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圆镜
侍卫踌躇道:“夫人稍等,我问问统领,他跟大人九年了。”
不一会儿又过来,苦着脸:“查案是有的,是六年前大人当盛京府通判的时候,因为有妓女死了,他去过京城几处花楼。夫人,别的事小人真不知道了。”
楚青崖方才听到窗外谈话,等手里的折子看完,便掀开帘子,玄英立马指向后面那辆车,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他往后一看,顿时气上心来,只见一个年轻的侍卫骑在马上,弯着腰同车里人说着话,耳朵后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热的,红到了脖子根。而窗子上趴着的那个,眉目含笑,长长的睫毛在余晖里染成了金色,红唇微张,妖精似的吐出一缕雾气,散在寒冷的空中。
像是很开心。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楚青崖呵斥:“把那混账叫来,说的话给本官原原本本重复一遍,若有半个字不敬,剥了他的皮!”
玄英默默地去把人拉过来,江蓠看到前面的车窗伸了半个头出来,一双眼似要冒火,对他挑了下眉毛,然后微笑着钻回了车里。
看他生气,心情好多了。
她对阿芷叹道:“你姐夫这个身份麻烦得很,以后我们身边不跟三五个人都没法出门,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外城逛逛,娘说那里有许多卖烤串和熟水的。”
这边楚青崖听着侍卫如实道来,太阳穴直跳,“你怎么回她?”
“我说大人查案去过。”侍卫惶然道。
楚青崖头痛欲裂,他这群手下就没有一个会说话的,“本官一个人去,和带着府尹仵作一起在大白天从官署赶过去,是两个意思。这个月俸禄不要领了。”
玄英道:“大人,谅他年轻是初犯,本来月钱也没多少……”
“你看着办。”楚青崖再也不想管他们了。
他回到车内,折子却始终看不下去,拿在手里僵了几刻,“咚”地一声砸到车壁上。
“把他叫回来,问问他刚才为何脸红!”
片刻后,玄英挨着窗,小声道:“大人要听真话么?”
感到冷冷的目光,他轻咳一下,“这一路北上进京,夫人找机会跟每个侍卫都单独打了照面,通常还要给赏钱,刚才那是最后一个,他也收了几钱碎银子。大人知道我们缁衣卫是不娶妻的,有的兄弟年纪小,夫人态度和善,说话又逗趣,常常说上两句他们就不好意思了。”
楚青崖恨得牙痒:“本官怎么不知道?这等事,拖到今天才说?”
“您整日在车里看折子,这等小事,哪敢打扰。”
“她说话逗趣?”楚青崖冷笑,“到底说了什么话,值得不好意思!”
玄英摸摸鼻子:“不是话的问题,是夫人生得美,再加上银子,说什么都一样。”
楚青崖告诫自己不能在京城当街怒斥下属,极力压抑着火气,“再过几个月,她要你们刺杀本官,是不是拿了银子也照做?”
“那肯定不会,夫人和大人是一条心。您不想想她为什么要问您是否去过花楼?不就是吃醋嘛。”
一句话入耳,心头好似被浇了桶凉水,火焰霎时全灭了。
楚青崖恢复了淡淡的神情,哼了一声:“她巴不得本官去,她还想给本官塞她那五个姐姐。”
勾三搭四的,分明就是想气他,毕竟到了京城,她可以气他的机会也不多了。
他从钱匣抽出一张百两银票,递出去,“你们分了。单她有钱赏人,本官就没有?”
玄英笑眯眯地双手接了,“多谢大人,以后有我们注意着,您放心。”
今日拿了双份赏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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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仔:三句话,让老板给我打钱
今天是大醋狗,下章情人节酸酸甜甜的床头吵架~
第24章 尚书府
内阁学士在宫里当值,里面有寝食之所,但除了年事已高的华盖殿大学士,其余五人都有实职在身,平时多在各自的官署办公,住得离官署不远。
楚青崖的尚书府和刑部衙门只隔了两条街,走路不过半柱香,进宫却要坐一炷香的轿子。这府是先帝去年赐的,在鸿胪寺故址上新修了一座五进院子,位置极佳,周围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但显然浪费了。只因主人极少交游,几乎只跑宫中和刑部两个地方,一到下值就带着文书回府,绝不在官署多留一刻。
花花世界再好,也没有狗窝清静。江蓠觉得楚青崖大概是这么想的,所以就喜欢待在家里不出门,也懒得见客。
不知道他在京城,没有父母管着,一个人在宅子里静悄悄地干什么勾当。
看禁书吗?
听小曲吗?
和侍卫赌钱吗?
反正江蓠一个人在房里的时候,什么都做,不要太舒服。
可她进了这宅子,就舒服不起来了,明明是这么气派的一座大宅,被他住得像个荒凉的和尚庙,过了大门口的照壁,庭院里也没个假山流水、盆栽花卉,只长着几棵老树,砌着一口井。游廊和屋舍都是新建的,俨然规整,就是没一丝烟火气,后面两进院子都荒得长草了,平时给缁衣卫当住处和训练场。
受不了。
都要改。
江蓠满肚子抱怨,招呼从永州带来的家仆把箱子抬进屋,热火朝天地布置起来。柳夫人给他们带去了许多东西,光衣物就有十箱,收拾东西倒是其次,重新分配下房和各人职责才麻烦。
半月来舟车劳顿,今日方能好好睡上一觉,楚青崖在书房用了晚饭,沐浴完回来,见第三进院子里灯火通明,除了侍卫之外的下人都站在屋前,排着队挨个进去。
他站在廊角上看了一会儿,披着大氅从后门进抱厦,结果一个给他倒茶的人都没有,仆从都在外间听新夫人训话。
炭火烧得极旺,屋里并不冷,他坐在一张罗汉榻上,也不点灯,就支着颐百无聊赖地听。
江蓠清脆的声音从厅堂传来:“……住处都分好了,今晚你们先安顿下来,京城不比永州,不便之处,大家忍一忍。若是干得,每月从管家处领了月钱,若是干不得,同我说一声,我也不拘着你们走。大人虽说以前不开门迎客,但今年入了阁,又成了家,往后少不得有客来拜访,这宅子需得从头到尾修葺一番,至少要看起来干净大方,不要像我进来时,草地上东一块石头、西一根钉耙,廊上吊着的灯十盏有三盏是灭的。”
众人唱喏,出去了一拨,接着有人递上账本,她翻了一会儿,道:“这账做得太粗了,待我之后写个明细,叫账房照着来记开支。李管事,大人平日一文钱都不花吗?这账本里尽是些下人的吃穿用度,还有石料、木材的大头。”
楚青崖第一次想这个问题,好像他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吃的要么是宫里的御厨房,要么是刑部的堂厨,早上中午吃完了,带个食盒装些糕饼走,晚上回府吃,他的马也是在官署吃公粮的。要是有官场上的接待住行,直接走公账,而日常用的笔墨衣服都是父母从家里寄过来的,不用自己买。
江蓠又说:“你们大人也太守财了,朝廷发的茶汤钱、厨料、给卷、薪炭、布匹、还有马饲料,他全折了银子?”
管家道:“是,都存在库房,这是钥匙。”
楚青崖有些坐不住了。
江蓠叹了一声,既是佩服,又是无奈:“我知道了。今日既见完了人,都散了回去休息吧。还有最后一句话要同你们说——”
她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却是这宅子的主人袖手从抱厦里走进来,披着貂皮氅,向她抬了抬下巴,示意继续。
“——你们大人不是个御下严苛的,我比他要严些,但他定的规矩,我也没改,只是添了些细处,放在京城任何一座府邸里,都不算严的。要是连这些都做不好,就真是叫人笑话了。”
楚青崖淡淡道:“都听到了?往后每月粮科院送来的券历,都给夫人过目了,再拿去太仓署领俸禄。”
众人齐声应是。
屋门终于关上,江蓠打了个哈欠,被楚青崖拉起来,推着双肩往暖阁里走。
“你干什么……”
他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洗过了?”
“一身的灰,可不一进门就洗了。”江蓠拍掉他的爪子,拿起书案上一本册子,“这个是给你的。”
他夺过来,用个笔海压在桌面上,“太晚了,不想看。”
“你不就想看这个?桂堂的四个司、暗道、易容术,还有我哪年哪月替谁考了试,收了多少银子,他们中举后在哪当官……”
“夫人未免太不体谅我,我早下值了。”他从身后搂住她的腰,“明日要进宫,陛下封你诰命,若是要守孝,我就同礼部说一声,往后推推。”
江蓠想了想,“我娘也不要我们守,守大半个月也够了,再守她要怪我和阿芷。进宫要紧,你回京第二天不带我去跟陛下说乡试的事,怕是第三天第四天就有人要告状了。他们耳目灵敏的,或许已经知道我给田安国代考,你带我出大牢,不止一个人看见吧?”
楚青崖觉得她一到晚上话就特别多,耐着性子道:“此事除了陛下、薛阁老和我的亲信,无人知晓。我是拿个麻袋把你套了扔去牢里的,出来的时候蒙着脸,禁房看守都是缁衣卫。”
江蓠一听“麻袋”两个字,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出来知道蒙脸,进去怎么就要套袋子?”
“那不是你出来的那间屋子正好有个麻袋么,我那时看到你一根头发丝都嫌烦。”
她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你嫌烦就不要来找我!跟你说了我讨厌你,别离我这么近!”
楚青崖摁住她,“夫人今日还未同我说那句话。”
“我一个字都不想和你说!”
他捏住她的下巴,眯着眼打量,“越看你越像个骗子。言而无信之人,本官没心思去保。”
江蓠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声音小了些:“你都答应了,要是反悔,你也言而无信。”
两人僵持着,谁也不低头,互相瞪了许久,江蓠撇开眼,摸了下头上的簪子,“……什么话?我也没有话日日都要同你说。”
楚青崖笃定道:“就是河边上那句。”
江蓠张了张口,又咬住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极小声地说道:“夫君早点歇息。”
“我这就歇息。”
楚青崖把她打横一抱,扔上床,一面脱了大氅,一面放下帐子。
江蓠唰地从床上坐起来,又被扑下去,他雨点般的亲吻落在脸上,咬牙道:“你答应过,要一直做我夫人,怎么路上和侍卫调笑?”
“什么调笑,你不要血口喷人……”
然后就被血盆大口咬在脖子上,他像是饿了很久,沿着喉咙舔吮下去,“我看你对别人笑,比看别人笑我还要恨,夫人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楚青崖攥住她的手腕,用衣带绑住,推到头顶。江蓠呆了一瞬,睁大眼睛望着他,帷幔间漏进的烛光在羽睫上洒了层金粉,又叫他想起下午恼人的画面,把她两条雪白的胳膊套在脖子上,额抵着额,低喘道:
“对我笑一笑,便饶了你。”
江蓠拽住他的头发,狠狠地扯起来,他嘶了声,“快活了才笑,是不是?”
楚青崖忍痛让她扯下几根头发,对着她的腰眼掐了一把,她毫无防备,“啊”地笑着叫出来,猛地蜷起身子,他又掐了几下,她又气又急,却笑得连眼泪都快出来了,求他:
“你别弄,别弄!痒……”
他望着她未来得及收敛的笑容,嘴角也勾起,在她颊上亲了一下,奋力动作起来。
头发还是被扯着,疼痛却渐渐消匿了,楚青崖托起她的背坐起,拿了个软枕靠在背后。她呜呜地颠簸着,盘着的螺髻越晃越松散,玉簪“咚”地砸在床上,满头乌云瀑布似的披下来,遮住半露的肩。
“你欺负人……”
江蓠蹙着眉,被他堵住嘴唇,他哑声道:“哪里欺负你了,这会儿哭丧着脸,一会儿就要叫我快些,次次都是这样——”
忽地被捂住嘴。
楚青崖后悔没绑个死结,叫她有力气也解不开。她的眼神迷离起来,头颈微微扬起,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发出羞人的动静,鼻子里急促地呼着气,突然闭上眼往后仰去。等那阵带着恐慌的潮热退去一些,她睁开眼睛,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像是迷惑,又像犯了错,嘴唇带着牙印,鲜润得诱人。
叫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