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怂怂的小包
褚三郎回过神,迎了?上来,“这位郎君,娘子,我乃青州褚家三郎,不知你们昨日可有收到家父派人送来的书信?”
他说话的时?候风度翩翩,不卑不亢的态度很容易博得人的好感。
可惜,面前的人是萧焱。
“书信自然是收到了?,多亏了?褚家主的提醒,否则我回了?京城还?真?不好向陛下交代。”萧焱冷冷一笑?,弯起的唇角充满了?恶意,“褚家三郎,按照辈分,是陛下的表兄弟吧?”
褚三郎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张口闭口就是天子还?那么了?解他们家和天子的关系,这个?人不是他们以为的世家公子?
“怎么?我的部下忘记和褚三郎说了??”萧焱轻轻牵起旁边少女的手,“本郎将?带着?家眷回京,在青州城遇到海匪,当真?是意想?不到啊。”
“你是?郎将??”褚三郎不意外少女和男子的关系,他惊讶于男子口中的郎将?自称。
“我家主子正是现?任武卫军郎将?,宵小之徒胆敢冒犯,已经于昨夜全部斩杀。”常平看不出面前的青年相貌上和陛下有相似之处,垂眸解释。
一石惊起千层浪,褚三郎面色已经不能用僵硬来形容,他握紧了?拳头为自己方才的推脱而耻辱。
武卫军郎将?,竟然是残害了?上百大臣的武卫军!
海匪作孽可恶不假,可武卫军更加可恨!
一时?之间,褚三郎的心中因为海匪被除去的欢喜也变淡了?,他一板一眼地朝着?萧焱行?了?礼,“海匪既除,三郎替青州城的百姓谢过郎将?。”
“谢倒不必了?,你父亲既然请我到府中做客,你就带路吧。”萧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刚好有一桩事,陛下命我问?一问?褚家主。”
俊美不凡的世家郎君骤然变成了?杀人如麻的武卫军郎将?,褚三郎原本已经打?算婉拒萧焱到府里做客,然后就听到了?他说起天子。
天子有旨,他自然不能拒绝。
“……郎将?请,夫人请。”褚三郎弯下了?腰,脊背却?挺的很直。
不是还?没有过门的未婚妻子吗?怎么就唤她夫人了??
余窈动了?下唇,有意按照未婚夫昨夜的设定解释一遍,她刚偏头看向褚家三郎,纤腰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夫人,快上马车吧。”萧焱温声提醒她,话音落下才恍然大悟般含笑?摇头,“看,我忘了?,马车这般高,夫人一个?人怎么上得去。”
下一刻,他强硬地扣着?少女的腰,将?人抱起塞进了?马车里面。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褚三郎眸色微暗。
果然,外表装的再好,骨子里还?是一个?粗人。
而马车里面,余窈的小脸已经红透了?,方才,未婚夫的手不仅碰了?她的腰还?不小心托住了?……那个?地方。
触感很清晰。
第27章
余窈的心思全在这突如其来的碰触上,倒是忘了那个?“夫人”的称呼。
等到她微微回过神才发现?,她和未婚夫似乎乘错了马车。
这辆明显宽敞雅致的马车是褚家三郎的,车厢里面不仅熏了淡淡的梅香,还放着用绢布折成的红梅。
而她昨晚乘的马车显然是临时从青州城寻来的,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也?不如他们现?在乘的这辆舒适。
余窈有心和未婚夫说这件事?,却见未婚夫嫌恶地打量了一眼那只精致的鎏金铜制的熏炉,冷冷道,“一团浊气,难、闻、死、了。”
“郎君,这辆马车是褚家三郎的。”闻言,她立刻开口。
“那又如何?”萧焱随手拎着那座熏炉,扔到了车窗外。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熏炉刚好擦着褚三郎的身?体咣当落在地上?,虽然没有伤到人,但洒出来的香灰将他的外袍烫出一只大洞。
褚三郎低头看着自己?被烧坏的外袍,脸色一时极为难看,他哪里有这么狼狈的时刻。
时人在外,极重衣冠。
“不知郎将这是何意?”他心中憋着一股火,侧过身?朝马车中的武卫军郎将看去。
萧焱掀了掀薄唇,露出一个?好意的笑?容,“这座熏炉一看便十分贵重,我想将它还给褚三郎,却不想方才失了力道。听闻褚家家风清正?,素有贤明,想必褚三郎你不会放在心上?的吧?”
“还有,我家夫人身?体娇贵,坐不惯普通的马车,就劳烦褚三郎将马车腾给我们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完这句话,顺手又将马车中的那两枝绢花隔着车窗扔了出来。
正?好砸在褚家三郎的身?上?。
余窈眼睁睁地看着褚三郎的神色越来越愤怒,她就知道未婚夫一定是故意的。担心褚三郎一时冲动报复未婚夫,她眼疾手快地将车窗合了起来。
“郎君,我这里还有一块香饼,你最喜欢了……也?不知到褚家需要多久……”
马车中传来少女的一腔吴侬软语,褚三郎好歹记起父亲不久前对自己?的交待,狠狠压制住自己?体内的怒意,吩咐下仆往府中而去。
地上?倒着的那只熏炉,他看都未看。
褚氏风骨,岂容人折辱?
马车离开后不久,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儿突然跑来,伸出脏污不堪的手,捡走了熏炉。
守在客栈暗处的武卫军都看到了,但没有一个?人有所反应。
百年来,青州褚氏虽然比不上?清河崔氏、琅琊王氏,但在天下也?是名声赫赫。
褚家的主宅足足占据了青州城的两条街道,一眼望去,亭台楼阁看不到头。
余窈跟着未婚夫下了马车,第一眼就被连绵不绝的气势震住了,原来这就是世家大族,比起来,她家和大伯父的府邸只能称一句寒酸。
她不禁在想京中的镇国公府是不是也?是如此。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余窈没有注意到她的身?旁未婚夫幽冷的眼神,那是一种?想要吃人的,凶戾。
“褚家,原来就在这里。”他从喉咙里发出一道低低的叹息,似是期望已久。
褚家主宅开了一道位于东侧的偏门?,正?门?是只有祭祖嫁娶这样的大事?才会打开。
但开了东面的侧门?,也?足以说明褚家很看重上?门?的客人。
萧焱见此,不轻不重地嗤笑?一声。
褚三郎看到东偏门?打开,也?微有怔愣,他在马车行驶的那刻就让下仆快马赶了回来,换句话说,父亲和诸位叔伯已经知道了来客武卫军郎将的身?份。
难道,家里也?要对这阴险的鹰犬走狗低下头颅吗?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世家子的风度,上?前说道,“郎将和夫人请入府,我已经派仆人去告诉父亲,父亲一会儿就到。”
哦,要进?去了,余窈有一些紧张,急忙牵住了未婚夫的手。
萧焱揉捏着她的指尖,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门?内,褚家家主的脸色其实并?不好,他没想到武卫军郎将会突然出现?在青州城。
武卫军,某种?程度上?,就是天子的私军,豢养的恶犬。
他让人开东侧门?迎接不是儿子褚三郎怀疑的那样对武卫军低头,而是担心萧焱根本就是冲着褚家来的。
从天子登基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就能看出他瑕眦必报的本性,他恨毒了褚家,岂会轻轻放过?
兵来剑挡水来土掩吧,反正?我褚氏从头到尾并?未有错。褚家家主这般想着,神色从容地出现?在了萧焱的面前。
褚家的待客花厅,余窈看到一个?身?形清瘦穿着宽袖文袍的中年男子朝他们走过来,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两眼,他和自己?臆想中的阴险凶恶的模样大相径庭。
而且,总觉得褚家家主的模样有些熟悉,奇怪……
她看的出神,指尖被又狠又重地捏了一下,才慌忙收回目光。
“褚家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在京城的时候多次听闻褚家主您的事?迹,真意外今日竟是第一次与?你相见。”萧焱松开被自己?捏的通红的指尖,笑?吟吟地对着已经入座的褚家家主端起了茶盏。
茶是上?品的云山雾茶,香气四溢,萧焱浅浅抿了一口,只觉得无比恶心。
“郎将客气,褚某不过一介山民,粗陋无知,当不得郎将如此。先前褚某不知郎将的身?份,让人传了一封书信过去提醒,却不想才过了一夜,海匪就被全部斩杀。”褚家家主的态度有些探究,他十分意外新?任的武卫军郎将居然会是面前这么一个?皮相过于惹眼的青年。
但同?时,他又有些警惕,一夜就杀了数百海匪,这人残酷嗜血的性子可见一斑。
“谁叫那些人胆大包天,居然敢盯上?本郎将乘的船。我接了夫人回京,船上?也?都是夫人的嫁妆,岂能有一丝丝的闪失,当然是要将他们全都给杀了。”萧焱轻声说到将人都杀了的时候,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住了人。
在场的褚家家主和褚三郎都露出了有些不适的表情。
褚家家主也?是在这时才往余窈那里看了一眼,点点头道,“郎将爱重家眷,斩杀海匪无可厚非。”
话罢,他也?端起了茶盏,不再多言。
原本他有心提到盛家与?京中的周尚书,告诉青年被他被他杀死的海匪并?非像表面那么简单,但青年话中的血腥气令他改变了主意。
不管如何,褚家和武卫军都不是一路人。
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好。
“褚家主应该早就知道海匪与?青州城中的盛家有关,为何不揭发他们呢?”不知为何,他看过来的那一眼让余窈心里很不舒服,她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而且,是毫不留情的质问!
少女细软的声音在花厅中响起的时候,褚三郎腾地一下站起了身?,面露不善,“夫人是在责怪我父亲知情不报包庇海匪吗?”
余窈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张了张唇,小声道,“那封信上?都写了,褚三郎,难道不是吗?”
派人送到客栈的书信已经足够证明褚家对海匪的牵扯是知情的,黎护卫说京中无人知晓青州城有海匪,那不就是褚家也?在装聋作哑吗?
“郎君,我说得对吧。”她怯生生地转向未婚夫,然后就在未婚夫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赞赏。
“自然,夫人冰雪聪明。”萧焱垂下眼眸,说出的话一语双关。
“可笑?至极!海匪与?我褚家有何牵扯,我父亲派人提醒你们难道还有错了?”褚三郎听他们污蔑自己?的父亲,愤慨不已,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三郎!”他的父亲褚家主喝了他一声,接下来对着萧焱,褚家主神色淡淡,“褚家并?非无所不能,有些事?我等也?无能为力,只能暗中提醒一些人罢了。”
到此,他已经彻底歇了和萧焱交谈的心思,直接问道天子使他问出的问题是什么。
“这个?啊?”萧焱微微一笑?,语气和表情都有几分诡异,“无需再问,本郎将已经答案了。”
褚家主愣了一瞬,之后很快皱了皱眉,没有问题哪里得出的答案。
然而,他内心对青年强烈的不喜和那一分敏锐的直觉让他没有开口询问。
他从座位上?起了身?,大有送客的意思。褚氏虽不如往日,但他们身?上?的傲气不能容忍一条鹰犬在这里戏弄。
“寒舍简陋,恐不能好好招待郎将与?夫人。”褚家主脸色微冷,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此话一出,萧焱也?识趣,他慢条斯理地从座位上?起了身?,眼神十分诚恳,“其实,我很想去褚家的祠堂观赏一番。”
提到褚家的祠堂,纵然脾性稳重的褚家家主,也?是一副盛怒的模样。
“三郎,送郎将和夫人出府。观赏祠堂一事?,恕褚某不能答应。”褚家家主觉得这是对他们最狠的一次折辱,因为生气面皮都涨红了。
被人驱赶,余窈赶紧拽住了未婚夫的衣袖,她脸皮薄,也?不愿在褚家停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