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小小
“是...”
绿春赶忙收回按揉她肩头的手,垂首退下。
沈曼姝烦闷地揉着眉心,谁知走出栖云院没多久的绿春突然从外面跌跌撞撞跑回来,惊慌失措道:“夫人不好了!慎刑司的人突然过来,将二公子给抓走了!”
“什么?!”
沈曼姝抬起头,嘴里惊愕又呆滞地念叨着:“舟儿!我的舟儿!”
她急忙起身,脚步慌乱跑出屋子。
整个护国公府,一时变得躁动起来。
张嬷嬷扶着江老夫人往前院赶去,江万安和沈曼姝都急匆匆从栖云院跑出来。
江凝和江雪嫣闻到动静声,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慎刑司是谢沉胥亲自过来抓人,此刻江砚舟手脚已经被拷了枷锁,神色郁郁跪在谢沉胥面前。
见到谢沉胥,江老夫人急忙携江万安和沈曼姝跪到地上,想要为江砚舟求得几分薄面。
“掌司大人,不知老身的孙儿犯了何罪?”
江老夫人颤颤巍巍问。
谢沉胥身上披着玄色披风,墨发上的玉冠在阴云的笼罩下竟也没遮住光芒,闪现出熠熠光彩,他寒眸落到地上跪着的江老夫人身上,幽声道:“不该过问的事,老夫人还是不要过问。”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让人彻骨生寒。
江老夫人脸色煞白,唇齿颤抖没敢再问。
谢沉胥轻轻抬眸,随行的慎刑司铁卫立刻将江砚舟押出护国公府。
抬步前,谢沉胥眸光扫过站在廊下的江凝,浓稠如墨,只一眼便叫人呼吸发紧,江凝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生凉。
一旁的江雪嫣,脸颊早已娇羞得通红,她眼神全贴在谢沉胥身上,却没注意到他看的人是谁。
很快,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随着谢沉胥的身影消失在护国公府外。
“舟儿,我的舟儿...”
沈曼姝吓得失了神色,双手发凉地抓过要起身离开的江万安道:“老爷,你快想法子救咱们舟儿啊——”
突然出这样大的事,江万安正心烦着,瞅了眼绿春道:“快把夫人扶回院子里。”
“是...”
绿春战战兢兢应下,扶起已经瘫软的沈曼姝。
江万安则亲自将江老夫人送回福瑞堂,整个前院霎时变得安静下来。
江凝见戏看完了,也欲转身回芙蓉院。
“六妹妹。”
却被江雪嫣叫住。
“如今六妹妹可真是好不得意啊。”
江雪嫣走上前几步,奚落道。
“二哥哥方被慎刑司抓走,五姐姐说这样的话,可会叫人误会。”
江凝抿抿唇,眸光清冷盯着她。
“大姐姐二哥哥相继出事,压在你头上的人可一下少了两个,也不知是不是凑巧?”
平日里看江雪嫣是个没头脑的,如今见江雪仪和江砚舟相继出事,终于后知后觉地怀疑到江凝头上。
他们二人的事不是三房动的手脚,那不成器的柳姨娘更是不敢。
剩下的,便只有江凝了。
江凝勾了勾唇,“五姐姐说笑了,这不是还有五姐姐呢么?”
她唇边噙出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江雪嫣皱了皱眉,江凝这话仿佛是在告诉她,下一个便轮到她了。
她还在细细审读江凝的话,待回过神色时,江凝人已然走远。
江雪嫣攥了攥十指,面带异色离开。
回到芙蓉院,江凝容色变得畅快起来,如今江砚舟被捕入狱,等待他的,便只剩戎王下的死刑了。
估摸着不会太久了,毕竟夜长梦多,戎王警惕心高,不会容许这么一颗死棋死到临头还会生出别的变故。
如今柳姨娘回府,二房剩下的沈曼姝也扑腾不起什么水花了。
剩下的,便只有三房。
“江雪嫣的事查得如何了?”
江凝开口问采荷。
采荷往火盆里添了炭火,起身回道:“查出来了,五姑娘这段日子便是在忙三老爷的事。”
“江万彦?”
江凝抬眸。
采荷点了点头,小声道:“三老爷在外面的私宅里养了个戏班子里唱戏的青衣,这段日子下了早朝不在府上便是到私宅里与那青衣厮混去了。”
难怪方才府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都瞧不见江万彦的身影,江凝眸底生笑,勾唇道:“看来三房要添人了。”
“三夫人忙着照顾三少爷,并无心思去管三老爷的事,想来那青衣入门也是早晚的事。”
采荷附和道。
“江雪嫣,也该尝尝没有父亲疼爱的滋味了。”
江凝面上,渐渐铺上一层冷意。
当晚,江万彦回到怡香院时,已近三更天,怡香院里传出何婉芸大吵大闹的声音。
她一夜没睡,便是等着江万彦回来。
第三十六章 封嘴
“泼妇!你简直就是个泼妇嘛!”
何婉芸扑着江万彦满屋子撒泼,将这段日子积攒的怨气全都撒到他身上。
“柏儿病了这么久,你非但不闻不问,还在外面养那样的浪蹄子——”
何婉芸声泪俱下,抓着他衣角痛骂。
“你也不瞧瞧你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还怪我在外面养女人?!哪个男人后宅不是三妻四妾的,莫说我今日出去养女人,日后就算是我把人抬进家门,你也说不得半句!”
江万彦指着跪在地上眼窝凹陷,抓住自己不放的何婉芸大骂,随即他用力扯回自己衣角,毫不留情走出屋门。
何婉芸手撑在冰冷的地上,借着微弱的灯光,她只能看到江万彦渐渐消失的黑影,竟像是迫不及待要逃离。
她呆呆怔住,恩爱的时候有多柔情蜜意,此刻便有多心如刀绞。
“母亲...”
江雪嫣赶过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没了江万彦的身影,独留下跪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何婉芸。
“父亲呢?”
江雪嫣惴惴不安地问她。
“呵,他还能去哪?”
何婉芸冷笑,抚去挂在憔悴面容上的冰冷泪水。
江雪嫣往后退了两步,怔怔跌坐在地上。
.
几日后,阴暗湿冷的慎刑司大牢里,一身穿紫绫子如意云纹衫的少女来到间狱门前,褪下身上的玉白色掐花斗篷帽檐。
“二哥哥在里面可还好?”
少女肤色白皙,粉腮带笑,正是江凝。
“你来做什么?!”
江砚舟坐在铺着枯草的地上,除了身上锦衣微皱外,倒也不算太落魄。
“大姐姐出嫁前,我曾到栖云院中去看过她,如今你入了狱,我自然也要来看看你。”
眼前的少女眸光轻抬,笑意盈盈,可江砚舟却知道,那笑里是淬了剧毒的。
被关在慎刑司的这几日里,他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抓到这来,也不心慌多问,他断定自己身后有戎王,定会将他救出去。
直到见到江凝,他终于觉察出不对劲。
“你?”
他精明的眸光渐沉。
江凝却是不理他,反问道:“你以为你有戎王做靠山,可这几日你可有见戎王派人来过?”
“真是你动的手脚?!”
这几日,江砚舟不是没有怀疑过江凝,只是江凝一个后宅女子,如何能在戎王面前动手脚?
谢沉胥更是不必多说,立储一事他从未表过态,不会蹚进这趟浑水。
江凝啧啧摇头,“戎王最厌恶的便是幕僚不忠,你不过是一上驷院主事,这颗棋子弃了也便弃了。”
“你胡诌——我对戎王殿下忠心耿耿,从未做出叛主的事!”
江砚舟此刻这副着急样子,才真是彻底生了心慌之意。
江凝笑道:“是么?”
“设计让我嫁给宁王,你敢说你没存有别的意图?”
“戎王的性子你最是了解,两边通吃的下场是什么?想必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江砚舟神色慌乱,江凝的话让他稳固许久的神智彻底崩塌,身子肉眼可见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