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清风
本就病得要死不活,每日筹谋如此多的事情,这身子,受得了才怪了。
她刚进门的时候,对这个温柔体贴的人,其实还有几分宽慰,觉着他出生不久便丧母,觉得他满腹才华却体弱多病,确实可怜。
若他是个真心诚意的人,她也会好好与他生活。
可初次房事之后,她见识了男人的阴鸷,对他便没了最初的那几分欣慰怜惜。
如今更是,他们白日唱戏,夜里厮磨。
她与陆清衍的感情,大多时候,她其实也看不清楚。
有些时候会觉得,他的温柔是真的,他的体贴是真的,可有时候又觉得,他温柔儒雅的面孔之下,隐藏着无数獠牙,深不可测,阴暗至极。
尤其想到那晚,他两人炙热之时,硬生生用手……
叶寒霜悲从心起。
在这青雅居,在陆清衍的怀里,她看不清楚的东西很多很多。
但唯独能看清楚的一点,那就是——这个男人对自己,并无一丝一毫的爱意。
不过只要明白这一点。
便足够支撑她一直清醒通透的,在这侯府宅院周旋立足。
“少夫人,昭阳院的纤云姑娘来了。”龙牙将人带到,霞红进来禀报。
第42章 为难
陆清衍去了书房,叶寒霜坐在堂厅,轻拂茶沫,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
望着屈膝福身许久,身子已然在发颤的人,她放下茶盏:“起来回话吧。”
翟纤云站直身子,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这二少夫人拽什么拽?
还给她摆下马威,当真以为唬得到她吗?
“二少夫人寻奴婢,不知所为何事?”
“听闻,你擅做点心,樱花酥最为拿手?”
“也没有多拿手,不过有这份手艺而已。”翟纤云说话很是恭敬,倒不比在昭阳院,时而还敢对叶秋漓甩几分脸色,毕竟眼前是青雅居,二公子是嫡子,二少夫人与其更是恩爱有加,她暂时不敢得罪。
“既如此,我想尝尝你这手艺,翟姑娘应是不会推辞的吧?”叶寒霜优美淡红的唇略带几分邪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她作为奴婢,哪有拒绝的份?
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侯府的二少夫人。
“奴婢不敢推辞。”
“既如此,你手艺这般好,便给这青雅居的主子奴婢,都做上一碟,让他们也享享口福。”
“青雅居所有的.......”翟纤云猛地抬眸,面露震惊,“还都是一碟,少夫人,奴婢做不了这么多啊。”
青雅居所有奴仆,外院内院,少说都有二十几人,她在昭阳院小厨房捣鼓两个时辰,才能做成一碟端去给大公子,这青雅居如此多的人,她怕是揉面就能把手揉断了。
这叶寒霜,分明就是故意为难她!
“是做不了?”叶寒霜似笑非笑的眸子蕴着冷意,“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愿意做?”
“少夫人,奴婢没有做过这么多......”
“任何事情皆是从无到有,你都没做过,怎会知道自己做不了呢?更何况,我看你的本领,可不止会做点心。”
叶寒霜起身,缓缓走到翟纤云身前,团扇抬起这人下颌,她细细打量,笑得有几分诡秘。
“你啊,不止会做点心,这乐坊出来的娘子,最大的优点不就是耐性,那些公子少爷把手抚在你身上时,你都能笑脸相迎,有这耐性,屈屈几十盘糕点,怎会难倒你?”
翟纤云听得面色羞怒:“二少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我虽是乐户贱籍,可只卖艺不卖身,清清白白,二少夫人如此羞辱我,不免太过分了!”
这话说的,站在门口的霞红和云紫都笑了。
叶寒霜轻抚团扇,眼角含笑,盯着眼前的人。
“你卖艺还是卖身,不关我的事.......”
可你在我阿姐面前作威作福,这就跟我有关了。
但这话,她只字未提,只说,“我不过想尝尝你做的樱花酥,怎的,是我这主子的面子不够大,没资格吩咐你,是吗?”
“不是。”翟纤云咬牙强撑着,以前在乐坊的时候,她虽是贱籍,但毕竟是乐坊头牌,东家不仅要找婢子伺候她,更要把她当做宝一般捧在手心,可现在的她,却只能忍气吞声,“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叶寒霜冷眸一闪。
“奴婢这就去做。”
叶寒霜笑了笑,用团扇轻挡着,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冷冽开口:“这就对了,在外面,你可以是受人高捧的乐坊头牌,可在这侯府,你就只是个奴婢,得时时刻刻看清自己的位置才是,明白吗?”
翟纤云哪里受过这般侮辱。
即使在昭阳院,那叶秋漓也未曾说过什么。
这叶寒霜居然如此凌辱她,贱籍又如何,贱籍也是人,她凭什么这么侮辱人!
可心中即使再愤怒,她也只能咬牙忍着,绷紧了脸行礼退去,认栽地走进了厨房,瞧着满屋的油烟锅灶,她心中不甘到极点,原以为进了这侯府,是要享受荣华富贵的,结果如今却弄得跟厨娘似的,每天跟锅碗瓢盆过活。
刚入府的婢子,所拿月钱亦是最低等,当真是比不上乐坊的日子分毫。
翟纤云一边揉面,一边不甘地在心里怒骂着。
细软的腰肢,揉面时总是习惯性一晃一晃的,看得边上的婆子妈妈一阵羞臊,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家中丈夫时常被那等子勾栏女子迷得夜夜不着家,她们对这种乐妓娼妓,可真是恨到骨子里。
若是个懂礼得体的乐女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不知检点的。
这搔首弄姿的模样,居然还摆在他们这些老妈子面前了!
可不叫她们恶心嘛!
她们厨房的婆婆妈们,那骂人向来不会指名道姓,个个都讲究指桑骂槐。
翟纤云在厨案上揉面,她们坐在另外一边择菜。
“诶,今日羊膻味怎的如此重?一股子臊味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们可有闻到?”
“你确定是骚味吗?我怎么觉着像是那臭鱼烂虾的味道,这风一吹来,让人恶心个没完。”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臭鱼烂虾好歹不会做丢廉耻的事,人就不一样了,有些姑娘家家的,二十几岁的年纪的,长得好看是好事,但顶着个好皮囊,天天竟做些龌鹾事,当真是丢人现眼!”
“是啊,揉个面都跟要和男人搞一样,我们要是不在这里,搞不好叫喘起来嘞!”
“哎呦,你这老婆子当真是个没脸皮的,这种话你也敢说!”
几个粗使的婆子妈妈说得哈哈大笑。
为人妇几十年的人了,私底下说起男女春雨之事,大都没个收敛。
翟纤云开始还没听出来,听到后面几句时,瞬间涨红了脸。
这些死老婆子,居然在说她!
还说什么羊膻味!臭鱼烂虾!
“你们胡说些什么?”翟纤云气得狠狠一甩手中的面团,走到几个婆子面前,“这里可是侯府,你们一群老鸡婆,青天白日地说这种话,信不信我告到大夫人那里去,到时候要你们好看!”
几个婆子交换眼神,嘴角一扯,不屑地撇了她一眼,为首有个胖的,更是带头噎了她一句:“这位姑娘,我们老婆子在这锅灶前摆几句而已,又没吵到这侯府安宁,关你甚事?”
第43章 呕吐
“就是啊,揉你那骚面去吧,少来这里管我们!”另一个干瘦干瘦的婆子嫌弃道。
骚面两个字气的翟纤云面红耳赤,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着。
可这边呢,几个粗使婆子,被自家老姐妹的话逗得捧腹大笑。
“哎呦我的天爷,你们说话也稍稍收敛些吧!羞臊的勒!”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因是在侯府,也不敢随意喧闹,她们说话自有分寸,音量绝对传不出去,她们是说的兴致勃勃津津有味,可站在边上的翟纤云却涨红了脸,愤恨不已。
可越是生气,越是一个字也斗不回去。
更何况她面对的,还是一群脸皮比谁都厚的老妈子,她要是斗嘴还回去,也不见得会赢。
只能捏着拳头忍下。
重新回到自己揉面的桌案前。
可手刚碰到那面团去,就想起那老妈说的话——“揉你那骚面去吧……”
嗔骂的声音在脑中盘旋,她揉一下,这声音在脑子里面响一下,到最后,这面她是一点也揉不下去!
满脑子都是那些污言秽语!
不停地恶心着她,弄得她烦躁不堪。
耳边还时不时传来那几个婆子的嘀咕声,笑声,以及时不时朝她投来的蔑视眼神。
说实话,她自小还未受到这种委屈,在乐坊时,更是公子少爷们崇拜欣赏的头牌女娘,如今却落到这般田地,她心里无比难受,不平衡的焦躁感,在老婆子们的嘀咕声中,达到了极点。
当初宋白晴找到她的时候,她到底为何答应,忽然就进了侯府……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
翟纤云揉面的手猛然一顿。
她是为了荣华富贵,她是为了做陆清旭的宠妾,她是为了借着侯府的权势替自己脱掉贱籍!
这才是自己的目的!
而不是在这里揉粉搓面!
想到这里,她使劲地砸了砸面团,咬紧牙关,开始收敛情绪,毕竟这一次她只能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谁让她人微言轻,入了侯府,就只是个婢子!
等来日她翻了身,看谁还瞧不起她!
夜幕降临,她这樱花酥才做好大半,布碟摆盘的时候,手肘手腕,腰肢大腿,酸痛得不像话,都快站不住身子了,一时委屈泛起,她眼泪差点掉出来了。
……
叶寒霜独自在榻上布棋,执黑棋的是她,执白棋的也是她,烛火之下,认真的眸子上,那浓密的睫毛,被烛火投射出一片好看的阴影,翟纤云端着碟子进来,心中万般屈辱,也只能装得恭恭敬敬:“少夫人,奴婢的樱花酥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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