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小小
江凝嘴唇微微张合,想要扼住他沉沦的念头,却使不上劲,她喝了不少酒,此刻全身上下俱是软趴趴的,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力气,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眉眼间俱染上欲色,一点点吞噬他最后一丝清醒。
他挣脱开她冰凉的手,想要探进她衣襟时,江凝猝然想起自己藏在袖中的小弩,她轻巧掏出小弩,猛然往他心口刺去——
“唔——”
耳畔传来阵痛苦的闷哼声,让江凝昏沉的意识诧然清醒过来。
她呼吸紊乱盯着匍匐倒在自己身上的段云骁,他压在她掌心上,江凝能感觉得到自己掌心处传来阵黏腻的温热感。
她颤颤巍巍将手抽出来,只见到掌心上沾了一滩血,血腥味充入鼻息间,让她慌不择乱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鲜血染红她的锦盘金彩绣绫裙,入眼之处全是殷红一片,她眼神发颤地用丝帕擦拭手中鲜血,将江稚送她的小弩收好,也顾不得轿辇内的人,一心只想逃离这里。
可驾轿辇的是段云骁的人,她便是想要脱身也无计可施,正当她愁眉莫展之时,轿辇外突然传来道声音:“六姑娘莫慌,卑职这就带六姑娘离开。”
“你,你是?!”
江凝攥紧衣袖紧盯车帘外的人影,那人仿佛已经知道轿辇内发生什么。
“掌司大人已经安排好一切,六姑娘只需安安静静坐在轿辇内便可。”
那侍卫轻声安抚她惊慌的情绪。
江凝只觉有惊愕和委屈涌动在喉间,让她眼眶微热。
“嗯!”
她沉沉应下,便抱紧双膝贴着车壁坐,眼睁睁看着从段云骁身上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马车悄悄从密林的另一处出口驶出宫外。
两个时辰后,进入密林狩猎的使臣们都纷纷提着猎物出来,那些骑在马背上的贵女们一个个都泪珠沾湿眼睫,显然是被那些使臣占了不少便宜。
曹贵妃紧忙让宫女们带着被挑选入密林的贵女们离开,安抚她们的情绪。
有侍从们跟着,那些使臣对贵女们动手动脚没有太过分,还是知道拿捏得住分寸,只是曹贵妃知道她们受了委屈,必然是要抓紧安抚,免得在燕齐朝臣间留下诟病。
宴席间的贵女离开了大半,在密林内狩猎两个时辰,那些使臣们也都累了,本也想着早早回去,可段云骁还未出来,便想着看这场好戏。
赵玉瓒高傲的眉眼间交织着阴狠和期待,江凝被段云骁带入密林那么久,定然不会落得好果子吃。
他们在里面待得越久,江凝受辱的机率越大。
她死死盯着那处密林,恨不得下一刻就传来江凝受辱的消息。
不知为何,江雪晴心间却也涌出个念头,若是江凝受那段云骁玷污,名节定然败落,她那般出彩,处处压了自己的风头,若她遭了毒手,往后护国公府的光彩便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占尽。
邪恶的念头一旦涌动出来,便没了消磨的欲望,只想等着看好戏。
可惜,她们从午后等到晚霞洒落到密林里,也没见到段云骁的座驾。
那些使臣们都没了兴致,纷纷起身离开。
曹贵妃心里有几分不放心,开始派侍从们去找。
她担忧的倒不是江凝,而是段云骁,他毕竟是大秦的四皇子,若是在燕齐的国土上出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赵玉瓒也微拧眉心,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正当侍从们受令,想要进入密林内时,突然听到阵烈马驰骋的声音,只见段云骁的座驾从密林内冲出来,驾车的侍从朝曹贵妃回禀说段云骁身子不适,先回了玄武街的府宅休憩,他会将江凝送回江家。
“身子不适?”
赵玉瓒语气里带有几分猜忌。
几个时辰前段云骁还兴致高昂得很,何以会突然身子不适?
“不错。四皇子怕叨扰到诸位贵人们的雅兴,特意嘱咐小的迟些再过来朝贵妃娘娘和五公主回禀。”
那侍从临危不乱,很是沉着,不像是装出来的。
况且,他本就是段云骁身边的人,赵玉瓒就算是怀疑,也无从过问。
“既然如此,今日便先到这吧。你回去好好照顾四皇子。”
曹贵妃不想再深究,这场闹剧闹到这会儿已经足够,她亦不想再节外生枝。
“是!”
那侍从急忙退下。
赵玉瓒咬咬牙,只得压下心中猜疑,陪着曹贵妃先回福宁宫。
“阿瓒,你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回宫的路上,曹贵妃开口问她。
这两日来,她有多针对江凝,曹贵妃不是看不出来。
赵玉瓒回过神色,朝她露出笑意倩然道:“母妃,女儿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日日都这么喝酒,多无趣啊。”
“你是图乐子还是想迫害人,这一点母妃还是能瞧得出来。”
曹贵妃眼睛毒辣,这后宫里什么腌臜事她没见过,赵玉瓒的计谋还不到狠毒得令人发指的地步。
“是不是那江凝冲撞到你了?”
曹贵妃紧张问,她自然只关切自己的女儿,那江凝不过是一官家之女,干她什么事?!
“女儿只是看不惯她用那副美色蛊惑人罢了!”
赵玉瓒神情间满是妒恨。
“她生得娇美是不错,可万万是比不上你,你又何必同她置气?”
曹贵妃只以为她是妒恨江凝的美貌。
“总之女儿就是看不惯!”
赵玉瓒没将自己心中的猜忌告诉曹贵妃,她心中对谢沉胥还是留有几分情意。
“好好好,你想怎么整她便怎么整,只是别做得太过火,闹出人命来便不好了。”
她金枝玉叶的身份不能跟人命扯上关系,曹贵妃要让她的名声洁白无瑕的,任何人都不能让她染上一丝污秽。
“女儿明白。”
赵玉瓒得体应着,钻入她怀中。
暮色沉下来时,江凝被带到凌霄阁。
第九十九章 留下来陪我
江凝情绪还未完全稳定下来,走在凌霄阁的回廊上,她甚至能清晰的闻到残留在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翟墨给了她件玄色披风,她罩在那玄色披风里,将自己身上的血迹隐藏入黑暗里。
回廊上的冷风迎面吹来,寒气侵入她躯体,让她浑身发冷。
她裹紧玄色披风,害怕被人看到沾染在她身上的血迹。
“六姑娘,公子在里面等你。”
将人带到屋门口,翟墨替她打开门道。
“嗯...”
她紧张应声,逃也似的快步走入屋内。
屋内亮着灯火,谢沉胥站在案桌前,背对着她。
瞧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江凝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猛然朝他跑过去,稳稳抱住他。
鼻息间充斥入清冽的松墨香味,驱散她身上的血腥味,让她一路上跳动不安的心猝然镇定下来,滚烫的泪水沾湿他衣袍。
谢沉胥低眸盯着环抱在自己腰间这双沾满血迹的手,用掌心将她冰冷的手包裹住,带她去到净室内,用热水帮她把血迹洗拭干净。
“段云骁可是大秦皇室,你竟也敢对他下那样的毒手?”
谢沉胥低头替她仔细洗着,温热的水浸入她冰冷的掌心,才让她冰冷的身子慢慢回暖。
江凝思绪逐渐稳定下来,她抽了抽发酸的鼻尖,温热的泪水扑簌簌滴落入眼前水盆。
“我实在是没了法子...”
那一刻她管不了那么多,只想逃离段云骁的魔爪。
“你这样做,同跟他陪葬有何区别?”
谢沉胥继续替她搓洗着,眼神压得很低,那盆干净的水被江凝双手上的鲜血染红。
“他,怎么样?”
到了此刻,江凝才敢鼓起勇气问。
“悬着一口气,死不了。”
谢沉胥轻飘飘说着。
便是听到段云骁未断气的消息,也无法让江凝惨白如纸的脸色缓和下来。
段云骁醒来,也定然也给她扣上刺杀使臣的罪名。
到最后,她依旧逃不过一个‘死’字。
“既然那么怕,当初就不该头脑发热去陪宴。既陪了宴,就该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谢沉胥的语气凉凉的,还带着几分不满。
江凝心里头堵得难受,紧抿着唇没有说话,眼下她进退难分,将自己逼到了死路上。
即便谢沉胥说的是风凉话,她也寻不到由头回驳他。
帮她将手洗净,他抬手要替她褪下身上裹着的玄色披风,江凝下意识躲开他要伸过来的手。
“怎么,难道你要穿着这身沾满血的衣裙回去?”
他凉声问。
江凝绞绞手指尖,没再阻拦他。
她衣裙上的血迹已干,染成一片片殷红,刺眼得很,江凝将脸撇过一边,不愿再看。
衣裙被谢沉胥扔在地上,让她先泡入热水将身子洗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