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妧妧
白玉镯从他怀中滚落而出,摔成了两截。金步摇则是被小厮稳稳接住,一并呈到了祝成海面前。
马老四脸色一白,他刚刚被打晕了过去,根本不知这两件物件究竟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上的。
“这镯子,你是从何地盗来的?”祝成海捏着破碎玉镯,看着几人。
马老四冷汗淋漓,悄悄抬头去看马倩倩。
然而马倩倩却不敢在这时候与他双目对视,他只好咬了咬牙:
“这是兰芝赠予小人的定情信物,自然是兰芝身上的!”
贺兰芝正要说话,月姑先骂出了声:“胡言乱语!”
“老爷,这玉镯是大少爷曾经赏赐给奴婢的,奴婢视若珍宝,一直放在小木盒中藏在枕头底下!”
马老四仍旧不肯松口:“这就是兰芝送给我的!”
“我们少夫人是祝府长房长媳,这玉镯十分质朴,步摇更是鎏金样式,怎么可能佩戴这样的饰品?”月姑道。
贺兰芝眼底划过一丝讥讽笑意:“你一口一个兰芝叫得倒是亲昵。可我本姓贺兰,芝才是我的名。你若真与我有什么牵扯,又怎会不知我乃是复姓?”
“我……我……”马老四哑口无言。
祝成海眸色一暗:“来人,把他押下去,即刻送官!”
本朝律法严明,偷盗者以所盗之物量刑。
以马老四所偷盗的两件首饰,至少要被砍掉一只手!
马老四登时慌了:“冤枉啊!丞相大人,小人冤枉!小人是受人指使进入相府后院的,小人并非偷盗之贼啊!”
第55章 重逢
今日宾客们看的戏已经够多了,祝成海根本就不想听他再说什么,只想赶紧让这个闹剧早日结束。
“来人,将他押下去!”
祝李氏却阻止道:“老爷,何不问清楚他的缘由?若没有人做内应,他也难进相府。”
马老四连连点头:“只盼大人听完后,可否不将小人送官。”
“人证物证都在,你这贼人难道还想摆脱偷盗之罪不成?”马倩倩一改常态,叱骂道。
马老四一听,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马倩倩,我是你四叔,你竟然敢骂我?”
贺兰芝吸了吸鼻子,眼睫微微颤动。
很好,狗咬狗的好戏终于开场了。
“你说你肚子里怀着祝家大少爷的遗腹子,不甘心自己只能做一个姨娘。所以你用十两银子,让我潜入相府,对少夫人强行动粗……”
“之后你再引人前来,好捉奸在床,坐实少夫人偷奸的事实!”
马老四一股脑儿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跪着爬到祝成海面前:“丞相大人,小人是受她指使啊!至于这两样东西怎么跑到小人身上的,小人真的不知道……”
他话音未落,祝成海一脚将他踹了个人仰马翻!
马倩倩双腿一软也跟着跪下:“老……老爷,妾身根本不认识他……”
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没想到贺兰芝也许压根就没有中毒。
她百思不得其解贺兰芝为什么中了媚毒还能神色清醒,只好以为花园空旷,风将毒烟吹散了。
哪里会想到,此时混在人群最后方冷冷洞察一切的清冷僧人,早就替贺兰芝解了毒呢。
“你究竟认不认识他,我会派人去查探。”祝成海强压下暴怒的心,“来人,把他们全都关进柴房!”
“老爷,冤枉啊!妾身真的不认识他……”
两人被小厮绑住了手,推搡拉扯着离开了院子。
祝成海不得不面向宾客,尽量露出笑意:“让大家看了笑话,实在是某家门不幸!”
“祝大人莫要气坏了身子。”
“是啊,这都是那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捣鬼。少夫人没有做出有辱门风之事,已是万幸。”
朝中同僚不痛不痒的安慰道。
京中大户人家的后宅,就没有几个干干净净的,谁也笑话不了谁。
祝李氏见状,忙招呼客人们回去接着看戏:“各位,戏班子已经备下了新排的戏,劳各位移驾。”
众人纷纷离开,小院中只剩下了贺兰芝与祝成海。
贺兰芝在月姑和高丽君的搀扶下,走到了祝成海面前:“公公,今日儿媳亦是有错在先,不该独自离开让贼人有机会下手。”
祝成海神色凝重:“假如他是受人指使,那他身上的赃物又是从何而来。”
在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高丽君终于鼓起勇气说:“许是想潜进少夫人的屋子,等晚上作案。碰巧躲进了下人房,一时起了歹意才偷窃。”
祝成海眼底波涛汹涌,他看着高丽君,总感觉对方过于熟悉。
贺兰芝将他神情看了个清楚,也跟着点头道:“丽君说得有几分道理。”
“你叫她什么?”祝成海瞳孔一缩,连忙紧张问。
贺兰芝故作不解:“丽君啊。”
“你全名叫什么名字?”祝成海激动的望着高丽君。
高丽君微微屈膝行礼:“奴婢姓高,名叫丽君。是江南府人氏,也是少夫人这几日买入府中的丫鬟。”
祝成海喜上眉梢,竟是激动的抓住了高丽君的手臂:“丽君,是我啊!”
“你……”高丽君愣了愣,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才发现眼前的丞相大人,不正是她一直在找的少年竹马吗?
“朔之,当真是你?”高丽君湿了眼眶。
眼前眼窝深陷,胡须遮面的男人,与二十年前的清秀少年郎终于重叠在一起。
时隔二十年,他们脑海中一直只记得对方年轻时的模样,所以刚刚未能一眼将对方认出来。
毕竟二十年光阴,足以让人改头换面。
祝成海点点头,见身边只剩下贺兰芝和她的丫鬟。
直接不再顾忌,将高丽君深深拥入怀中:“丽君,这些年你可还安好?怎么会从江南来到这儿,还进了相府做下人。”
高丽君激动得满眼热泪:“当年你离开江南赴京赶考后,我爹娘便逼我嫁给了苏州一户商贾。”
“我宁死不从,可我爹娘为了劝我嫁人,就编造出你赴京赶考遭遇土匪,不幸身亡的故事来欺骗我。”
“等到我嫁为人妇两年后回乡,才听说你当年夺得状元魁首,已官拜五品学士。可那时为时已晚……”
“朔之,是我不对,我不该听信我爹娘的话。”高丽君泪水模糊了双眼。
万万没想到二十年后重聚,他们已是主仆有别了。
祝成海幽幽叹气:“唉!往事不提也罢。”
他当年夺得状元郎的名次后,受到皇帝召见。
哪里想到,镇国公看准了他,向皇帝求了赐婚。他碍于自己虽是新科状元,但出身寒门,在京城没有什么根基,只能应下。
这也是后来他再也不敢去找高丽君的原因。
高丽君以为他身不由己,擦了擦泪:“我那相公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可无奈我怎么也生不出儿子。”
“他便纳了一房又一房,直到前年纳的小妾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他便联合着妾室,将我扫地出门。”
高丽君伤心至极,二十年的情分竟比不过一个儿子!
“我一路靠着乞讨为生,好不容易才徒步走到京城,费尽了千辛万苦想打听你的下落,想投靠于你。”
贺兰芝沉着眸子点头作证:“丽……高婶子与我遇见时,她正被人欺负。儿媳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回府中寻了个差事。”
祝成海这时候无暇顾及她在说什么,满脑满心都在高丽君身上。
他深情款款望着她:“君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只要能与朔之重逢,这些苦难又算得了什么。”高丽君破涕一笑,像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女。
祝成海闻言,更加欣喜。
之前寿宴上的不愉快,全都一扫而空,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我先让人在京中买一处宅子,你先安心住着。至于以后,等你安定下来再慢慢打算。”
“嗯。”
相府后院虽然有妾室,不过是祝李氏的陪嫁庶妹。
况且……
他怎能让他的青梅,委屈做小呢?
两人终于难舍难分的分开,祝成海清了清嗓子:“芝儿啊。你这次算是替我办了件好事。”
贺兰芝喜笑眉开:“公公您放心,高婶婶的事情,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
“嗯。”祝成海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给君儿购买宅院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吧。”
那是两张五百两的银票,这次,贺兰芝的笑容是真的发自内心。
一千两银票!
哪怕给高丽君安排一座三进的小院儿,再找几个丫鬟婆子伺候,都已经足够了。
还得是她这位公爹给力啊。
“是,儿媳定不辱命。”
祝成海搂着高丽君的肩膀,温声细语说:“君儿,我们寻个安静的地方叙叙旧吧……”
看着两人离开,月姑早已瞠目结舌:“少夫人,老爷他……”
“嘘。”贺兰芝把银票收进腰包中,“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她有个好去处也总比一直在荆园当下人的好。”
月姑点点头:“只是,夫人如果知道了,恐怕……”
“那就与我无关了。”贺兰芝唇角微勾,“你今日很聪明,如果不是你将那两样首饰揽在你身上,只怕那老贼又要编造出定情之物之类的谎话。”
“都怪奴婢一时大意,才让少夫人差点被人诬蔑。”月姑垂眸,“马姨娘野心勃勃,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贺兰芝说:“没事,她蹦跶不了几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