,已是变卖家产,身无分文。如今亲人不在,他再无挂念,上山落草为寇去了。
所以这回,海云舒特意找到曹胡子,给了他不少钱,还把他娘安置到京郊的一处宅子里,请来了有名的妇科圣手给她瞧病。
几副药下去,他老娘也能开口说两句话了。
又是送钱,又是送宅子,还救了老娘的性命。
曹胡子是感激的痛哭流涕。
当即磕头就要为海云舒卖命。
“夫人尽管吩咐,曹某要皱一下眉,便叫天打雷劈,碎尸万段。别说是白小娘,就是老夫人来了,小人也一概不听,一概不从。”
曹胡子是个有本事,讲恩义的人,认识些江湖草莽,也算粗中有细。
得他襄助,以后侯府里的事办起来,也就事半功倍了。
*
白师师受了一肚子气,在外面不敢发作,回到自己屋里就开始掀桌砸东西。
没了程子枫撑腰,她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连莺歌那个贱婢都敢当众扇她的脸,如今又来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曹胡子,各个都想踩在她头上充老大。
更可恨的是海云舒。
“她不就是攀上个摄政王当姘头?不要脸的东西,作贱起我来了!”
白小娘这人一贯是在外面低眉顺眼,装柔弱。回到屋里作威作福。
奶母正在逗珂哥儿玩耍,她一通发疯,吓得珂哥儿丢了玩具,大声哭起来。
“哭,哭,就知道哭。”她瞪着奶母:“愣着干什么,还不抱着他滚!”
奶母还在犹豫。
“出去,出去!看着就烦。”
受了海云舒一肚子气,回来还得听她儿子叫唤,真是火大。
侍女宝月示意旁人都下去,紧闭了门窗。才劝道:“小娘低声些,小心隔墙有耳。”
“怎么,她有脸做还不许人说了?”
“你这么把珂哥儿骂出去,要是大娘子起疑心了怎么办?”
白师师绞着手里的帕子:“敢拆我的台,当心我告诉侯爷,立刻休了她!”
“侯爷?”
白师师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找补:“我是说侯府,老夫人。”
宝月再劝:“小娘可别气昏头了,现在侯府上下,谁不指望大娘子办事,看她的脸色。咱们现在跑去老夫人面前告一状,也是自讨没趣,能落什么好?”
白师师心有不甘:“那怎么办?”
“忍。”宝月说:“忍到风声过了,忍到侯府再也用不着她这位大娘子。想折腾她的人多了,何必小娘亲自动手。”
白师师面有难色。
“可这破屋子漏风漏雨,怎么住啊。”
“琮哥儿眼见着就要办封世子的典礼了,关键时候,咱们可不能出岔子。一间屋子算什么,往后这侯府都是小娘的。”
白师师仔细想了想:“你说得也对,我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从前,只觉得海云舒是个没心眼儿的,但凡去她面前诉诉苦,哭哭穷,她一心软不是给拿钱就是给办事,从不说半个不字。
怎么最近,像转了性子似的。
也罢,忍就忍了。
反正琮儿世子之位已经有了着落,若这次侯爷能全身而退,海云舒这水性扬花的贱人自然会成过街老鼠;若逃不过此劫,她的孩子就是名正言顺的东昌侯。
到时候,还怕收拾不了她这个商籍贱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