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循 第15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轻松 古代言情

  是他大意。

  他失神于“我爱江鹭”的欺骗谎言,竟忘了此女的诡计多端。错失良机,失去这个线索,他又如何接着查呢?

  江鹭的目光,落到那坐于地上的姜循面上。

  姜循朝他挑衅一笑。

  姜循目的已经达成,哪里管江鹭。她是未来太子妃,她已经拿到了信件,即使杀了孔益,她也有法子跟太子交代。

  姜循施施然要站起,忽被江鹭扑倒,被他扣住肩臂。

  姜循:“大胆!”

  江鹭不放开她:“你杀了人,坏我计划,若无所得,我岂不是白来一趟?”

  他白不白来,与姜循何干?

  姜循被扣压于他怀中,咬牙不语。

  江鹭对阿宁的了解,实在少之又少。恐怕他昔日见到的阿宁,与姜循本人,相似不足一二吧?

  她倒是一贯强悍——昔日骗他错爱,今日当他面杀人,她都是一句交代也不给。

  江鹭又惊又怒,怒到极致,反而冷静无比。

  年轻郎君睫毛浓长,低垂之时,几多缱绻。

  姜循听到江鹭在耳边轻语:

  “姜娘子,你是硬气不怕死,有没有考虑你外面的侍女?你不怕死,她也不怕?你想让她尝尝骨头一寸寸被捏断的滋味吗?

  “你知道用内力杀人,可以于外表不露一丝痕迹吗?我可以让人死得十分安详,也可以让人周身如蚁噬,震痛无比。

  “姜娘子,你希望你的忠心侍女,试哪一种?”

  他力道松了些,她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她睫毛沾汗,目光聚焦,她看到江鹭冰雪般的眼睛。

  没什么情绪,却燃着冰凉的火,隐有狂意。

  姜循忽然慌神,觉得也许他真的会对无辜者下杀手……

  他不会被她气疯了吧?

  姜循心中没底,到底决定不继续触他逆鳞。渐渐的,这位美人眼中凝起泪意。

  江鹭如被烫到般,眸子骤一缩。但他扣着她肩臂的手没有松开,他仔细判断她又要玩什么花招。

  一滴泪,落在姜循腮畔上。

  她仰着脸,沾染水雾的眼睛神色迷惘,语气却微沙:“孔益该死。”

  江鹭:“为何?”

  姜循:“他辱姜氏女。”

  江鹭蹙眉,微怔:姜循……姜氏女……她是指她自己?

  姜循虚靠在他怀中,被他抵着,低下眼,躲开他目光,轻喃:

  “三年前,姜氏女受邀参加太子办的宴席,午休之时,遭到豺狼欺辱。

  “事后,世人都劝她忍耐。她忍耐了三年……还不够吗?难道要忍一辈子?”

  泪水溅在江鹭手背上。

  三年前——是她离开他后,去东京当太子妃,遇到了俗世恶意?

  他捧在心尖上的小娘子,曾被人欺凌?

  孔益!

  他如坠冰窟,怔忡松手,见她重新抬眼,泪眼濛濛:“阿鹭,你那么心善,难道不怜柔弱女子吗?”

  江鹭看着她的泪珠,心便一点点僵住。他此时置身冰火间,进一步想杀她,退一步想护她。而这一切难辨真假,她又叫他“阿鹭”。

  他如被再一次推下深渊,生死难辨。

  江鹭重新扣住她手腕。

  江鹭强忍情绪,眼波幽闪:“之前我夜探时,姜娘子不是说,自己不是‘阿宁’吗?”

  姜循侧过脸,躲一下他目光,轻声:“我说的是——我不是‘你的’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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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鹭盯着姜循。

  不是他的阿宁。

  是了。

  她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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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日夜,姜循持烛,含笑引江鹭入室,帮她继续布陷阱,继续引孔益入坑。

  玲珑只以为她要偷信件,玲珑不知她为什么徘徊于雪夜,不多走一步。

  事实上,孔益若不追来,姜循如何杀他?

  江鹭不帮姜循牵制,姜循如何能在今天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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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敲门声已止。

  军帐中,世子分明气怒,一身兰香却馥郁幽静。

  君子如兰。

  姜循挽着他袖口,被他的气息笼罩,微有恍惚。她又很快控制住自己,低下头颅,玉面如雪,声音低哑:“阿鹭,我要谢谢你呢。”

  她依于他怀中,泪光点点,柔情满满。

  旁边的血泊死尸僵硬,身畔佳人纤纤。江鹭眼中光流动着,他混沌间,被困于过去与现实的晦暗处。

  他低头看姜循。

  红颜佳人,一半是森森白骨,一半是温情血肉。

  他痛恨自己受她影响、听她说话,可看着她的泪光点点,他竟对死去的孔益生出杀意。

  这何其荒唐。

  他自然不信她对孔益说的“我爱江鹭”。

  他人有瑕疵,他性多古板,他待她不够……他快被折磨疯了!

  江鹭似走神:“为什么要死遁?”

  尚在伪装落泪的姜循:“……?”

第12章

  江鹭本是自言自语,说完,江鹭看到姜循那几分诧异的神色,心生后悔,面容僵下。

  然而,下一刻,姜循侧过脸,附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话。

  那几句话,听得江鹭下巴绷起,喉结轻滚。

  他手抵在她脖颈边,低声说话,声音平静,却于平静中窥一丝寒意:“你说的理由,我会去查。姜娘子,我最厌欺骗,你别骗我。否则……”

  姜循低下头颅,泣泪不言,似唯有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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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益之死,让众人诧异,却并没那么慌。

  张寂派人去检查尸体。他静立夜中,看姜循寒着脸从帐中步出,紧随其后的江鹭,面色也有些僵硬。

  张寂跟上姜循。

  姜循停步:“指挥使担心我吗?”

  张寂静然:“姜娘子,你自小就爱耍些花招,将他人视同玩物。我既与你相识,便稍劝你一句,不论你想玩什么,小心引火烧身。此间之事,我会如实报于殿下。”

  姜循蓦地侧头,看向他。

  她目光泠泠,半晌冷笑一声:“指挥使对我的偏见,似乎多了些。你确实该劝我——你是我爹学生,我叫你一声‘师兄’。我若是出了事,师兄难道就不受我牵连吗?”

  张寂并不受激,仍淡然:“我此时劝你,只是出于同门之谊,并不是怕被你连累。”

  暗光中,回过头的美人眼妆微晕,目中浮起一丝怒意。

  她真是厌恶这些清高人士。他们都是皓雪,那她是什么?

  张寂见她目有火意,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必然发怒翻脸。但是姜循忽然想起什么,竟强行将自己的火气咽了下去。

  姜循竟然轻声细语:“你放心。孔益身死之事,我自然有法子和殿下交代。殿下绝不会怪你。”

  张寂诧异看她一眼。

  他若有所思:姜循如此成竹在胸,看来,她早有计划。

  他默然看着她扬长而去,长裙曳地,禁步不摇,在寒夜中,何其明丽张扬。

  姜循是一贯我行我素的。但她少时尚装得恬静端庄,秀美安雅;自三年前她不知从哪里归来后,便不再收敛她那副怪脾气。

  只是他性子清冷,不太爱关心别人的事罢了。

  ……只要她不在他这里惹出事,他又何必多嘴呢。

  张寂转身要离去时,回头无意间,与江鹭、段枫主仆二人的目光对上。

  张寂静一下,朝小世子行了一礼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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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枫悄然与江鹭说:“……看来,张指挥使和姜娘子的关系,没有我们猜测的那么好啊。”

  江鹭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