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循 第152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轻松 古代言情

  可是姜循胁迫,又迟迟等不到援助兵马,贺明比他们更?明白如?今情形不利于?贺家。贺明只能用这些来拖延时间:

  “我们只想用‘神仙醉’,让段老将军不要那么生气,让程老元帅劝一劝段老将军,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可是,那晚却失火了……”

  姜循:“不是你们放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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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樊楼二层,江鹭从?窗口跳下,纵马出城。

  皇城司的大部分人马留在樊楼缉拿住赵相,江鹭带着小部分兵马出城,直奔十?里亭驿站。

  贺家出了“神仙醉”,贺家想求生……可是那把火不是贺家放的。

  赵铭和到此已入败局,他不可能为旁人开脱,那便只有?贺家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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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府中?,姜明潮听完卫士关于?江鹭的汇报,他摆摆手?,示意手?下退下。

  姜明潮站在窗前,凝望着昏昏天色。

  天边闷雷再响,雨水噼里啪啦灌下,如?洪飞泻。

  这让姜明潮想起两年?前的一晚,同?样的夜雨,同?样的幽黑,有?一人敲开姜府之?门,跪在这间书阁中?,跪地便泣:“请老师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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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亭驿站中?,姜循失神间,地上的贺明拔身而起,抢过她的匕首便朝她刺来。

  姜芜忽地从?旁边撞来,雨水淋漓如?涛。姜芜喘气:“循循!”

  张寂那一方看到贺明动手?,却被卫士相缠而救不得。眼看贺明恢复了些力气,抓着那匕首,便朝姜循刺杀。姜循趔趄后退,她举臂相挡,拔过自己发间簪子便来回击。

  她是弱女子,贺明是被下了药的失力男子。

  二人如?同?菜鸡互啄,偏偏都想做赢家,都想掌控这个局面。

  姜循从?地上爬起,贺明手?中?的寒光朝她迫来,他眼中?神色决然:“我没办法,姜娘子……”

  万物相逼,万事相催。

  恶事不是他做的,可是为了贺家,他必须杀姜循,必须除掉今夜的绊脚石。

  一道雷光刺亮二人的眼睛,姜循被推倒,那匕首要刺下时,忽有?什?么东西隔空袭来,撞在匕首上。本就虚弱的贺明被击得朝后一跌,身上雨水和血水相混,握匕首的手?抖得厉害。

  贺明却咬着牙,再次爬起袭来——

  他听到了断续的马蹄声。

  姜循就在他面前,他的匕首就要刺中?姜循的心脏了,却有?一颀长身影掠入此中?,背身抱住姜循。

  那人扣住姜循的手?臂,姜循整个人被拔起来,身子被轻轻一旋,她湿漉沉甸的裙裾划出低闷的弧度,被撞得后退两步,却也被抱入了熟悉的怀抱中?。

  “嗤——”

  贺明的匕首,刺中?了她身前人的后背。

  姜循脸色煞白,她仰着脸,和睫毛湿润、面容如?雪的江鹭四目相对。

  雨水淅淅沥沥淋着二人。

  一地血泊,一地杀斗,兵戈相交还在继续,而江鹭抱住姜循,他们目光盯着对方,却在众目睽睽下,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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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鹭缓缓回头,贺明欲退,可他一个文弱书生,在江鹭面前,已不可逃。

  江鹭:“赵相已败,没人会来救你。你现?在必须说,是谁放的那把火——”

  贺明倒在地上。

  他惨然无比,失声笑出来。他终于?明白一切无法挽回,终于?明白贺家完了。他也不会放过另一个人:“是太子。

  “太子出现?在了凉城。”

  贺明恨声:“太子放的火,太子开的城门,太子亲自引动了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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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城中?的姜府中?,姜明潮看着豆大雨帘轰然而至,恰如?过去时光与阴晦丑恶无处可躲。

  两年?前的一个雨夜,跪在他面前的男子抬起头,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

  那正?是太子暮逊。

第83章

  正和二?十年的凉城事变,是东京朝堂至今不愿正视的一桩故事。

  或许对这桩事变中出现在其中却远在东京的那些贵人来说,凉城、百姓、将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盟”,重要的是“平衡”,重要的是成为?权势党争中的“胜利者”。

  所以,当朝堂猜忌武臣时,杜公和赵公各执一词,赵公之声渐渐压过杜公,让凉城和盟成为?大势所趋。若事情如此发展下去,那促成和盟的功臣,便会是赵铭和,以及赵铭和所支持的大皇子。

  太子暮逊是万万不愿看到此事发生的。

  可?若是皇帝默许和盟,太子难道要反对么?他难道要和杜公一样,因为?反对,而被?赶出皇权中心?暮逊不?愿意,暮逊选了另一条路——

  抢功。

  和盟可?行。

  但是和盟要成功,必须在暮逊手中成功。

  暮逊连夜去求姜明潮,在姜明潮膝下痛哭流涕,说自己艰难,说自己对不?起老师,说自己要听老师的话,再?不?和老师对着?干。姜明潮未必相信暮逊的许诺,但出于?某种姜明潮自己的政务需求的缘故,姜明潮仍给暮逊出了主意。

  于?是,曹生写出了天下名篇“古今将军论”,将凉城的将士们推入了口诛笔伐的疯狂时期。

  暮逊悄悄离开东京,亲自去凉城,去促成一些事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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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亭驿站的打斗停了。

  雨密如网,遮天蔽日。

  皇城司的卫士们穿戴蓑笠雨衣,站在寒夜中,剑指那两方对峙的人马;张寂的剑架在了严首领肩上,严首领武器被?卸,绝望地闭上眼。

  禁中三大军队,侍卫步军,侍卫马军,殿前司。

  严北明统御侍卫马军,张寂统御侍卫步军。二?人实力旗鼓相当,两方兵马相斗难分输赢。太子是老皇帝膝下硕果仅存的皇子,他们不?效忠太子,又效忠谁?

  但是如今,皇城司又卷了进来。

  皇城司初设,军力与地位皆不?明,可?它直属于?皇帝,和三军一样听皇帝号令……严北明误以为?皇城司是皇帝派来缉拿他们的,便束手就擒。

  他手下卫士们,便得以和那些躲起来的贺家人一同,和姜循、江鹭一同,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断断续续听到贺明的讲述。

  贺明跪在雨地中,腰腹乌黑,不?知是雨还?是血。他脸白如鬼,喃喃说着?爹和伯父告诉他的那桩事:

  “那一晚,程段二?家邀阿鲁国国王和他国将士们一同踏入凉城,商议和盟之事。我贺家承办了这次酒席,伯父想在酒席上趁段老将军兴致高时,再?次请求拖延军费、不?向朝堂上书质问之事。

  “段老将军太固执了,伯父实在没有?信心能说服他。逼不?得已,他和我爹一道将‘神仙醉’,撒入了酒坛中。那时‘神仙醉’和现在的‘神仙醉’不?同,刚研制出来的药物,谁也没用过,谁也不?清楚药效。伯父和我爹,只以为?‘神仙醉’可?以让人高兴起来,好说话一些。段老将军高兴了,贺家就有?时间继续筹钱了。

  “贺家既可?以完成赵公的暗令,又不?得罪段家。可?谁也没想到,‘神仙醉’的药效那么猛。我们更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出现在凉城,会趁所有?人神智昏沉时,让人放火,并悄悄打开了城门……”

  站在江鹭身?边的姜循,能感觉到江鹭此时的僵硬。

  他后背被?贺明的匕首刺中,淋漓渗着?血。可?他武功高强,非致命的伤不?足以摧毁他。但他此时的脸色,和贺明一般,灰白苍然。

  江鹭从齿关中挤出字,都发着?抖:“你是说,当夜城门开启过?城门为?谁开启,你又有?何证据指认太子?”

  贺明哑笑。

  时到今日,赵相已败,贺家完了,贺明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他仰着?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站在一起的江鹭和姜循:“……当夜,我贺家有?个?小厮去凉城北门给城门守将送酒,把掺着?‘神仙醉’的酒送给他们……那个?小厮,什么都看到了啊。

  “不?认识的阿鲁国将士,好不?威风,被?太子亲自引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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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闷雷与雨水交错,暮逊站在寝宫外殿的明窗前,一阵心神难宁。

  内殿中,陈医官正带着?学徒们一道,满头大汗地为?那有?孕的女子施展针灸。一枚枚细长的银针插在阿娅的额上、发间、手臂间,阿娅发抖并冷汗淋淋,陈医官艰难地判断着?施针的作?用。

  阿娅如同置身?深海。

  无边无际的海水吞没她,无数海藻水草从深海中伸出,裹挟着?她,将她朝深渊拖去。

  在外界一次次的施针与救治中,她的记忆变得更加混乱。她艰难地在凌乱的记忆中,捕捉到一重水泡般的记忆。

  她紧紧地将那水泡抱在怀中,她探目朝记忆中瞥去——

  那一夜,安娅本想随父王一同去凉城。父王却说大魏人讲究女子矜持,她既要嫁去凉城,岂能一味以阿鲁国的公主身?份自行骄纵?听说小段将军都避开此夜,被?安排出城了;她怎能大摇大摆地去参加那必然会谈论小儿女婚约的夜宴?

  安娅不?服气。

  安娅好奇程段二?家如何看待这门婚事,于?是,在父王等人已经入城后,她悄悄换上凉城女子的襦裙长衫,梳起了发髻,溜入了凉城。

  除了一双碧蓝眼睛,没人会认得她不?是大魏小娘子。而夜色幽黑,谁又会盯着?安娅的眼睛不?停看呢?

  安娅本意好奇,却目睹了一桩恶事的发生:

  她认识暮逊。

  前几日,这个?人在城外问路,她为?他指过路。他用拙劣的阿鲁国话夸她美?丽得像个?公主,惹得她一通嘲笑,还?挥了他一鞭。

  他说他来凉城做生意,安娅想带他去见段家人,他拒绝了。大魏人向来委婉,安娅没有?放在心上。

  可?这人今夜为?何偷偷摸摸地在城楼下晃?

  安娅好奇地跟上,她见暮逊和先前的商人表现完全不?一样。这个?大魏人,身?后跟了好多卫士。城楼下的守将被?他的人马解决,紧接着?,暮逊和他的人手一同打开了城门。

  城门外大雾弥漫,雾中走出的人英姿勃发,是一群阿鲁国人。

  而安娅认识为?首的那个?人——

  去年被?父王驱逐出国的小舅舅,伯玉。

  父王说伯玉好战凶狠,为?人行事不?择手段。若为?臣,必对未来的阿鲁国王造成威胁,不?如早早驱他去西域,让他另谋生路。

  而这一夜,伯玉和暮逊,一同出现在了凉城城楼下。

  暗处的安娅捏住了手中长鞭,咬紧牙关。她悄悄地转身?欲逃,去将此事告诉程段两位老将军。她不?知道那夜宴上的将士都被?下了药,都神智昏昏,没有?一个?人能意识到她说的话有?多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