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千秋
“快走吧,别瞅了,现在侯爷想进关雎阁都得有圣旨。你要是多看两眼,一会儿再让人拿去问话,那可真是冤大头了。”
……
如今,侯府的下人都绕着关雎阁的院子走,生怕惹上官司。
偏偏白师师还惦记着琮哥儿,三天两头的到大娘子的院墙外溜达,被官差赶了几次,仍然不肯死心。
第112章 你们不也是这么对我的
那日,天青色将有微雨。
白师师听见关雎阁里下人们正在陪世子捉蜻蜓。
雨前,蜻蜓飞得格外低,捉起来也就更有趣,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琮儿更是笑得咯咯起劲,听的白师师心里直发痒。
于是她想了个蠢办法。
她把珂哥儿抱到后花园门口,珂哥儿平日也喜欢捉蜻蜓,听到动静一颠一颠地跑了进去。
然后,她就做出一副追孩子的模样,想趁乱混进去。
结果珂哥儿个头小,从官差腿下溜了进去,白师师却被抓了个正着。
直接叫人给绑了拖到前院。
官差反把着肩膀就把她摁在地上:“跪下!”
白小娘被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官差吓得直哆嗦:“几位官爷,奴家做错什么了?”
少青奉旨看守关雎阁,有人不知好歹的捣乱,肯定要一问究竟:“你鬼鬼祟祟地在程侯夫人院子外面做什么?”
“误会,误会。是珂哥儿不懂事,误闯了大娘子的院子,奴家是去追孩子的。”
少青正色道:“小孩儿不懂规矩就罢了,大人也目无法纪,我看你是把摄政王的话当耳旁风了。这才几天,就把那日挨得巴掌全忘了?”
天边乌云滚过,霎时闷出一声巨雷。
白师师吓得抖动如同筛糠:“奴家不敢,奴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尊圣旨啊,真得只是去追孩子。”
这时,海云舒听到动静,领着琮哥儿和珂哥儿一同过来。
白师师立刻挤出微笑,好像自己是慈母一般:“珂儿,来,跟娘亲回屋吃饭,好不好?”
谁想珂哥儿不但没过去,还往海云舒身后躲了躲。
小手扒着海云舒的腿,从旁边探出个头来,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珂儿乖,快过来。”
还是没回应。
白师师平时对珂哥儿非打即骂,自小就没喂过一口奶,做过一件衣,可怜珂哥儿小小年纪,身上的乌青就没下去过。
同是一天出生的,个头却比琮儿矮了一大截,到现在连简单的话也不会说。
这可都是白师师的“功劳”。
“怎么回事啊?”
少青见海云舒来了,忙行礼:“侯爵夫人,这女子想闯关雎阁,被我们拦了下来,小人正在问她话。”
海云舒一眼就看穿了白师师这点小伎俩。
于是道:“既然她不守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少青,有劳了。”
白师师听说过,摄政王府出来的人,最是心狠手辣,她也怕海云舒来个借刀杀人,这样连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眼看少青就要下令责罚,她只好拉下脸面,硬着头皮,跪求到海云舒面前:“大娘子,求你看在珂儿的份儿上跟官爷求求情吧,妾身真是无辜的,珂哥儿还小,不能没有娘啊。你也是初为人母,就体谅体谅妾身一番苦心吧。”
能把一个蛇蝎心肠演绎得如此楚楚可怜,她是懂演戏的。
海云舒索性道:“白小娘,以后珂哥儿就留我屋里吧。我看孩子养在你身边都给折腾坏了,好端端的侯府血脉,让你养得浑身是伤,迟缓愚钝,你也就别给我提什么苦心不苦心的,真正受苦的是珂哥儿。”
白师师虽说从不待见珂哥儿,可乍一听海云舒要把孩子带走抚养,也是慌乱的很。
“大娘子,这是不是太突然了?没有老太太和侯爷的指令,你不能从别人房里抢孩子啊。”
“是吗?不能吗?”海云舒冷笑:“前两天,你们不也是这么对我的?”
白师师哑口无言。
她一直想拿捏海云舒,做梦都想踩对方一头。
但她也很清楚,论样貌、论财力、论聪慧,她都比不过海云舒,唯有在珂哥儿身上,她可以为所欲为,占绝对主导的地位。
她虐待珂哥儿时,每一句责骂,每一个巴掌,都带着怨毒。
每当此时,白师师都不由觉得暗爽,仿佛被打被骂的就是海云舒本人,这才一次次的变本加厉。
如果连珂哥儿也被带走,以后在大宅里,她该找谁宣泄不满,该靠什么念头熬下去啊。
“大娘子,珂哥儿还小,闹腾的很,去你那只怕太打扰了。”
以后珂哥儿养在关雎阁,朝夕相处,被海云舒看出了破绽,那才是前功尽弃了。
“无妨,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带,没准儿俩孩子在一起,反倒省心。”
海云舒早就把这毒妇的言行罪恶看在眼里,之所以不念旧仇想要帮助珂哥儿,一是他小小年纪实在可怜,看到他浑身是伤,总让海云舒想起前世受苦的琮儿。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海云舒还是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没有谁天生下贱,非要干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前世,琮儿被凌辱虐待,早早夭亡。珂哥儿受人蒙蔽,到死都没来看海云舒一眼。
若这回,她早做筹谋,结局是不是就变会不一样?
天空飘起了细微的小雨,点破了鱼池的涟漪,泛起层层凉意。
海云舒说:“若珂哥儿记到我名下,以后也算嫡子了,前程自然比在你身边养的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师师跪在院中央,头发和衣裳很快被雨水打湿,虽然狼狈,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大娘子,程家家规有训,若要过继子嗣,应该开家祠、请合族耆老前来做见证,才能记在你名下。”
第113章 示众三天
白师师平时大字不识一个,却能把这子嗣立名过继的家规背得如此顺溜。
看来,平时没少研究。
海云舒立于伞下,华美精致的裙边落进白师师的眼里,一尊一卑,一立一跪。
“白小娘,你错了。收养同宗之子才叫过继。我身为当家主母,让你把孩子养在身边,那是我宽厚,如今我把侯爷的儿子要过来抚养,也是天经地义。”
“大娘子,珂哥儿在妾身房里好好的……”
“好好的?”
海云舒捋起珂哥儿的袖子,上面一片一片的青紫印,甚至还有两处烫伤,让人看着心疼。
“你管这叫好好的?”
白师师狡辩:“不是啊,大娘子,小孩子顽皮,磕了碰了是常有的事,过两天就会好的。”
“你当我是傻了,还是瞎了?上次老太太护着你,珂儿被针扎的事不了了之,没想到你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白师师,你若还不眛了良心,回头想想,你干的这些是人事吗?让你去跪家祠,都是脏了祖宗的眼,给我滚去大门口跪着,叫百姓都来评评理,瞧你这个小娘当的好不好。”
雨越下越大,打得白师师眼睛快要睁不开,她罚自己的儿子,与她何干?现在摆起当家主母的款儿了。
“大娘子,妾身没得罪你啊,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
“很重吗?依我看倒是轻得很。你若不服,就去找老夫人,再不成就找侯爷,好让他们再给你出出主意。”
“妾身不敢。”
“不敢最好,”海云舒不是商量,而是警告:“白师师,珂哥儿已经够可怜了,以后你再拿他当枪使,我绝不轻饶。”
“妾身知道了。”
如今,海云舒有皇上圣旨撑腰,别说是程家人,只怕外面的鲁国公府都不敢轻易找她麻烦。
老太太和侯爷此时是泥菩萨过江,哪里还有心思帮她。
白师师只好忍一时之气,其余的,以后再做打算。
少青惯会察言观色,最后也不忘补刀:“侯爵夫人,你可处理完家事了?若处理完就请先回吧,小人还要公事公办。”
白师师不可置信,眼睛瞪得老大:“官爷,大娘子不是已经发落过了?怎么还有责罚?”
这些日子,白师师真得被罚怕了。
少青见她这么没规矩,便故意吓道:“你这妇人到会异想天开。违背圣旨,亵渎皇恩,按律当斩,岂能由你这么蒙混过关?”
白师师真没料到,自己只是想看一眼琮儿,哪至于惹下这么大的祸,分明是他们假公济私,想要折腾她。
一道闪电划破阴暗的天,映得白师师的脸如同鬼魅一般惨白。
“官爷,求您饶了奴家一回吧,奴家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少青不为所动,她只好迂回救助,湿漉漉的手扒着海云舒的裙角:“大娘子,求你替我求两句情吧,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珂哥儿你尽管带走,想养多久便养多久,我绝不说一个不字。”
她必定在心里权衡过了,眼下给海云舒低个头,先把命保下再说。
珂哥儿到底不是她亲生的,是死是活由他去,丢车保帅,舍弃就舍弃了。
海云舒知道,少青是特意把此事往严重了说,为得也是给白小娘点颜色瞧瞧,逼她一把。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
海云舒顺势而为:“少青,念在白师师是初犯,饶她一次吧。”
少青像是在唱双簧:“既然侯爵夫人开口,就暂且饶她一命。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把那六十斤的大枷子抬过来,给她夹上,拎到府门口示众三天。以后,看谁还敢目无法纪。”
于是,白师师被夹了百十斤的大枷子,提到程府外。
光天化日之下,被来往的百姓指指点点,争相议论。
“这就是程家那个小娘?听说嚣张着呢,敢跑到主母院子里头抢孩子,是该治治她!”
“可不是吗,一个妾室蹬鼻子上脸,瞧着娇滴滴的,心比蛇蝎还毒,你知道吗,她差点给程家小公子打死!”
“什么?还有这事?我要是主君,皮都给她扒了。”
“谁说不是呢,可程侯宠妾灭妻,也不是一天两天,程家主母商女出身,许多事也由不得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