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小小
江凝不急不缓给她倒下杯热茶,让她将身子烘暖后才道:“表姐姐可还记得我同你提起过的户部尚书裴延之女裴清眉?”
沈青窈握着茶盏的手猛地一紧。
第二十四章 身后的买主
“自然记得。”
提到她,便让沈青窈想到江砚舟,他将她害成这副下场,竟还妄想同裴家定下这门光耀门庭的亲事么?
“大姐姐同方家的亲事定下了,接下来二婶婶定会马不停蹄敲下二哥哥同裴小姐的亲事,好从祖母手里拿回执掌府中中馈的家权。”
“可是我,却不想让二哥哥成了这门亲事。”
江凝坦荡荡道,没有一丝隐瞒。
不单是她,沈青窈亦是十万个不愿,江砚舟的下场越是惨烈,她越是高兴。
往日里有多爱他,此刻她便有多恨他。
“可我沦落成如今这般境地,还如何能阻止得了他们这门亲事?”
想到自己的窘况,沈青窈顿觉有心无力。
“再有几日,便是裴小姐生母的忌日,届时她会到城外的万钟寺替她的生母焚香祈福,我会设法安排你们碰面,到那时你只要将二哥哥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如实告诉她便可。”
眼前十五岁的玲珑少女,熟稔地嘱咐她。
沈青窈终于瞧出来,江凝以前那副任人欺凌的样子,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况且自己变成这副样子,其中少不了江凝的推波助澜。
见她狐疑地瞧着自己,江凝眉梢覆上几分暖意道:“爹娘留给我的家产里,有间城东的胭脂铺,原先替我打理铺子的老板娘过些日子便要回柳州老家嫁人了,到那时我想让你过去接手,只需在铺子里替我打理生意便可。”
“祖母她们不知道爹娘给我留了多少家产,是以并不知晓这些铺子的存在。”
她不仅安排好沈青窈的后路,连她最后的疑虑也打消了。
沈青窈眼神动了动,很快答应下来:“好,我依你说的去做。”
只要帮她做完这件事,自己便能步入一种新的生活,那种新生活比在江家忍气吞声要强上百倍。
“嗯。”
江凝轻一点头,随即让采荷带着沈青窈先下去安顿好,她自己则坐在船舫内,似是在等什么人。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船帘终于被人挑起,男人脚踩烫金滚边云纹锦靴,身披墨青色披风自外面走进来,身上还裹夹着外面的凉意。
“掌司大人再不来小女便要走了。”
江凝抬眸道。
少女眸子乌灵明亮,秀眉连娟,猜透人心思的模样让谢沉胥心底生出几分不悦。
他让翟墨在信的尾端留下‘酉时三刻’四个字,却不说要做什么,竟让她猜中了。
不过她的这些小聪明在谢沉胥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翟墨解下他身上披风,随即将船帘落下退了出去。
“你可知道你去城南的那晚为何迟了一步?”
谢沉胥撩起衣袍,如浓墨般的深眸落到眼前冒着热气的茶炉上。
江凝很快会意,拿起茶勺从茶炉上给他添上一杯热茶。
“是不是掌司大人不说,我便能少几分危险。”
江凝放下手中茶勺,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她从来不想过问。
谢沉胥轻嗤,“你倒是聪明。”
很明显,他不想让她置身事外,话锋一转便道:“为了帮你捞人,本掌司可费了一番功夫。”
江凝撇了撇眉头。
“那些妓子,是被人花大价钱买走的。”
“她们身后的买主,可是宁王。”
谢沉胥将话说得讳莫如深,却让江凝心头一紧。
她倒不是震惊于宁王会花钱买妓子,而是宁王赵启宁与玉瓒公主是亲兄妹,都是曹贵妃所出。
若是宁王顺藤摸瓜知道人是谢沉胥帮江凝截下的,那她与谢沉胥的关系岂不就被玉瓒公主所知晓...
思及此处,江凝只觉浑身颤栗。
皇室的人,不是她能沾染上的。
船舫往湖中心驶去,葱白的手指尖攥紧衣袖,那晚离开时江凝便知道谢沉胥不会平白无故让她欠份人情。
双眸染了湿意,她褪下身上月白色斗篷。
绕过茶几,坐到他腿上。
第二十五章 一寸寸撩拨
天色渐晚,湖面上起了水雾。
俯身时,江凝看到了他眼底跳跃的火光,“再帮我一次。”她泛凉的指尖一点点往上攀爬,娇嫩的小脸在炉火的映照下泛起红晕,惹人怜惜。
湖上水波荡漾,船内雾气迷蒙。
谢沉胥勾住她腰身,食指把玩她鬓角的碎发,她肤质细腻光滑,就连手中缠绕的碎发,也是顺滑得很,一寸寸撩拨着他压在心底的欲望。
“可我的目的已达成,似乎没理由再帮你了。”
谢沉胥的声音带了几分暗哑,却让坐在他身上的江凝猝然一颤。
他说的没错,当初他卸下防备让江凝接近自己,全是为了摆脱赵玉瓒的纠缠,如今赵玉瓒知道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心中早已埋下针刺的种子。
至于她将这根针刺拔出来后,如何处置便是她的事了,谢沉胥犯不着再替江凝掩藏什么。
可是,拔出这根针刺后,赵玉瓒真的就会善罢甘休,从此与谢沉胥形同陌路了么?
她出身皇室,她与谢沉胥的事又在贵眷圈中传得那样盛名,以至于那些出身高门大户的贵女们即便是爱慕谢沉胥,碍着赵玉瓒的身份也不敢接近半分。
赵玉瓒那么看重颜面的一个人,只怕她将江凝悄悄处置后,对谢沉胥的占有欲只会愈加浓郁。
思及此处,江凝眼里的恐惧慢慢褪去,她用小巧的指尖勾住他包裹得严实的衣襟,凑近蛊惑道:“只有让玉瓒公主永远找不到我,她对掌司大人的厌恶才会愈发深厚。”
将人逼急了,她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若是能让她轻而易举地去处置这件事,反倒错失良机了。
“呵。”
谢沉胥眸光深处的火光燃得更盛。
“女子之中能有你这般的胆识,真是见鬼了。”
他狠狠掐住她腰身,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无法动弹。
茶炉的炉火映照到船舫四壁,将俩人缠绵的身影紧紧包裹住,江凝盯着那抹缠绕在一起的身影,湿润的眸光渐寒。
缠上他,恐真要脱不开身了...
谢沉胥却不容她分神,掰过她的脸又急又狠吻下去。
酉时过后,江凝穿好衣裙,从雾气弥漫的船舫走到月湖边上。
采荷安顿好沈青窈后,早已在马车旁候着,见到江凝从船舫内出来,赶忙上前将人扶上马车。
见到翟墨候在岸边,她便知道江凝要等的人是谢沉胥。
“姑娘,擦一擦吧。”
采荷拧好汗巾,替她擦拭细颈上的薄汗。
即便是九月的天,这人还是能把她弄出一身汗来。
江凝疲惫不堪,只轻轻应一声便靠着软榻休憩。
之后的日子,江凝鲜少出门。
江老夫人虽将二房的月钱克扣到一百两,沈曼姝还是将江雪仪的亲事风光大办,不想在出嫁上再委屈了她。
一场秋雨过后,京州城迎来了深秋,叶子枯黄挂在树梢枝头,就如同今日要嫁入方家的江雪仪。
她面如死灰般坐在铜镜前,即便是喜娘将她打扮得通身喜庆,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沉沉死气。
眼瞅着快要到出阁的吉时,方家的接亲队伍迟迟不见踪影,候在厅堂里的沈曼姝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半盏茶后,只见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绿春从外面气喘吁吁跑进来道:“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
沈曼姝疾步上前质问。
绿春朝江老夫人和何婉芸她们行过礼后,对着沈曼姝慌慌张张道:“新姑爷不过来接亲了,让咱们自个将大姑娘送到方家...”
“什么?!”
沈曼姝几乎是怔了一瞬,随即气愤得直跺脚:“连正经迎娶进门的大少奶奶都不过来接亲,他们就不怕遭天打雷劈?!”
惹得江老夫人眉头一皱,她黑着脸问绿春:“怎么回事?”
绿春嗫嚅着将打探回的消息告诉她:“方掌院同方夫人知道了大姑娘喝下避子汤的事...”
原来就在昨日,也不知方鹤笙同方李氏从哪里得知了沈曼姝灌江雪仪喝下避子汤的事,今日这迎亲日,竟没让方辞礼过来接亲,而是让江家自己将女儿送到方家。
这一桩喜事,便彻头彻尾成了笑话。
本是来闹亲的宾客,如今竟都成了看笑话的。
“瞧瞧你干出来的好事!”
大喜的日子闹出这等晦气事,江老夫人顾不得往日的端庄持重,当即指着沈曼姝大骂。
“母亲消消气。”
何婉芸压下眉眼间流露出的得意忘形,佯装担忧般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