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清风
年轻时与陆怀林有些旧交。
此次雇佣他做府内管事,是陆怀林特地去找的他。
站在汪管事身边的,是陆清旸。
陆清旸身子虽是恢复了些,但并未完全好,每日伤口依旧要换药,内服滋补之汤药。
两人站在府邸正门前,面色凝固难看,主要台阶下那些人,口出秽言,各种辱骂,甚至撒泼打滚,却怎么也不愿好好商谈。
“大家快来看看,这家啊,是京城来的大官,可大官又怎么样,表面衣冠楚楚,实则禽兽不如,仗着手中权势,随意践踏普通人尊严!”
“早年前欠了我们家几百两银子,至今未还,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都指挥同知府的陆家,却仗着权势,不顾礼法人伦,欠我们家银子不还!”
“大家评评理,怎会有这样的人?”
前来撒泼辱骂的有六七人,眼下叫喧着的,是一中年男子,不高,身形消瘦,长相粗犷,声音沙哑,胡子拉碴,一股子地痞流氓的味道。
嘴巴可谓了得,说话间表情丰富,一副苦楚,哭哭啼啼,惹得周围的人都开始同情他。
“公子,不知你是否认识此人?可是家中亲戚,亦或老爷旧交?”
汪兴顺在涠州这么些年,确实不认识此人,想来是周遭县乡之人,并非涠州城内。
“我不认识。”陆清旸眼底一阵烦躁,看着四周凑热闹指指点点的人,越加不耐烦,“既然他们不愿好好将事情说清楚,着人将其赶走。”
“是。”汪管事立刻招呼看门小厮,“快,将人赶走!”
可对方分明就是要赖在此处一般,怎么敢都不走,各种耍无赖。
而且胡言乱语的声音,比刚刚还要大。
“大家快看,快看啊!”
“这陆府,一副要把人赶尽杀绝的模样!”
“这样草芥人命般的威官,到了咱们涠州,咱们涠州,可真是遭殃了啊!”
“咱们涠州的百姓,以后啊,没活路啊,真真是没活路了啊!”
“不知道还要抓多少青壮年,去那军营中当炮灰呢!”
“眼下家中都是老人孩子,这田地如何种,这赋税又如何交?”
这人简直越说越离谱,原先还说什么欠钱不还的私事,眼下竟然还说出这有关家国政务之事。
汪兴顺这刚来,便遇到这般棘手之事,连忙又叫了几个壮士长工:“这些人口出狂言,给我绑起来,送到衙门去!”
“这些人我们陆家不认识,他们是胡乱污蔑,大家别信!”
不过胡乱攀咬的人,也是精得很,瞧着又来了几个壮汉,立刻转头就跑,今日城中夜市喧闹,人头攒动,他们像是计划好似的,往人群中四处乱窜,很快便没了人影。
长工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将事情禀报,人没找到,此事也只能暂时搁置。
“下次若再来闹事,直接绑了带进来问话!”
陆清旸冷着脸吩咐。
“是,公子。”汪管事低头应下。
展鹏没有出手,只站在门后悄摸听着,众人散去后,他立刻将事情禀报到自家主子处。
陆清旭听完,眼底凝重:“此事很蹊跷,你去查查那几人到底什么来路,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陆家虽然被贬官,但在涠州,都指挥同知官位可不低,寻常百姓瞧见官府之家,大多自带几分忌惮,这几人居然这般猖狂。
且若只是欠钱倒也罢了。
还说到什么征兵赋税之事上,明显有煽动之嫌疑。
搞不好是背后有人指使。
“是,属下这就去。”
......
叶秋漓舒舒服服用热水洗了个澡,春桃伺候着将衣衫穿戴好。
热水泡过后,身上疲惫消散不少,但叶秋漓总还是觉得恍惚,就好似忽而就到了涠州,异客他乡。
他们一路南下,舟车劳顿,路途上那些惊险的日子,就像是许久前的事情,再过些时光,便是冬日了。
水房内烛火微微晃动,她目光落在那烛心上,忽而想起陆清旭说,等到了涠州,圆房之礼时,要点上两根红烛,将礼补齐。
想到这,叶秋漓心口微微一颤。
耳根子莫名有些红,主要这圆房之事,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她轻叹了口气,心中劝说自己,没有关系。
“少夫人,您想什么呢?”春桃瞧着自家主子眼神,疑惑询问。
“哦,没什么。”
叶秋漓强装镇定的笑了笑。
“也不知到了涠州,能否安定些日子,父亲大人那边,粮道之事处理得如何,也尚不知晓,但这刚来,府外便有闹事之人,总感觉有些不安。”
“少夫人莫多想,不论发生什么,大公子都会护着您,您啊,就安安心心养好生气,等风波过去,怀个小公子亦或小小姐,这日子,便会好起来的。”春桃这是安慰话。
且自古以来,女子最好的生活,大抵也就是这般,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可她......
她倒也不讨厌小孩,相反,她很喜欢,若能过上一家三口的温馨日子,恬静淡然的悠闲岁月,倒也令她十分向往。
可眼下,叶秋漓却没法这样想:“夫君虽护着我,我们如今也算是相互倚靠,但再怎么护着,我也得自己能撑起事才行。”
“至于孩子......”
叶秋漓喜欢孩子,但从未想过她和陆清旭的孩子,以前他们并未圆房,所以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眼下,这圆房之事。
大抵也就这几天吧。
她倒也不想扭捏,只上次密林之事,让人心有余悸,且彼此夫妻,这些事情,到底是夫妻间该有的事。
但孩子......
她还真未想过孩子。
女子有孕,是各种身体不便,需要忌讳的事情很多,可眼下妹妹之事,还有谷婆婆之事,她都得打起十足的精力。
若是圆房后不小心怀孕,学医之事,也会有很多不便。
想到这,叶秋漓心中为难,思忖须臾后,她看向春桃:“春桃,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少夫人您这是什么话,春桃是您身边的贴身婢女,就是给你使唤的,你说什么,奴婢便做什么,绝无怨言,也绝不会改忠心。”春桃说着都激动起来了。
奴仆就讲究一个忠字。
她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吃穿从不苛待,比粗使丫鬟不知好了多少倍,每月还有月钱,如此这般,比外面小商小贩挣得多多了。
少夫人待她这般好,她自然也要忠心耿耿地待少夫人。
叶秋漓瞧她这般,眼底露出欣慰笑意:“我明日给你个方子,你去城中药铺替我抓回来,我想自己炮制一味药丸。”
“什么药丸啊?”
“就,坐胎的,熬药有时太麻烦,又苦,我配个药丸,随身带着,方便。”叶秋漓说了违心的话。
眼下诸事,她实在不想要孩子,若来日圆房,她还是把避孕之药准备好吧。
春桃眼露惊喜:“这样啊,那我明日一早便去!”
第282章 不圆房了?
陆清旭正欲敲门的手顺时落下,深邃眼底情绪不太明了,常年习惯冷面的人,让人除了漠然高冷之外,很难捕捉他的情绪。
坐胎药?
可她的语气,为何不太像?
男人眸光望向屋内,深眸里似乎沉着一股让人琢摸不透的气息,瞧着屋内身影正移动着朝门过来,他身形一闪,整个人隐于暗处。
叶秋漓身影在他眼前走过。
瞧着人渐渐走远,男人沉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多疑的心,趋于平静。
秋漓其实,也并不完全信任自己。
想到这些,男人心底难免有些不舒服。
若是完全信任,上次想要他帮忙时,便不必借着伺候沐浴,才小心翼翼开口。
她大可直说。
但她依旧按照自己以往的习惯,觉得求人办事,就是需要人情往来一般,放低些姿态了,才好开口。
她很聪明,心思也足够细腻.....
可,秋漓,你我夫妻,若你直说,为夫也一样会帮你。
只要你开口。
可秋漓她,却永远这般小心翼翼,有所保留,试图将所有的丧气产能都周全好。
对别人这样,对他这个枕边人,亦是如此。
心中莫名有些彷徨酸涩。
他这娘子,说她胆小柔弱吧。
她又敢在覃子嵩说那些挑拨离间之话时,毫无忌惮地相信她,眼神坚定,语气认真。
说她坚韧勇敢吧。
在父亲情爱之事上,她似乎永远畏手畏脚,不会轻易交付真心,总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如今与他亲近了些,大抵也是因为他是夫,而非他是陆清旭。
适才春桃说起孩子时,她的回答,似乎并无任何欣喜与期待。
男人唇角无奈轻勾,还得慢慢来,是吗?
但也有可能,是自己多疑。
而且两人感情才刚热络些,细水长流之事,哪有什么一蹴而就的,更何况自己曾经的名声,是那般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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