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小小
朱宴无奈道：“您派人将小人送回泉州老家没多久，青州就来了人，您派来保护我的人都被他们杀光了，我只好又逃回汴京想要投靠您，却打听到您被革职来到了荆州，便一路追随您过来，路上遇了帮歹徒，才弄成今日这样。”
“既然来了，就先在府里安顿下来吧。”顾衍叫来两个士兵，让他们将人带下去梳洗。
“多谢大人！”
朱宴赶紧又一叩首。
如今身边有了一个朱宴，顾衍将陆燃叫进屋嘱咐他：“你先回汴京吧，悄悄在府上护着楚——那丫头，顺便查一查她的身世。”
“公子，那您...”
陆燃略有踌躇，自从被顾衍救下来，他就没离开过他身边。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现在荆州安稳，不会出什么事。你只要将汴境里的人护好就行，等时机成熟我会回去将人接过来。”
顾衍边说边将给楚蘅的回信写好，交给他。
“公子，卑职可从未见您对哪位姑娘这么上心。”才到这一个多月，心就飞回汴京去了，那当初还不如偷偷将人给带过来呢。
“去死。”
陆燃赶紧跑出门，收拾收拾回汴京保护这位爷心爱的女人。
朱宴收拾完，顾衍将他安置在城中的兵器行。这段日子顾衍便是在忙这些事，兵器行日日都在锻造兵器，里面的男子大都露着膀子干活，都是粗人。朱宴之前也是干粗活的，做起这种活上手很快。
顾衍找来兵器行负责人左伦，将朱宴的事交待给他，并询问他兵器行大量锻造兵器以来的状况。
左伦长了一双浓眉大眼，中气很足，强壮的身躯抵得上两个顾衍，他将计数的账本拿出来给顾衍说：“兵器行加大产量以来，已经产出两千件兵器，可是荆州城里的铁矿石稀少，再这么锻造下去，咱们的铁矿石估计不够用了。”
两千，才不到守护这座边城将士的十分之一。
何况城中还有如此多老老少少，若想每人都能有一件防身器物，两千是远远不够的。
“那你们平时都是去何处开采的？”顾衍开口问他。
左伦说道：“离这城外二十里的地方有座矿山，以前没有人来采挖，都是我们自个去挖回来的，可前几日程霖带人过去挖的时候发现矿山被官兵围起来了，说是被官府掌控了，外人不能私自去挖。”
程霖是兵器行里负责采挖铁矿的师傅。
顾衍眯起眸子：“是哪里的官兵？”
左伦摇摇头：“小人不知，但程霖说看着不像是咱们大楚人，倒像是北椋人。”
北椋人。
顾衍脸色警惕起来。
如果真是北椋人，那他们知道他来到荆州的消息也太快了。
顾衍立刻开口说：“去将程霖叫过来。”
左伦连忙大摇大摆去叫人，不一会儿，便将一个长相黝黑但五官立体的年轻人带过来。
“小人见过中郎将。”
程霖举止一点不粗狂，倒像是个读书人般温和。
顾衍将账本还给左伦，抬眸对着眼前的年轻人说：“今夜你与我一道到那矿山去一趟，看看是何人将矿山给霸占了。”
“那矿山把守森严，咱们要不要多带点人手过去。”程霖面露担忧。
顾衍制止他的想法：“没有确认对方的身份，咱们先过去踩点，人多会打草惊蛇。”
“今夜子时，咱们在城外会合。”
“是。”
程霖应下，再抬头时那人已经步伐沉稳走出兵器行。
像是个能担事的主儿。
“别担心，对咱们这位中郎将有信心点。”左伦接触顾衍比程霖要多，他人看着虽比他们年小几岁，但处事稳妥，左伦对他极是信任。
程霖回头看到他满脸横肉中挤出的笑意，发沉的脸色顿时多了几分安心。
夜里，顾衍将软剑藏于腰间，着一身夜行衣策马来到城门外，程霖已经在城外候着他，俩人一碰头便挥鞭往前赶路。
二十里路，花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
怕黑夜中烈马发出嘶鸣声，俩人将马栓于一里地外，摸着黑来到矿山脚下。
有十几个军帐依次搭建在山脚旁，四周都有官兵围着，明亮的火把照亮了整座矿山。
顾衍身子趴在草地上，眼神幽深盯着前方：“奇怪，为何不见有人开采？”
那些把守的官兵只是扎地占领矿山，却不见有人作业。
“上次咱们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们只霸占着矿山，不给外来人上山采挖。”
程霖趴在他旁边，小声回他的话。
蓦地，顾衍绷紧神色：“难道是——”
“前方是何人？！”
突然，前面巡逻的官兵火把往他们这边照来，旋即有震动山地的脚步声朝他们奔袭来！
第六十一章 重逢
这他妈是个陷阱！
顾衍想不到谁能如此了解他，知道他会来夜探这座矿山，来不及逃离他覆手果断取出腰间软剑，周旋于奔袭而来的官兵中间，黑夜里他手中软剑宛若一条猝了毒的毒蛇，谁碰谁死。
打斗声引来越来越多官兵，没过多久，他和程霖的剑面已经染满鲜血，夜风里落满了浸人心寒的血腥味。
对方紧追不舍，仿佛不将他们擒住誓不罢休。
“大人您先走，小人留下断后！”程霖急急道，夜风吹起他的墨发。
“恐怕来不及了！”
挥剑斩下眼前逼近他们的官兵时，顾衍见到一抹熟悉的面色自人群中走来。
“都住手！”
来人冷喝一声，而后来到杀意未消的顾衍面前，朝他恭敬垂首：“三公子，好久不见。我家主子得知您来了荆州，特在此地等您。”
顾衍收起软剑，面上透出的冷肃杀气更浓：“见了她，只怕我这手上的剑会控制不住取了她的命！”
“您知道我家主子向来不会为难您，可您身边的人就...”他眸光一闪，已有两名身手极快的官兵将刀架到程霖脖子上。
“请吧，三公子。”来人低眉顺眼，给他让出一条路。
“别动他！”
他冷声命令。
来人笑了笑，示意那两名官兵把刀拿下来。
顾衍跟在他身后，来到烛光最亮最华丽的军帐前。
帷帐被两名婢女撩起，他冷着眉头走入帐中。
“你可算来了。”
一声侬软细语，足以令气血旺盛的男子全身酥麻。
北椋长公主纪嬿珺拢一袭霓裳广袖长裙卧坐于铺满毛毯的长榻上，身段妖娆，媚眼如丝，直勾勾盯着顾衍。
“我来是为打探矿山为何人所霸，并非来看你。”顾衍眼神冰冷，面上无颜。
“对我来说都一样，你肯到这儿来，我便当你是来看我的。”说着，纪嬿珺款款起身，来到他身前，她抬起手广袖自她手腕滑下，露出白嫩的肌肤，她想将手抚上顾衍面庞，被他伸手钳下，熟悉的松香味扑入鼻间，纪嬿珺眼中流露出浓情蜜意：“阿衍，你可叫我好生思念。”
顾衍松开手，退开一步：“如此山野之地，长公主不该屈身来此。”
纪嬿珺轻笑出声：“在你印象里，我是那日日端坐于高榻软卧之上，脚不着地的生活在华丽奢靡公主府中的人吧？”
顾衍不出声，面色绷得死紧。
纪嬿珺绕到他身侧，纤细十指攀附上他双肩：“可是为了你，我却愿意委身到这山野之地来，只为见你一面。”
她身上的脂粉香扑入鼻间，顾衍皱紧眉头：“这矿山你如何才肯撤兵？”
“撤兵可以，但你，得留下来陪我一晚。”她靠到他背上时，发髻上的珠玉步摇环铃作响，震得顾衍心生厌恶，他抗拒地挣脱开她的缠绕。
“你若这样，咱们便没什么好谈。”他挥袖阔步朝外走。
“慢着！”
纪嬿珺咬咬牙，冷声道：“要想让我撤兵，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媚眼含情，靠近他耳畔低语。
顾衍皱眉听完，握紧软剑往外走。
“大人如何了？”
程霖不知道军帐里头的是何人，但靠近顾衍时，他闻到了他身上残留的脂粉香。
“他们明日便会撤兵，到时你便可以带人来采挖。”顾衍沉声说着，黑夜中的双眸透着凛凛寒光。
程霖愣了愣，不知他是如何搞定的，但他不敢问，直觉告诉他再问自己便要遭殃了。
俩人上马后，乘着夜色赶回荆州城。
二十天后。
楚蘅见到顾衍回信上说的，樱唇盈盈笑开，心间似有涟漪拂过，带着暖意飘散在院中蓁蓁桃花枝头上。
她猜到了他派回来的是何人。
将信收起来，玉芙院中便来了人。
是孙婆婆。
她告诉楚蘅，老夫人要回护国公府服丧三个月，让她替四小姐收拾些随身衣物，陪她一道回护国公府。
“你就不必跟着去了，留在玉芙院里替四小姐守着院子吧。”她嘱咐完，行色匆匆走了，这件事情来得很是突然。
顾芊芊刚从兰氏那儿回来，楚蘅就拿上给她收拾好的衣衫，随谢氏等人出裕王府府门。
“蘅姐姐，你不与我一块去么？”顾芊芊抓住她的手，眼中隐带不安。
她想起顾衍离开前一晚嘱咐她的，说她长大了，有能力帮他护着他身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