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千千岁
案子审的很快,因为只凭牢中那男人的一面之词,便没有确切的证据去证明白水芝是否真的雇人拐卖张家七小姐。只能收集了足够的证据,才能定她的罪。现如今只得把白水芝带入牢房先关着,等找到了确切的证据,案子才会重新开堂审问。
时间过得很快,几天后,东市正像往常一般,百姓们逛着集市,摊贩们卖力的吆喝着。一班人马突然窜出,直直的朝着胡同口奔去。
云依依捧着胸口坐在椅子上,庭院里的桃花已经快要凋谢,仔细一看,便能见到上边儿结了几个小青果儿。
桂香给自家小姐整理着夏季的衣裳,花枝便急急忙忙的窜了进来。
“小姐!案子破了!”
未见其人便闻其声,桂香好笑的看着直直冲进来的花枝,刮了她一眼。
吐了吐舌头,花枝放缓了脚步,站在小姐身旁说着自己从管家那儿听来的消息:“小姐,今儿早上东市出现了乱子,陆捕头他们就是在那儿抓到了那些个人贩子。”
听到这个消息,云依依松了口气,可是心头的慌乱却一丝没减少。转过身,看着花枝轻声问道:“那爹爹他们现在可回了衙门?”
“老爷和秦捕快他们带着抓到的人回了衙门,其他人去山上找那些丢失的孩子去了。”
张府的人得知那些人贩子已经被找到,连忙又跑了过来。
这下人证物证据在,白水芝今后的五年便要在牢里度过了。
阴暗的眼神看着站在大堂外的张府众人,以及坐在高堂上的县令,白水芝沉下了眸子。
他们懂什么,张蕊蕊长大以后可是个祸害,张元元七年后便会成为状元郎。要不是因为张蕊蕊嫁与了一个大贪官,张元元岂会丢失了官职,还害得张府被牵连。
白水芝刚想开口出声反驳,却不想张开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只得被衙役带走。
白水芝是云水县下的一个镇子里的人,家里算不上宽裕,但是温饱却是足够的。家中父亲贪财好色,财没有,却娶了好几个老婆。而白水芝便是第三个老婆的女儿。
因为出生后白水芝相貌姣好,惹得那父亲喜爱。本想靠女儿嫁个好人家,白水芝却看不上镇上的那些男人,凭她的相貌,自己要嫁便要嫁最好的。
一天晚上,睡着的白水芝做了个梦,梦中以一个女子的视角展开,县令的女儿和县衙里的捕头成了亲,好友的弟弟七年后考上了状元,张府风光一时,却不曾想被一个妹婿所牵连,贬到了别处,还需要县令打秋风。
醒来后的白水芝认为这是个上天给她的机会,从姨娘那儿得知云水县确实有一个张府,里面的姨娘是自己父亲的远房亲戚。
白水芝便打起了进张府的主意,白父自然想让女儿攀高枝,便联络了许多亲戚朋友,这才把白水芝送到了张府。
没想到进了张府,大户人家非常看重嫡庶关系,嫡子嫡女才是府中的主人,而庶出的不过是比府中的下人身份高一点而已,更何况自己这个姨娘的远方侄女,更是受不得待见。
好不容易见了一次张家公子,自己便被那清俊的脸庞所迷住,白水芝心中发誓,势必要嫁给张元元。而解决张蕊蕊,不过是为以后的张元元清除了前程上的阻碍,这些人懂什么!
白水芝被关进了牢房,心中还在做着要做状元夫人的美梦,自己之前给张公子暗示了许多次,她不信凭她的才情和样貌,张公子不会动心。只不过是碍于张莹莹这个贱人,才不得不让自己入了牢中,现在只等张元元来救自己罢。
看着进了牢中还依然笑容满面的女人,狱卒抖了抖身子,一脸莫名其妙。
等到天黑,云天霸这才把事情处理好,等着陆成他们把小孩儿带回来。
衙门大门敞开,云水县的百姓们皆站在公堂外,眼巴巴的望着那平常走过无数回的大道。失去孩子的人家抹着眼泪,五姨娘也站在其中。
远处传来微光,众人打起了精神。直到看到捕快们背上背着、手上抱着、身旁跟着的小孩们,失去孩子的父母再也绷不住情绪朝前奔去。
苏真背着陆成,看到眼前这一幕,面上绽放出微笑:“老大,你看。”
陆成额上满是汗水,抬眼看见的便是哭着重逢的人们,嘴角扯起一抹笑,随即晕了过去。
“老大!老大!”背上的人突然垂下的手让苏真惊慌不已,连忙冲了出去朝着衙门走去。
等寻了大夫给陆成看完,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宣看着仍然处于昏迷中的陆成,皱着眉头出声:“老大这回伤得如此之重,家中没有人照顾不行,不如我搬去老大那边。”
“哎,咱们白天还得办公。”叹了口气,苏真捶了一下自己的腿,“都怨我,谁知那贼人老巢里还设有陷阱,若不是老大替自己挡了一刀,恐怕我早已魂归西天了。”
看着苏真一脸自责的模样,秦宣上前拍了拍肩膀,无声安慰着。
“等明儿天亮了,咱们去县令大人府中借一两个丫鬟仆子。”
苏真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房门被人推开,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了,你们二人把陆成送到我府上,从小他便是在我府中长大,又不是没住过。”
两人转过身子,看见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县令大人,忙行了礼,听到这句话,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等安置好陆成,两人这才一同离去。
前院里传来喧闹声,云依依躺在床上轻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花枝正用着棉布给小姐擦着头发,听到这问摇了摇头。桂香上前一步整理好帷帐,对着睡眼惺忪的小姐轻声说道:“若出了什么事,定会有人来告知。小姐您便先睡吧,天儿已经不早了。”
轻手轻脚的从房中退了出来,花枝拉住了路旁的一个小厮,问着发生了何事。
“花枝姐姐,老爷带了受伤的陆捕头回府,正派遣着人儿去给陆捕头收拾屋子呢。”说完这话,那小厮又快步离去。
花枝与一旁的桂香对视一眼,转过头看向小姐的闺房。
“走吧,明儿再与小姐说。”桂香轻声开口道。
第二天一早,等云依依想起昨晚的事开口询问,花枝这才有机会说出这事。
捂住了从昨儿便开始心慌的胸口,得知陆成此时安然无恙,只不过受了伤,胸口处这才平静了下来。
“等吃了早膳便去看看。”垂下眼眸,云依依轻声说道。
陆成腰腹旁被捅了一刀,手掌处也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因为大夫嘱咐要在床上躺十天才能下地走动,云天霸知晓这孩子是什么性格,便给周围的仆人下了死命令,不准他沾地。
此刻的陆成正拿着一本画册翻看着,腰腹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头。听到窗外的婢女们给小姐问好的声音,连忙坐好身子,手上的画册塞到了枕头底下。
云依依进门,便见到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
“陆大哥。”
睡梦中都希望出现的声音此刻在耳边响起,陆成掩下眼中的情绪,低声应答着。
明明是在自己府中,云依依此刻却局促的站在床前,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床上人憔悴的模样,眼底浮现出心疼的神色。
“小姐可有何事?”陆成没听到少女的说话声,轻声开口问道。
自己不过是得知陆大哥受了伤,便一心只想着过来,哪能有什么事。云依依咬了咬嘴唇,余光里看到挂在墙上的山水画,灵光一闪:“之前所说,案子结束后陆大哥为我作画,如今陆大哥手受伤了,便等陆大哥伤好后再画吧。”
看着陆成低头沉吟的模样,云依依双手不自觉的背在身后搅了搅。
“若是小姐这画要得急,属下右手没受伤。”陆成脸色平静的说道,虽然他并不知为何小姐想要他做的画,但是为小姐作画,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得知陆成有拖着病身子作画的念头,云依依连忙摆了摆手,丢下一句好好休息,便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屋子里早已没了少女的影子,就连那道熟悉的清香也被丫鬟端进来的药味所侵蚀。一口喝掉了那碗中黑糊糊的汤药,陆成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似乎有风雨欲来的趋势。
外边儿传来的声音让他回过神,陆成掏出画册,又开始细细观摩着画画技巧。
“这是小姐让管家送来的补品,到时每顿给陆捕头用上。”桂香吩咐完,这才转身离去。小厮拿着手上的东西便去了厨房,让师傅每餐都用上些许。
屋中的陆成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窗外传来的声音让他此刻呆愣住,手上不自主的用着力,直到伤口上传来疼痛,这才回过神,可弯弯的眉眼却暴露了此刻他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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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开窍
张府中,已经找回女儿的五姨娘,如今心中只希望女儿能够平安长大,便请求张员外同意自己回到老家,在老家抚养长大自己的女儿。
五姨娘已经看清了张员外这人,对他而言,只有夫人与大小姐和元少爷才是一家人,自己和女儿不过是府中一个下人。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年轻时得知张员外要纳妾,便起了心思。
虽然刚开始也有过争宠,可是张员外的心却并没有在自己身上,五姨娘便只想好好抚养自己的女儿长大,嫁个好人家心愿便了。可是如今这事之后,她彻底被寒了心,只想着带着女儿远离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张家。
自此以后,五姨娘便带着张蕊蕊回了镇上,就算是张元元之后中了状元,也并没有回到张家。
云家三口用着午膳,在餐桌上,云母说着上午去看陆成那孩子时,发现有人竟比她还早。说完看了一眼埋头红着脸的云依依,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说到底,你们二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如今倒是生疏了不少。”云母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的云依依愣了愣。对啊,是什么时候,陆大哥开始叫自己小姐了呢?好像是自己十三岁那年,张莹莹带着张员外淘来的好玩儿的事物,那时自己与莹莹和元元一同玩耍着,而陆大哥则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似乎是不知该如何插进来三人的氛围。
想到年少时原来自己这般不顾陆大哥的感受,云依依心头酸涩一片。
午膳结束后,云依依挽着娘亲的手,一路沉默的回了云母的屋子,轻声开口说着自己最近的异常,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疑惑,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云母安静的听完女儿心中所想,轻轻地用手抚摸着女儿的后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依依,我早就看出陆成待你的不同。”说完,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陆成十六岁那年,被云天霸带入了衙门。自此以后,陆成仿佛整个人都冷漠了下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对待身边的人也严肃认真。可是她看见了,陆成见到依依时总是红着的耳朵,以及肉眼可见的紧张。
云依依红了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中一想到陆大哥,心头总是跳动不已,不知所况。
云母轻轻地安抚着女儿的情绪,这才开口道:“我与你父亲知道了陆成的心意,却并不阻拦。你可知为何?”
云依依摇了摇头,从母亲口中得知陆大哥的确是喜欢自己,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了淡淡的甜意。
“做父母的便想要自己的孩子平安喜乐便好,我曾经有一个妹妹……”
云母有一个妹妹,因为从小被娇养,心气自然高,对着自己的夫婿千挑万选。终于,在挑选了一圈后,寻到了自己满意的人。
“那后来呢?”云依依直起了身子,开口问着。
后来,因为妹妹心高气傲,婚后对夫婿开始百般指手画脚,那夫婿忍受不了,便找人害了她。幸亏妹妹的贴身丫鬟及时发现了自家小姐的不对,找人救了回来,不然恐怕妹妹早已不知身在何方。
云母眼角一片湿润,想到自家百般宠爱的妹妹和离后变得极为敏感,就算在自己家中也像惊弓之鸟一般,心中一片酸涩。
云依依挽着娘亲的手无声安慰着,没想到姨妈从不见外人是这个原因。
云母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缓了缓,这才开口说道:“陆成那孩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自然对他的人品放心。”说完顿了顿,“最为重要的是,陆成就住在云府旁,离着近,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更为放心。毕竟你爹可是云水县最大的官。”语气中带着笑意,云母把心中的考量说了出来。
云依依心中仿佛有什么倾泻而出,堵塞的心头开始慢慢变软。现如今终于在母亲的点拨下明白了自己的情感,可是想到陆大哥对自己的心意,为何他不说出来。
看着红着脸一脸认真问着的女儿,知道她如今算是开了窍,云母笑着解释:“陆成那孩子从小便没了父母,算是靠着云府长大,如今对云府的小姐有心意,他怎么敢说出自己的情感呢?”
“可是爹爹和娘亲,以及我,都没有看不起陆大哥的意思。”云依依轻声说道。
“但是陆成不知道啊,陆成心中自小敏感,面对县令大人家的小姐,自然自卑。”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云母仔细的说着。
从母亲那儿走出来,云依依心不在焉的在脑海中思考着。自己当真喜欢陆大哥吗?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提到那人心跳便开始逐渐加快,云依依摇了摇脑袋,快速的朝着自己院里奔去。
苏真与秦宣下午时来了云府,拜访了云天霸便朝着陆成住的屋子走去。
看着老大半躺在床上的模样,苏真垂丧着脑袋说着对不起,手一直在衣袖里摸索着,掏出一袋子银钱放在了陆成面前。
“老大,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从此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做什么都行。”说完指了指那钱袋,“这是我这几年的积蓄,老大你养伤需要的银钱都交给我。”
秦宣被身旁这个二愣子说愣了,回过神来,抬手遮住了嘴边的笑意。若是让云水县的那些个姑娘知道自己心中的苏真是这般呆模样,保不得笑掉大牙。
果不其然,陆成眉角抽了抽,把手中的钱袋扔到了对面人身上。
陆成十六岁时便跟着云天霸进了衙门当差,有了第一份月银时,便皆给了云府管家。管家把这事告诉了老爷和夫人,云天霸便把陆成叫到了书房。
“陆成,你之后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也要成家。我与夫人把你当作自家孩子看待,若你把应得的报酬交给云府,可是想与我们划清关系?”
年幼的陆成自然摇了摇头,在云天霸的劝阻之下,不再把银钱送出去。不过那之后,若是云府有什么事情,或是衙门有什么麻烦,陆成总是第一个冲在前面,不留余力的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