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小小
在东院里翘首以盼了半个时辰，才见他慢悠悠从外面走进来，楚蘅赶紧将人拉进屋。
顾衍问：“怎么了？”
楚蘅低声道：“听说楚璟要生了，好些人都跑到漪兰院里帮忙了，就连婉月都被他们叫过去了。”
“生个孩子用得着惊动那么多人么？”顾衍慢悠悠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生了孩子咱们是不是得备份礼啊？”尽管楚蘅心里不愿意，可既然嫁过来了，在顾家人面前她自然是要和楚璟客客气气的，不能把家里的那些恩怨带到这儿来。
顾衍立刻横气道：“不备。有我在，你不必忧惧这些，祖母那边若是问起我再替你解释。”
“你怎知道我在忧惧这个？”楚蘅忽然觉得他好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顾衍转过脸，在她唇上吧唧一下，扬唇道：“这就是夫妻俩人交融后的默契。”
第一百零二章 别淋雨了
“没羞没躁。”楚蘅嘟囔一声，但还是羞红着脸靠到了他肩上，欣慰道：“有你撑腰，我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顾衍宠溺地看着她：“我的夫人，嫁给我我就是要给你撑腰用的，不然我这个夫君岂不是没了用武之地。”
她抬起头来：“但我也不能事事都指着你。”
顾衍双手落在她双臂，认真地说：“我知道你自小从府里逃出来独立惯了，可如今你既然嫁给了我，有事便是要同我说的，当然了，我也希望你能够依赖我，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值得你信赖的。”
楚蘅被他这番话弄得鼻尖泛酸，她轻轻靠到他怀里，柔声道：“阿衍，我记住了。”
俩人正你侬我侬时，婉月从外面跑了进来，回禀道：“少夫人，漪兰院的那位生了，是个男孩。”
“那这下她和大公子可高兴了。”楚蘅满口奚落，她知道楚璟和顾沅心气高，定是要拼了命生下顾家的重长孙，如今第一胎便如此顺利，往后他们在府里便可以横着走了。
“是啊，大夫人老夫人她们也高兴得不得了，此刻正坐在漪兰院里盯着他，久久不愿离去呢。”婉月如实回。
“没事，她们乐她们的，咱们不必羡慕。”顾衍倒是看开得很，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此，楚蘅便没再多虑。
府上添了个孩子，谢氏她们确实都围着楚璟绕了，顾沅也是白天黑夜都守在漪兰院里，霓裳摸摸自己的肚子也快临盆了，可此刻没一个人想到自己。
傍晚时，顾沅破天荒地从那女人的院子里过来了。
“大公子还回来做些什么？”她心里有怨，便忍不住顶了一嘴。
“你也别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爷我对你已经够好的了，你若是想让我也围着你绕，那你便也给我生个儿子下来。”
顾沅眼下一片乌青，他没日没夜地伺候楚璟和孩子，这会儿是到她这来透口气的。
听了他的话，霓裳立刻朝他靠过来谄媚道：“您还别说，大夫说我这胎必定是个男孩。”
“真的？”顾沅顿时双眼发亮。连得两个男孩，日后若是惹出什么麻烦，谢氏必然是不会找他岔子了。
霓裳点头：“嗯，大夫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你可真争气。”
顾沅亲昵地将人搂到怀里，一刻也不愿松手了。
皇宫里。
自那日从茶馆回来后，苏仁贤一直在悄悄留意自己身边的人，学医多年因职业的原因本就是小心谨慎做事，如此一来他留意身边人的事，也没被人察觉出来。
接连几日过去，他发现有个人最可疑，便是婉儿。
“怎么不说话？”
婉儿侧目，半个时辰前俩人从玉蓬殿一道出来，便没听他说过一句话。
苏仁贤停顿了下脚步，开口道：“婉儿，这段日子谢谢你，帮了我不少忙。”
婉儿神情微滞，问他：“怎的忽然这么客气？”说的好像他们要分别了似的。
“没什么，你我以前素未谋面，你却肯帮我做那么多事，我跟你说声谢谢是应该的。以后你不用送我了，也不必再帮我缝补衣服，我们就此别过。”
俩人面对面站在冗长的宫道上，绵绵细雨落在俩人肩头上，沾湿了彼此的肩。
“苏御医...”婉儿张了张口，想问他是不是因为姚贵妃的事他发现了什么，可犹豫了下，还是没敢问出口。
“下雨了，你回去吧，别淋湿了。”说完，他兀自转身，进了太医院的门。
婉儿眼睁睁看着他将太医院的门合上，将她隔绝在外面。她攥紧衣袖，眼泪自眼眶里流下，模糊了她双眼。
苏仁贤站在门口，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他才从门后挪开步子回屋。
回屋里他看到长椅上摆放好的衣袍，这都是昨日婉儿刚给他缝补好拿过来的，他在屋中放上一碗安胎药后，闻到了龙涎香的味道。
这就是她手段的高明之处，如果没有安胎药催生，根本闻不到衣袍上的龙涎香。
这几日他特意没穿她缝制的衣袍去给姚贵妃诊脉，便是想看看姚贵妃这几日的状况，没曾想她这几日脉象又稳了，胎儿在最后一刻保了下来。
婉儿失魂落魄回到自己房外，被凌川带到了顾承乾面前，他怒笑问她：“怎么回事？就差最后一步，姚贵妃的胎儿为何保了下来？”
“奴婢不知。”
婉儿匍匐在地，身子剧烈颤抖。
顾承乾眯下眸子，眼神阴毒：“你跟那御医走得那般进，难不成你告诉他了？”
婉儿抬起头来，对天起誓：“奴婢没有，奴婢敢对天发誓，并未跟苏御医提过只言片语，若奴婢说的有假愿遭天打雷劈！”
“拖下去！”顾承乾正在气头上，不愿听她半句辩解。
凌川听话地将人拉下去，关上屋子。
顾承乾脑仁生疼，他旁边的宫女上来给他揉着太阳穴，他幽幽开口道：“去将苏仁贤叫过来，就说孤要跟他做个交易。”
怕他不肯过来，顾承乾让凌川去取下婉儿头上的簪子带过去，给他下了个饵。
“遵命。”
凌川立刻退了下去。
还沉浸在失落中的苏仁贤听到外面叩门声，起身去打开屋门，他认得出来人是顾承乾身边的侍卫。
凌川朝他垂手，恭敬道：“苏御医，太子殿下有请，他说要跟您做笔交易。”
苏仁贤皱皱眉头：“我与他有何交易可做？”
凌川拿出婉儿的簪子，搁到他面前，“这下苏御医知道了？”
苏仁贤脸色顿时变了：“你们——”
他这一下转变，已经出卖了他心底里的想法，凌川垂手道：“请吧。”
苏仁贤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抬脚跟着他往外走。
见他来到自己殿里，顾承乾便不再在他面前掩饰，笑着道：“苏御医，钟婉那宫女好得很，你不必担心。但孤要做的事没做成，孤心里头可不高兴。”
苏仁贤攥紧双拳：“殿下想做什么事微臣拦不着，但请殿下不要借微臣的手来做。”
“哦，看来那小宫女是要死定了。”顾承乾沉着地拿起桌上杯盏，下一刻，绣着白鹤的锦屏后边传来一声惨叫“啊——”，苏仁贤震惊朝前望去，只见一道血渍溅到锦屏之上，耀眼夺目。
第一百零三章 洪涝
“住手！”看到锦屏上的刀影再次要往下刺，苏仁贤瞳孔震惊地吼出声。
他跑到锦屏后边，查看婉儿的伤势。
她身上的穿的宫女服饰被划开一条口子，一道淋着鲜血的伤口赫然落在她手臂上，狰狞可怕。
“来。”他蹲下身子，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坐正，撕开自己的衣袖帮她把伤口给绑上，让她暂时将血止住。
婉儿唇色发白，脸上布满热汗，她语气虚弱道：“您可以不必管我的，奴婢一介宫女，经得起这些折磨。若是经受不住，死了便也就死了。”
“别说话。”
苏仁贤哑着声音，他心里心疼不已，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听她讲这些话，他便愈发心疼，怕她再说自己会忍不住骂她。
处理完她的伤势，他双手沾满血地从锦屏后走出来，跪到顾承乾面前卑微道：“殿下可否能放过她，您嘱咐的她都按着做了，这不是她的错，是微臣的错。”
顾承乾睨他一眼，问：“那苏御医可愿意弥补自己的过错？”
“能为殿下办事，微臣荣幸之至。”
此刻自己和钟婉皆置身于他的宫殿之中，四面楚歌容不得他不低头。
顾承乾搁下杯盏，笑道：“很好。”
但他不会放松警惕，他让凌川时时刻刻盯着他们。
苏仁贤赶忙将婉儿从地上抱起，走出他的宫殿。回到屋里后，他将人放下便开始替她上药。
“这是他们胁迫你的法子，你不该答应。”婉儿看着他，心里头有千头万绪在缠绕着，但滋生更多的是对他的愧歉。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苏仁贤低头边上药边说出这句话。
婉儿垂下眼眸，知道他是仁者医心，必然看不得这些，便开口对他道：“谢谢你救我一命，我会铭刻在心。”
苏仁贤治疗伤口的手顿了下，嘱咐道：“你好好歇息。”
出门后他用眼神悄悄往墙角上看，见到了一抹黑影，便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和往常一样做自己的事。
宫里发生的变故顾衍和楚若渝并不知晓，宫里到处是顾承乾的眼线，他们也不敢轻易去找他。
就在此时，青州传来了洪涝灾害的消息，一时间，朝堂上乱成了一团。
青州靠近沿海地区，最容易引发洪涝灾害，而且它与内陆相连，若是青州发大水，很快就会殃及到周边的几个州县。
消息传回汴京后，淳元帝立刻让朝中大臣献计，并推崇去治理水患的臣子。
楚若渝主动上前请命，他年少时曾和楚若渝到青州治理过洪涝灾害，十分有经验，此刻正是他发挥才干的时候。
楚鸿詹年纪大了，淳元帝便不好再派他去，于是便空出一个能在青州主持全局的位子。
青州自从刘家出事后，朝中臣子们便十分忌讳那个地方，这会儿在如此焦灼时刻，谁都不敢上前请命。
“臣有一人可推选，觉得他正是此去治理水患主持全局的合适人选。”
见无人敢出声，顾衍垂手从官列中走出来，朝淳元帝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