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木好好吃饭
窗外廊下,宜春缓步走来。
跨过门槛,瞧见唐乐安绣的小衣裳,她扬唇道:“你这是在给大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绣小衣裳?”
“正是。”唐乐安道。
她将小衣裳折叠好,装进一个盒子里,虎头鞋放在上方,道:“大少夫人的肚子有了动静,我作为二少爷的妾室,理所应当也该送点东西,只是我手头拮据,只能自己做两套衣裳送去。”
宜春摇着团扇,笑语嫣然:“何必如此费心思,咱们送去的她转头就会叫人给扔了的。”
“面上功夫总是要做的。”唐乐安道。
宜春不以为然,手中团扇停下,面朝唐乐安而坐,神情严肃:“唐姑娘,我还在等你答复。”
唐乐安敛眸,心中稍加权衡。
“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
宜春眉间染上喜色,道:“这便足够了。”
......
启轩阁。
唐乐安垂首而立,将礼盒递出去,“妾身听闻大少夫人喜怀身孕,特送来几件妾身亲手做的衣裳,聊表恭贺之心。”
宁香郡主的贴身丫鬟,神情淡漠的道:“大少夫人身子不爽,现已睡下,带着你的东西从哪儿回哪儿去。”
唐乐安心下一沉,低头应:“是。”
转身,沿着檐下长廊而去。
身后传来鄙薄议论声。
“咱们大少夫人贵为郡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唐乐安送来的东西谁知道她有没有动手脚,想要毒害郡主和郡主肚子中的孩子......”
听着那番话,唐乐安扯唇轻笑了瞬。
经过转角,巧遇回府的张木华。
她退至一旁,微微颔首。
在那捧着的礼盒上停留一刹那,张木华眉眼一弯,“来送东西的?”
“是。”唐乐安道。
“她自小被娇惯长大,与我那小妹一般眼高于顶,一般的便宜物什是入不了她的眼的。”张木华道。
唐乐安缄默。
“你送的什么东西?让我瞧瞧。”张木华心生好奇,掀开上头的盖子,入帘见是一双精巧的虎头鞋,他挑了挑眉,来了兴致。
将虎头鞋取出,细细端详。鞋面的老虎脑袋栩栩如生,小老虎的双眼泛着光亮,神韵彰显得十分突出。
“原来你不光会做糕点,弹琴与刺绣也是一流。”张木华抚着虎头鞋,极为喜爱。
唐乐安闻言一顿,眼睫缓缓掀起凝视着他。
张木华扬唇笑了笑,“为何这般看我?”
“去年冬日诗茶会上的糕点,你知道是我做的?”唐乐安问。
“你猜。”张木华笑眯眯的道。
唐乐安朱唇微抿。
“随我来。”张木华道。
他攥着虎头鞋,走在前方。唐乐安随行,冷不丁地道:“许芝芝与你有仇?”
“这话从何而来?”张木华侧身瞧了眼唐乐安,复又转过身去,“我只不过是瞧她想要爬上高位,就给了她个机会罢了。她为欲望,我为消遣,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唐乐安眉心一凝,沉默不语。
张木华用余光扫了眼她,翘起唇角,一抹无声且淡然的笑容在脸上稍纵即逝。
两人来到一间屋子前,唐乐安抬首瞧。门禀上方贴有三张符纸,是那间特别的屋子......
“如今启轩阁的地盘都被霸占了,只有这里是属于我的。进来吧,喝杯茶再走。”张木华推开门,抬脚走进。
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扑来,唐乐安不由得屏住呼吸,缓步跟在后方。
房内的摆设与她上次来时一模一样,昏暗阴沉,空气仿佛停滞,浮漫着一股腐败的气息,穿过满是肚兜与白凌的大厅,来到屏风后方。
供台上摆着瓜果,张木华取下那糙制虎头鞋,将她缝制的虎头鞋给换上,末了他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扭头问她:“如何,是不是比先前好上许多?”
定睛在那一袭绣球长裙上,唐乐安闻言睫毛轻颤,“并未瞧出差别。”
张木华撇了撇嘴,扫兴地拍了下手上不存在的灰,抽出三支香点燃,插入小香炉中。
上完香,张木华带着她绕到供台后面,空旷的地面摆着一张桌子,桌上茶水和糕点齐全。
“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换身衣裳。”张木华道完,人也跟着离开了。
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唐乐安再度绕回供台处,瞧着上方那身绣球长裙,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手脚并用爬上供台,解开捆紧的白凌,绣球长裙骤然滑落至供台上......
忙完一切,唐乐安回到桌边,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脚步声渐近,身着常服的张木华走进,落坐在旁端茶嗅了一口,神情陶醉地道:“春茶味道果真不同凡响。”
唐乐安放下茶盏,“大少爷慢慢喝,我这便告辞了。”
“着急回去做什么?再坐会儿唠唠呗。”张木华出言挽留,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嘴中。
第83章 暗中勾结
“有事。”唐乐安道。
“要走也可以,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张木华道,眼中的戏谑藏不住。
“有话就请直说。”唐乐安眸色淡淡。
“你与青木是旧识吧?”张木华一语道破。
唐乐安柳眉蹙了蹙,冲其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瞧着那抹纤细倩影,张木华勾唇笑了瞬,端茶牛饮。
......
从盘中捻起一颗剥壳的荔枝,缓缓送入嘴中,宁香郡主吃得极其缓慢,眼皮轻抬,瞧着下方俯首而立的娇美人。
“你所言最好是真的,若是敢骗本少夫人......”
“妾身不敢。”唐乐安垂首道。
宁香郡主向下方摆了摆手。
唐乐安应首,躬身退下。
瞧了眼离去之人,一丫鬟走近,道:“大少夫人,唐乐安的话能信吗?万一她是骗咱们的呢?”
吐掉嘴里的核,宁香郡主嗤笑了声,“她敢骗我?活腻了她。”
一老嬷嬷也走至近前,谄媚地道:“大少夫人,那个屋子除大少爷和大少爷身边的小厮外,只唐乐安一人进去过,她的话应是有三分可信度的。”
宁香郡主攥了攥手心。
“自那妓子去世后,夫君越发封闭自己,任谁也走不进他内心,如今我嫁入府中,绝不可能再容忍旧人旧物影响到夫君。启轩阁内只能有一个女主人,那便是我。”
“大少夫人说得极是。”老嬷嬷笑着应声,眼轱辘一转,“奴婢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直说便是。”宁香郡主道。
老嬷嬷凑近,嘴唇上下碰撞。宁香郡主听得眼越睁越大,听完她面上带了几分迟疑,“若是叫夫君发现是我做的,夫君只怕会记恨我一辈子。”
“大少夫人尽管放心,此事奴婢定会办得天衣无缝,叫大少爷瞧不出任何端倪来,更怀疑不到您的身上。”老嬷嬷拍着胸脯保证。
宁香郡主犹疑片刻,点头道:“那便按你说的办。”
......
嘉运院。
宜春在房中来回踱步,神色焦急。
一抹倩影穿廊而过,疾步走进房内,关上房门就解衣服领扣,宜春瞧得满头雾水,惶急地问:“衣服呢?有拿到手吗?”
唐乐安并未作声,只顾着脱衣服。
外衫褪去,里面的绣球长裙显露,宜春脸上浮现了冲天的喜色,激动得眼眶都不禁湿润了起来,压低着嗓音道:“多谢多谢,多谢你唐姑娘。”
脱下绣球长裙,唐乐安才道:“形势所迫,希望你别介意。”
“不会的不会介意的!”,泪光在眼中隐隐闪烁,宜春万分诚恳,“真的谢谢你,唐姑娘。”
“道谢的话不必多说。趁张木华还未发觉,你现在赶紧带着衣服走,若是等他发觉了再走晚了。”唐乐安道。她拿过外衫穿上。
“好!”宜春将绣球长裙折好揣入怀中,深深地看了眼唐乐安,眼中是道不尽的感激和愧疚,她转身欲走。
唐乐安忽然出声,将人叫住。
宜春顿住,扭头。
“马匹发疯,是你做的手脚吧。”唐乐安道。
宜春身形骤僵,神色勃然大变。
唐乐安心下了然,挑眉轻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帮你是为自保,而非出于感激之情。”
宜春苦涩一笑,“抱歉。”
唐乐安轻摇头,“快些走罢。”
“真的很抱歉。”
话音落下,人已离去。
唐乐安扶着桌坐下,提起茶壶柄倒水,门边忽而冒出个脑袋,贼眉鼠眼地往里瞅,她若有所觉,扭头一瞥。
小桂子趴在门边,嗓音尖而细的道:“阿花找你,就在小门那边,她说会等到你去为止。”
说完,他就马不停蹄地溜了。
唐乐安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喝着水,在桌边一坐,就是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