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木好好吃饭
顾云峥不肯再多言,起身离去。
偌大而温暖的厅中,忽然变得有些空旷起来。唐乐安双手搭在膝盖上,安安静静的待着,心中的不安成倍放大,她双手微曲,抿着唇。
等了会儿,不见人来。
她走到门口,仰头望着漆黑的夜。暮色昏沉,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压抑沉闷,胸口堵塞莫名。
......
大年初一。
大雪未下,天边一抹残阳悬着,为寒冷的冬季添了一丝暖意,只是时而掀过的朔风,惹得人瑟缩阵阵。
云春院。
瞧着紧闭的院门,张木齐捧起少女的手,往她手心里哈了口热气,“走吧,咱们去云甘寺。”
唐乐安笑焉,浅浅点头。
“这就要走了?”张木华踏步而来,脸上衔着淡淡的笑意,爽朗的嗓音又响,“别着急啊,瞧我的。”
他走到门前,大力一推!
门板撞得哐当作响,他侧头,笑意晏晏:“这不就开了。”
大丫鬟走出来瞧着敞开的院门,她微诧,冲张木华与张木齐欠身,“见过大少爷二少爷,大夫人身子乏得很,免了请早,二位少爷请回罢。”
“身子不舒服?那做儿子的就更该去瞧瞧了。”张木华仿若没听懂大丫鬟话中的拒意,拽着张木齐的手臂往里拖。
这一拖,唐乐安也被随之往里带。
大丫鬟大步一挪,挡在唐乐安的跟前,莺莺嗓音透着一分厉色:“二位少爷进去,唐乐安就不必了。”
“那怎么行!唐乐安好歹也算母亲的半个儿媳,这母亲生病,她总是要去瞧瞧的。”张木华三两步折返,拽着唐乐安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带进院子。
弯弯绕绕,走到一处内厅。
看着下方一起出现的三人,福安公主的嘴角微微抽搐。后方跟进来的大丫鬟,一脸的难色。她略抬了下手。
大丫鬟微微附身,退了下去。
放下白玉茶杯,片刻间福安公主已气定神闲,“你三人,如何会来这里?”
张木华拱手,朝上一拜。
“自然是来探望母亲的。听闻母亲身子不适,儿子心中甚是挂念,特来瞧上一瞧。”
瞧着那双泛着戏谑与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眼,福安公主嘴角一弯轻笑了瞬,也不戳穿。
她单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眸光一转看向旁侧的二人,“你二人,又是为何而来。”
张木齐拱手一拜。
唐乐安行跪地大礼。
“新年新气象,儿子祝愿父亲母亲身体康健,事事顺遂。”张木齐道。
“妾身祝大人,大夫人万福骈臻,喜乐平安,诸事顺遂。”唐乐安道。
话音落地,久久无应。
张木华无拘无束的坐在上方小台阶,手里抱着个盘子,吃着里头的干果,瞥了眼上方喜怒不形于色的二人,又瞧着下方一跪一站的二人,他扬唇,笑得颇为意味深长。
一炷香过后。
“起来罢。”福安公主淡声道。
唐乐安颤巍巍从地上站起,双手束在腹前,含胸垂首,规矩而恭敬。
门外,传来一道脆声喊叫:
“父亲母亲,女儿来给你们请安了。”张柔椿眉眼弯弯,话语间带着三分笑意,走进来发现唐乐安在,她脸上笑意一敛,遥遥冲上首的二人一拜。
“父亲母亲安,愿父亲母亲年年岁岁万事如意,喜乐安康。”
福安公主展颜一笑,柔声道:“快快起来。府中就数你嘴最甜。”她拿起早早备好的福袋,递给旁侧的丫鬟。
丫鬟垂首接过,送到张柔椿跟前。
张柔椿捧着福袋,又是灿然一笑,“谢谢父亲母亲。”
把盘子放桌上,张木华摊手讨要:“我的那份呢?”
福安公主气笑,惩戒的拍了下他的手心,“赏你个巴掌。”
张木华瘪了下嘴,站起拍拍衣衫,冲上首略一拱手便走了。
动作敷衍而散漫,福安公主笑颜中掺着无奈,她轻微的摇了摇头,向张柔椿道:“我与你父亲预备着,将你与顾家的婚事提上日程,你对顾云峥可还有意?”
她问着,微不可查的瞥了眼那抹倩影。
第67章 欺人太甚
目光落在身上只一刹那,唐乐安有所察觉,埋着的脑袋越发的深了。
福安公主所问不是张柔椿。
而是她。
张柔椿眉扬,喜色从眼中蔓开。
“女儿一生所愿,就是嫁给云峥哥哥!”
“你这孩子,一点都不害臊。”福安公主嗔声,笑意深深,眼落在身材柔细,凹凸有致的少女身上,她话中卷了几分冷意。
“你还没资格向本夫人请安,日后安生待在嘉运院,勿要到处走动。若是坏了规矩,你该晓得后果是什么。”
“大夫人所言,妾身铭记于心。”唐乐安垂首,话间诚恳,放置腹前的手微攥。
“母亲!”张木齐眸子一压,挡在她身前护着,置声问,“乐安若是哪里得罪了你,儿子替她道歉便是,你何故处处为难敲打她?”
瞧着那护犊子的模样,福安公主眯起眸子,旧时的回忆涌上心头,她牙关发紧,隐隐怒道:“怎么,我做母亲的还没资格管教你的妾室了?”
一向温和慈爱的母亲动怒,张木齐心颤了下,他气息霎时弱了下来,“不是没资格,只是母亲这样,未免......”
“盛气凌人?”福安公主接着未完的话茬,她眉心一蹙,眼中染上冰霜,嘴边的笑意愈发的冷,“下去罢,以后无事不要再来。”
张木齐愣了下。
“母亲......”
福安公主侧坐抬手,袖子挡了半边容颜。
“请罢,二少爷。”大丫鬟一手束身前,一手向外伸。
张木齐看了眼大丫鬟,又望了下上方,他哑然了瞬,只好拱手作揖退下。
......
郊外。
寒风阵阵,马车轻晃。
唐乐安低着头,静静地瞧着自己双手发呆。
张木齐心中乱纷纷,没由来的烦躁充斥着他整个胸腔,他眉头紧锁,“为何母亲就是不能理解我们?明明你这么优秀美好。”
唐乐安扯唇,淡然一笑。
“二少爷,没关系的。”
不施粉黛的娇颜展颜微笑,远比深林山涧照进一抹光晕还要耀眼,她双颊白皙中透着粉红,细润如脂,娇娇嫩嫩的仿若一掐就会出水。
看得张木齐心头发痒,某处的异动催动着他倾身坐近,攥起那双玉手,清朗的嗓音中泛起一抹情色。
“乐安,我要你。”
唐乐安面色微僵,她抿着下唇没有言语,身体却极为抗拒。
张木齐眸光一黯。
松开攥着的手,坐到了对面。
“爷,妾身......”唐乐安面露愧意,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是我不对,我明知你心中对此事有阴影,还说那种话。我们来日方长,我会等你伤疤抚平的那一天。”张木齐温柔清隽,垂着眸子盖住眼底的黯淡,悸动的情愫也似潮水褪去般淡了些许。
长长的眼睫低着,唐乐安抿紧了唇瓣。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她如今是张木齐的妾,行闺房之乐本就在情理之中,可她心中像是有一道坎,怎么也迈不过去。
张木齐频频提出合房,她三番五次推拒,他心中怕是早已积怨已久......
马车内,气氛冷寂。
平稳行驶的马车,骤地倾斜!
猝不及防,唐乐安的额角撞在车沿内壁,疼得她眼眶泛起了泪花。
一抹衣角从眼前掠过,未分给她半点眼神。张木齐扶着马车走出去,“怎么回事?”
“回二少爷,雪天湿滑车轮打滑陷进坑里了。”贴身小厮道。
外面的交谈声传入耳中,唐乐安默默地扶着站起,下了马车站到旁边,不发一言。
过了会儿,张木齐扭头瞧见她发青的额角,眉头微蹙,话语间携着一分不耐:“怎么如此不小心?”
唐乐安喉咙一哽。
“妾身知错。”
张木齐眉头又是一蹙,态度有些淡漠,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到马车尾处,撩起袖子与小厮一起推。
推了好几下,马车纹丝不动。
大年初一各种糟心事齐发,张木齐越发的烦躁,扭头冲唐乐安气道:“你来搭把手可好?”
唐乐安抬脚走近,双手抵在马车尾使劲推。
三人合力加驱车小厮在前,仍旧纹丝不动。
张木齐眉宇紧皱,暗暗气恼地踹了脚马车轮,心中的躁意压制不住,他张口抱怨道:“真是流年不利,大好的新年来什么云甘寺。”
唐乐安的嗫嚅了下。冷冽的空气中寒风狂吹,卷走身上的暖意,只剩下一片冰凉。她的手放在悲凉化开的心口处,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