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小小
“你——”他忍不住笑出声,敲一下她脑袋,“还真是胆大。”
“哎哟。”
知道他没事了,楚蘅赶紧拿开手,站起身朝他规矩行礼道:“那奴婢便先回屋了。”
人看着规矩,其实脸上眉飞色舞着。
“赶紧去吧,都熏了我好几个时辰了。”他摆摆手,假意将人轰走。但却站起来拿过桌上的药膏递给她,“这是宫里的御医配的,拿回去擦,对你身上的伤有用。”
“这是您专门为奴婢准备的么?”
她仰起头,唇边氤氲出温柔的笑,顾衍帮她擦药时她便奇怪他桌上为何会备一瓶擦拭外伤的药了。
他即刻收起好脸色,一本正经道:“想什么呢,你入狱那日我也挨了板子,这是给我自己用的——”
“......”
楚蘅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关上门后,她听到了里面肆意妄为的笑声。
夜间。顾衍让人从谢氏院里将婉月叫了过来,楚蘅手上的伤不能碰水,这段时日便由婉月帮她洗身。
“三公子待你可真好。”
楚蘅在屋子里泡热水澡时,婉月羡慕地说道。
她听了脸上散发出暖意来,眼波荡起一圈圈涟漪,“他待我确实很好。”
“唉,咱们府上最能扛事的便是三公子了,若是没有那些事,他该是多好的一个人啊。”这段日子顾衍的事情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婉月也听说了一些。
听得这声叹息,楚蘅拍拍她的手,“不用怕,就算有那些事,他也能过得很好。”想到谢氏,她抬眼问她,“老夫人的身子怎么样了?”
婉月却是摇摇头,“不太好,除非是大公子出狱,不然老夫人这病恐怕是难好。”
楚蘅点了点头,顾沅是谢氏的心头肉,这心头肉冷不丁被人剜走,她自然是要等它填补回来才能好。
楚蘅出狱后的第三日,顾衍被叫进了宫里,淳元帝的桌案上仍旧堆着许多折子,言官们不依不饶,整日被逼着淳元帝给个说法。
事情发酵了大半个月,仍旧没有消停的意思。淳元帝抵挡不住御史台的逼迫,只好将顾衍叫进宫里来,试探他本人的意思。
“陛下。”
淳元帝瞧着他,半个月不见他好像瘦了些,但脸上的线条却愈发凌厉,五官英气逼人,眼神变得坚定有力,完全瞧不出来前些日子王喜告诉他的‘顾大人日日将自己关在屋里,颓然消靡。’
“言官们大多守旧,他们是读孔夫子受儒家礼制出身,自然是不想破坏祖宗遗留下来的规矩礼制,朝堂上有他们在,大楚才能人人遵礼而运行,几百年来大楚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朕赐你为都虞司主事时,他们不知你与北椋长公主的事,如今知道了便一时间容不得你再继续出现在朝堂上。”
淳元帝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皇伯伯知道你这段日子受委屈了。”
言辞恳切,但话里无不透着他倾向于御史台的意思。这是要告诉顾衍,他保不住他也不想再保了。
顾衍静静听完他这番话,虽然已经预想到这个结果,但此刻听到这个他为他忠心耿耿办事的人说出这些话,他心里还是免不住生出几分刺痛感。
但他不会让自己将这些低落感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而是主动请缨道:“下官愿辞去都虞司副都御使之职,等年后便随父亲一道去守卫边关,远离朝堂。”
淳元帝的脸色变得僵硬起来,欣慰般点头:“你能想得通,皇伯伯很高兴。”
顾衍垂首朝他行礼,出宫前他向淳元帝要了个请求,将张铭和魏冉提拔为两个副都御使,淳元帝允了。
出宫时天空灰蒙蒙下起了小雨,年初将至,空气中还夹杂着浓重的寒气,浸着这场春雨吹到身上,简直冷到了骨子里。
步下正德殿潮湿的玉阶,顾衍见到前面有一身穿明黄色锦袍,头上束着玉冠的男子站着,他身旁站立两名宫人,正替他打伞。
夜色昏暗,隔着雨雾顾衍瞧不清眼前的人,走过他身边时男子开口叫住他,“顾大人挡了孤的财路,日后在边关可要规矩点,莫要再想着将手伸回这朝堂里来了,这不是你该待的地儿。”
声音低沉孤冷,带着邪气。
顾衍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他,这个人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诡谲气息,宫人手中的伞有意遮住他的面容,顾衍冷下神色,“太子殿下为了将下官赶走,可真是费了不少劲。”
御史台能谏言自己这么久,怕就是面前的太子殿下顾承乾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江山总有一天会是孤的,孤拿自家的东西,你拦着算是个什么事。你记住,如今你还能站在这儿跟孤说话,是孤给你的恩典。”
话落,他甩袍转身离去,宫人们急忙拔腿跟在他身后,独留下一地的阴冷。
顾衍皱皱眉头,亦是收回眸光离开。
年初一到,汴京里便变得热闹起来,各家各院都纷纷到街上采买过年用的年货。裕王府里的下人也在置办年货,布置府上的年节氛围。
楚蘅每日忙里忙外,不是贴窗纸就是挂灯笼,时常穿梭在各个院子里。
顾衍辞去副都御使的职位后,也不用到都虞司里任职了,每日清闲自在,不是到外面坊间玩耍,就是和顾芊芊在府上打牌斗蛐蛐,再不济便到府里的池子边上喂鱼。
这一日,他正披着鹤氅站在石栏边抛洒手中鱼食,婉月忽然从外面急匆匆跑回来,小脸皱成一团焦急道:“三公子不好了!蘅姐姐出事了!”
第五十二章 你还挺能忍的嘛?
顾衍手一沉,抿紧唇回头:“怎么了?”
“今早儿奴婢与蘅姐姐一道到街上置办年货,买完蜜饯出来碰到楚家小姐和丞相夫人,蘅姐姐只不过与她们打了声招呼,却被楚家小姐叫人强行带走了。”婉月边说边吸鼻子擦眼泪,她年纪比楚蘅小几岁,身上还少那几分经过年岁洗礼的沉稳。
“竟有这样的事?”顾衍扔下手中鱼食,人已经在往外走。距离上次楚璟来府上做客为难楚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这口气怎么都该顺下去了,不至于这会儿碰到还特意寻她麻烦。
上轿前,顾衍开口问候在轿子外的婉月,“人是在哪条街上被带走的?”
婉月忙道:“就在醉仙楼外的拱辰街!”
车轿帘子立刻放下,马车已经朝拱辰街而去。婉月伸长脖子眼见着马车走远,才抹干眼泪往府内走。
马车一到拱辰街,顾衍立刻跳下马车,这会儿街头上都是出来置办年货的百姓,马车不好通行。他挤着熙熙攘攘的人潮,寻遍整条街都没找到人。
想到附近还有几条巷子可以藏人,顾衍转头对陆燃道:“附近的巷子也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
陆燃“嗯”一声,俩人便分头行动。
此时的楚蘅,正被楚家两个婆子拽着胳膊,抵在墙根上。楚璟扯住她发髻,逼迫她抬起脸,狠毒的眼神在她脸上游离,“姐姐命可真大,想不到竟能毫发未伤从那场大火中逃出来。要是你这张脸被火焚毁也便罢了,如今你好端端站在我跟前,你觉得我能放过你?”
楚蘅圈紧十指,“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楚璟冷笑,“装作不认识我?现在这儿又没顾家的人,你又何必装着?今日你落到我手里,你说我怎舍得让你好端端回去?”
“阿璟,方才顾家的丫鬟可是见你将她带走了,你还是将人放了吧。”姚氏虽也不想就这么放过楚蘅,可方才她身边的那小丫鬟定是回顾府上叫人了,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楚璟敛起眸子,柔声回她:“娘亲放心,阿璟心里有分寸。”
她还不至于那么蠢,叫顾家抓住她把柄。
姚氏忙叫人到巷子外守着,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对闺中待嫁的楚璟名声也不好。
楚蘅沉声规劝她,“今个儿这么热闹的日子,好些皇家权贵的下人都出来置办年货,楚小姐这副样子若是被有心人瞧见,恐怕有失体面。”
“你别想吓唬我!”楚璟横下脸,凑近她,“我记得姐姐小时候最怕蚂蚁,只要园子里的花骨朵儿上有蚂蚁采食,你便碰都不会碰。若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姐,简单得很。”
闻言,楚蘅瞬间花容失色。这时,楚璟身边的丫鬟春棠从巷子外跑进来,对着楚璟呈上一小罐子:“小姐,买回来了。”
楚璟接过来笑了笑,“怎么,姐姐怕了?”那两个婆子忙扯开她衣带,楚璟打开罐口,将里面密密麻麻的东西用力抖落,悉数落入她衣带里。
感受到身上开始有异物爬动,楚蘅的胃里翻江倒海,身上的每一处细胞绷紧,圈住的手心冒出冷汗,她忍得脸色涨红,身子已经开始控制不住颤抖。
“你还挺能忍的嘛?”楚璟拧紧手里的罐子,好整以暇看她这副深受折磨的样子。
“我,我不是。”不到一刻钟,她已经满头大汗,却仍倔强摇头。
“给我撬开她的嘴!”
见她宁愿难受也不愿屈服,楚璟立刻又拧开罐子,伸手要将剩下的活物倒进她嘴里。
“放开她!”
就在她要得逞刹那间,被一声怒喝惊到,手腕也被巷口怒喝的人用玉佩击中,罐子随着她的惊呼声滚落到地上。
“给小爷滚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顾衍已经来到楚蘅面前,喝斥开困住楚蘅的两个婆子,将人圈到怀里急声叫她:“楚蘅,楚蘅——”怀里的人已经神志不清,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
“阿璟,你没事吧?!”姚氏大惊,冲上前蹲下身查看她手腕。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居高临下朝捂手蹲在地上的人怒吼,俊眸里生出令人害怕的杀气。
楚璟抬起脸,死咬着唇不愿回他。
“公子,走吧。”
楚蘅握紧他的手,眼睛红了一大片。
顾衍咬咬牙,狠瞪楚璟一眼,便匆忙带她离开。
陆燃已经将马车停到巷口,顾衍将人往上一捞,进到车轿里。将人靠到车壁上,顾衍才发现她脖子上起了红疹,她正解开自己衣带,开始一件件脱衣服。
她缓缓睁开眼,用湿漉漉的眼睛恳求他,“公子能否背过身去,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给奴婢?”
“哦,好。”
不知怎的,看她这副整个人软绵绵娇滴滴的样子,顾衍竟忍不住面色潮红,他忙背过身去脱下外袍,人也没敢回头,就一只手抓着外袍递回给她。
“多谢。”
她伸过手接过来。
听着身后衣裳落地的声音和微喘的气息,顾衍绷直着身子,却觉得心痒难耐,他喉结竟忍不住滚动了好几下。
“好了。”
得到她的回应,顾衍才敢转过身子,她身上正裹着他的外袍,人虚弱无力地靠在车壁上,身上换下来的衣裳被她裹成团丢弃在一旁。
“奴婢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
在他面前脱衣服又穿着他的外袍,已经僭越主仆之间那层关系。
“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顾衍给她倒杯热茶,靠过来亲自喂她喝下。
楚蘅抿下一口,问他:“您知道奴婢最怕什么吗?”
顾衍摇摇头。
“奴婢最怕蚂蚁,只要身上被蚂蚁爬过,奴婢就会全身虚弱无力,疼痒难耐。”
她难受得扯开身上裹着他的衣袍,露出脖颈前白皙透红的一片,生生落入顾衍眼眸里。
顾衍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想躲开些却被她拉扯回来紧挨着她:“你别离我这么远,我冷。”
隔着衣袍,顾衍都能感觉得到她身上的灼热感。他盯着她潮红的脸,怎么还说自己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