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木好好吃饭
生火烧水,洗菜备菜。
时辰似流水般溜走。
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渐渐多了起来。
各个小锅咕噜冒着泡,空气中蔓延着阵阵香气。
孙管事站在中央,捂唇咳嗽了声。
“方才启轩阁派人来,让先送那边......唐乐安,许芝芝,你俩去送膳食。”
大白天的顾云峥应该还不至于乱来……唐乐安稍稍定了定心神,端起桌上的托盘,抬脚往外走去。
走在庭外廊上,许芝芝眼睛转了转,“昨晚我临时有点事儿,才把厨房的活儿都交给你......不过也没多少活儿,你应该不会说到总管事那里吧?”
银青光禄大夫府的规矩森严,福安公主眼里进不得沙子,若是叫总管事知道许芝芝散漫偷懒,轻则掌嘴,重则杖打扔出府。
唐乐安目不斜视,一脸淡然道:“昨晚我们不是一起干活的吗?你何时离的岗,我怎不知?”
看来没错了,昨晚在孙管事房内的应该就是许芝芝,孙管事是个惯爱给人穿小鞋的,她只想安生度日,不想惹麻烦。
不曾想这人竟然这般识趣,许芝芝笑得眉眼弯弯,连连点头道:“对,我一直都在干活,不曾离过岗。”
两人走进启轩阁,将餐食都给摆放好。
唐乐安抱着托盘,正欲出启轩阁,就见正前方,传来动静。
许是今日休沐,顾云峥身着冰蓝色对襟宽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肩上一袭白狐披风,披风衣角随风翻飞,将他衬托的愈发一尘不染,宛如清冷佛子,不可高攀,只能远瞻。
与他同行的男子,俊容英姿,身形壮硕,身着火红云祥缚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披着玄黑风麾。
二人,缓步朝着这边而来。
唐乐安只瞥了眼,便垂首退到一旁。
许芝芝却满脸花痴,直勾勾望着迎面走来的贵人。
唐乐安把那截衣角都快要扯烂,也没能将许芝芝的理智给拉回来,她只能放弃,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
“这是哪儿来的娇美人?”被下人盯着,张木华不仅没感觉到冒犯,反而颇有兴致的挑逗了句,勾住那纤细腰肢轻抚了把,随后便欣然离去。
许芝芝被逗得双颊羞红,双眼欲语还休,西子捧心状的望着那离去的身影。
一股熟悉的沉香袭来,只是一瞬间便消散,唐乐安凝视了眼那抹蓝色身影,转身离去。
许芝芝追上来,满脸激动。
“大少爷一定是瞧上我了!”
唐乐安嘴角扯了下,极为冷淡的道了声“恭喜”。
大少爷是个名副其实的浪荡公子,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至今院中空虚,无一妾入住。
见人态度冷淡,许芝芝心生恼意,“等着瞧!我一定会让大少爷纳我为妾的!到那时,你若是求我,说不定我还能让你来启轩阁侍候。”
唐乐安勾唇。
笑而不语。
大少爷年及二五,却至今尚未成家,就是为等宁香郡主及笄。
这些年大少爷惹出来的风流债不少,全仰仗福安公主在背后收拾才没闹出大乱子。
福安公主素来讲究尊卑有序,是绝对不可能在正主还未入门之前,让小鱼小虾住进启轩阁的。
第4章 肌肤之亲
被一厨房打杂的冷待,许芝芝愈发盛气凌人,双手叉腰,欲要与人争论,却见不远处一小厮走了过来,将两个小钱袋塞进两人手上。
“今日早膳不错,这是赏你二位的。”
说罢,小厮又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小福袋。
上头的火红祥云纹,是张木华惯爱用的。
小厮捧着小福袋,眼睛在唐乐安和许芝芝身上来回扫了下,“这是大少爷吩咐小的交给方才那位可人儿,请问你二位谁是?”
许芝芝将旁边人往后一扒拉,生怕唐乐安抢了她的风头,上前两步笑得宛如出水芙蓉般,颇为艳丽灿烂。
“是我。”
将小福袋双手奉上,小厮笑得很是谄媚:“大少爷除了让小的交于您这物什外,还说这凛冬天寒,也不知浮花园的梅花开了没。”
隐晦的调情邀约,远比直白讲出口更让人春心荡漾,许芝芝听得心里泛起了蜜,从袖子里掏出一锭碎银塞给小厮。
“劳烦转告大少爷,待到凌梅盛开,花月自来。”
小厮应下,顿首离去。
许芝芝灿烂的笑脸颜秒变,一把夺过唐乐安手上的钱袋,蛮横的道:“我瞧你穿得素净,想来是没什么花销,不若给我罢!”
没半点商量,也丝毫不客气。
唐乐安神色淡淡的,也不欲去抢回来。
在这府中待了八年,她从没得过恩赏,府中逢年过节都会给下人多发月钱,只不过她那份都被层层给剥了去。
每月落在她手里头的,始终只有一吊钱。
这钱就算她去抢回来,最后也会莫名其妙丢失。
况且她要是去抢,惊扰了住在附近的主子,总管事可不会管谁对谁错,一律重责。
她不想惹事,她就想好好活着。
银子被抢了都还是那副无悲无喜的表情,许芝芝嫌恶的扔下“可真是木头一个,我看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心,冷漠又冷血。”就走了。
唐乐安怔然。
一段封尘的记忆,悄悄的被撕开了一个角。
甩了甩头,她正了正神色。
……
唐乐安的脚刚踏入厨房,就又被使唤着出去采买。
角落里摘菜的小丫头,同身旁的姐妹幸灾乐祸的笑道:“这寒冬腊月的哪有什么雪梨,偏巧凝香院的那位主儿要吃燕窝雪梨,你只等着瞧,她定会是白跑一趟的。”
另一个小丫头也笑道:“到时候凝香园那位责罚下来,可就有好戏可瞧咯......”
闲言碎语的声儿并不小,唐乐安尽数听了去,她微抿了抿唇,挎着篮子从后方小门走了出去。
.......
十一月下旬,冰天冻地。
干裂的风拍打着,刺得脸生疼。
行走在街上,这天儿虽未下雪,可寒风却叫人难以忍受,唐乐安裹紧单薄的衣裳,迈进一家瓜果铺。
没瞧见新鲜的雪梨,那双桃花眸中划过一抹失望,她转身走出铺子,又前往下一家铺子。
她当然知道这是在白费功夫。
她只是。
不想太快回去。
面对莫须有的刁难。
昨晚粒米未进,今日一早又起来忙到现在,唐乐安脚下虚浮,摇摇晃晃的便倒在了地上。
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第一场雪,终于还是下了。
长睫微垂着,眼前也渐渐模糊。
意识恍恍惚惚,眼前忽而闯入一抹蓝色。
骤得离地,唐乐安心慌了瞬。
奋力挣扎着,想要逃离。
却被一记冷眼给镇住。
唐乐安浑身僵硬,被抱着上了马车。
后腰那双手撤去,唐乐安急急爬开,蜷缩在马车角落里,满眼警惕的盯着坐在对面的俊容男子,宛如一只被欺负的红了眼的兔子。
顾云峥有些好笑。
“都发生肌肤之亲了,你至于这般防着我?”
说罢,他长手一伸。
唐乐安害怕的紧闭双眼!
鼻翼间,传来阵阵甜香。
她缓缓睁开眼。
一双纤长如葱的手,指节分明,他托着一碟芙蓉糕,眉眼柔和。
唐乐安有些怔愣。
不明白顾云峥这是唱得哪一出。
该不会是他折磨人的新法子吧?
见人不动,顾云峥拾起一块芙蓉糕,递到她的嘴边,眼中的戏谑都快要溢出来,“吃啊,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芙蓉糕怼得太近,唐乐安的唇瓣沾上零星碎渣,她垂下眸子,道:“承蒙大人惦记,奴婢如今已不爱吃甜食。”
啊.......
她想起来了。
芙蓉糕,是她年少时送予心悦的少年郎的糕点,他竟能调查的如此仔细,该是有多闲?
“不爱吃甜食?”顾云峥歪了歪脑袋,眼中掠过一抹狠戾,擒住唐乐安的下颚,撬开紧闭的贝齿,强行将芙蓉糕塞进去。
突得被塞进干腻的芙蓉糕,唐乐安生生呛了好几口,胃里难受得紧,摁着胸口伏在马车窗边干呕,眼泪都出来了。
瞧着唐乐安被欺负的眼眶微红,顾云峥嘴唇微勾,心情颇好的轻咬了口芙蓉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