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人睽睽
姜循眉目蕴着欢喜色。
她侧过脸,掀开帷帽,在他脸上轻轻地“啵”一下。
江鹭怔愣,被亲得整个?人眉目扬了起来。
乖巧的?小娘子?好甜。他听到她在他耳边俏皮絮叨:“阿鹭,有一个?很好玩的?事,你发?现了吗?往往我指责你一通,再在你面前装个?可怜,你就会开始迟疑,开始反省你自己。只要你开始犹豫,你就会转头来跟我认错。更甚者,我还能从?你这里骗一个?亲亲呢。”
姜循又轻轻地亲了他脸颊一下。
他脸颊冰凉,心间血却热起来。他控制不?住地想笑?,咳了一声。
她还在煞有其?事:“这是我多年和你相处的?经?验。你多学着点吧。”
江鹭哑声探讨:“原来你对付我,这么多手?段呢。”
姜循哼一哼:“你以为搞定你,很容易吗?若不?是这些不?着痕迹的?对症下药的?小手?段,你这会儿估计还在恨着我。你若是不?小心死在凉城战火里,都没人为你收尸没人救你。我骗你哄你,是教你成长。快,说‘谢谢循循’。”
江鹭知道?她在逗自己,他便顺着反问:“可是……说出来,你的?小手?段不?就不?灵了吗?”
姜循顿一顿。
她若无其?事道?:“灵不?灵,且看郎君好不?好。心不?好的?人,再怎么逗,也是浪费时间。何况,难道?我失败了吗?难道?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没有心动?我真的?骗不?到一个?亲亲吗?”
悠而撩的?女声亲着他耳,他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样的?姜循?
姜循正玩耍着逗他,努着嘴想等他侧过脸来,送她一个?亲吻。但是陡然天旋地转,她一声惊呼后,被人拽了下来,脚踩到了地面上。她脸畔边与人相缠打结的?发?丝被揪,可还没更痛,便被人解开了那束发?。
姜循趔趄摇晃,被人搂腰扶稳。
江鹭掀开她的?帷帽,将她的?帷帽抓在手?中。他在晨雾濛濛中俯身,吻落到她嘟起的?唇上。
被亲得扬起眉毛的?人,换成了姜循。
她懵然,目光却明亮,便再次被人抱住。
风飒飒拂叶,天边鱼肚白漫涌,自云后缓出。
天未亮之际,江鹭在自己的?院落月洞门前,俯身亲吻一个?迷迷糊糊的?美人。他手?中抓着的?帷帽纱帛被风吹扬,扬扬散散。另一手?中的?花枝在风中摇曳,花瓣飘落如雨。
纱帛和花丛遮掩,挡住二人的?面容。清晨院外小径有兵士巡逻,只看到了花枝,便漫不?经?心地走开。
脚步声来,脚步声又去。此景凉澈心肺又刺激万分,让人手?心冒汗又满心兴奋。
姜循被亲得心跳加速。
她往后退一步。
江鹭抬眼。
她看到了他眼中温润的?欲色。
姜循当即被吓醒,惊一声:“阿鹭!”
……他不?会亲出感觉,生了欲心吧?
姜循绝不?会说自己腰酸腿痛应付不?了,她沉着无比地为自己脸上贴金:“郡主走了,演兵带来的?那几位将军,不?是得靠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们跟着咱们一起造势吗?我今日会十分忙碌,你、你……悠着点。”
江鹭眼中流光噙笑?。
他淡然:“我以为你在勾引我。”
姜循一噎。
许是她前科太多,她一时间找不?到话?为自己辩驳。而少见她吃瘪的?表情,江鹭愉快地笑?出了声。
他朝后退一步,不?逗她了。
江鹭低头,摘下自己革带上的?玉佩,挂到她腰间。姜循因怕他兽性大发?而一动不?动,任由玉佩悬腰,她迷惘眨一下眼。
她听江鹭轻声:“我的?贴身之物,送你。”
姜循:“送我做什么?”
江鹭目光微妙而抱怨地瞥她一眼。枉她承认她小手?段甚多,可真正动情之时,她反而比旁人要慢一些。
江鹭平静道?:“不?做什么。想送就送了。我让卫士送你回去……咳咳,我不?方便天亮送你,被人看到不?好。”
姜循走出两步,在月洞门前看到自己的?卫士。卫士们眼观鼻鼻观心,对自家娘子?和江鹭的?私会已经?见怪不?怪。而姜循在晨风中走了一段路,忽然悟出江鹭那柔软的?爱慕之心。
她手?掠到自己腰下的?男式玉佩上,流苏如涟,环佩叮当。女子?出行需要禁步压裙,他送她玉佩,岂不?是想日日见她用??
姜循回身,果然看到月洞门后,江鹭盯着自己,目光宁静而温意浅浅。
晨露滴答落下,他半身潮湿,手?中抓着那花枝不?放。
姜循:“阿鹭,这花会枯萎的?,你丢了吧。注定要枯的?花,捡回来干什么?”
江鹭:“不?会。我找人剪裁,把?它好生种下,日日施肥浇水。它不?会枯,我会养活它。这是……总之,你不?用?管了。”
哎,这样的?阿鹭。
世上再没有比他更讨人喜欢的?郎君了。
姜循含笑?:“那么……咱们今夜再见?”
他分明腰背不?自主地挺直、眉目生笑?,却手?负于后,淡然自若:“自然。我找你谈公务。”
卫士们忍笑?,而姜循弯眸:“欢迎欢迎。我必秉烛添酒,开窗扫榻待君来。”
第107章
五月起,大魏各方被战火席卷。
听说阿鲁国也在内斗,但大魏无心关注。西北诸君,随江鹭举起反旗,兵欺东京;东南道,南康王府永平郡主江飞瑛,以“朝廷无道,逼人骨肉相?残”为由,同样起了兵;再有西南道,张寂集合那些起义的盗匪、农民,管朝廷要一个说法,同样反了。
东京被四面八方逼峙,君臣却斥四方军马为乱臣贼子,无臣节不忠君,召各路勤王兵马,平定这些叛乱。
七月燥热,姜明潮坐在姜府阴凉些的院中?,一边听着仆从为他念那些最新的奏章,一边听着蝉鸣聒噪。
东京要败了。
江鹭的兵马已经日?益逼近,策反飞纸日?夜飞在东京上?空,被百姓捡到,弄得满城人心惶惶。无论朝廷如何说贼兵距离东京还有很长一段路,东京百姓们仍啼哭咒骂。
百姓们开始攻讦朝堂:为何不肯认错?难道凉城之事,真?的像贼子说的那样,是东京逼出来的吗?难道姜太傅真?的叛国,却还在朝上?一手遮天?
小公主暮灵竹第一次在朝上?掀帘生气,指责那些互相?推搡的臣子:一心对敌之际,为何仍不能同心?
然而大势已去,一切都要结束了。
念完一封封折子的仆从退下去后,清寂的院中?便只?有姜明潮一人闭目坐在竹躺椅上?了。
躺椅轻轻摇晃,如秋千一般。
姜明潮模模糊糊中?,感觉一道人影坐下,拿起一旁的蒲扇为他祛暑。那人纤瘦而伶仃,发鬓如云,眉目如月,温温柔柔地坐在身?侧陪伴他。
姜明潮心知这是幻觉。
毕竟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耳朵不太能听清声音,话也不太能说出来。今晨时,他连出门都做不到。等醒过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昏迷了大半日?。
奏折只?能送到姜府,奏折内容只?能由仆从高声念出……而即使他们故意念错,姜明潮也发现不了了。
姜明潮意识到自?己的时日?恐要走到终点。
而今幻觉出现在自?己身?畔,他便知道大限到了。
姜明潮睁开眼,一片幽黑中?,他侧过脸,朝向自?己身?畔那纤纤幻觉:“静淞啊。”
她温温和?和?地打扇相?候。
姜明潮失神:“你我早年把姜循教的太好了。而今你我伟业被她一手毁掉,我竟左右为难啊。”
“姜夫人”安静地看着他。
姜明潮出神:“东京保不住了,傀儡公主无法对抗从战火和?仇恨中?走出来的强敌。我至今查不出叶白?为何如此?古怪,可我也知道不能把朝政交给他这样的人手中?。事到临头,我竟然要向姜循认输。”
他沉默下去。
他的抱负是施展不了了——原本还有机会,但是自?从姜循和?江鹭联手起兵,又杀了伯玉,攻他名声,这局势便坏了下去。
他这几个月,一直和?那几人斗法。可是朝廷对武臣多年打压,厉害的能打仗的都在西北,都在江鹭和?江飞瑛阵营中?,连张寂都投向了他们……东京根本赢不下来。
姜明潮早知道东京必输。
他亦早知道自?己拿不到解药,活不下来,无法和?姜循继续斗了。
他其实有一个法子:教好小公主。君权总是厉害的,君心总是万民朝拜的。
可姜明潮此?生最痛恨的便是君权。
临终之际,他宁可向姜循认输——
助他们攻下东京,赢得民心,毁灭君权,求臣权强盛。
姜明潮喃声:“那个叶白?寻了借口,闭门不出。而我的人拦到消息,杜家那个小丫头悄悄和?城外传信,为循循他们指路。我知道杜家那小丫头的心思,她看出局势不好,要给杜家求个活路呢。
“所以我和?阿鲁国人又联系了……阿鲁国现在被那个回去的公主闹起内乱,伯玉拉扯起来的几位将?军不服气,带兵逃出阿鲁国。我便用我最后的权利,为他们在蜀地开了通道,让他们一路兵至东京。我骗他们说,攻下东京,他们就可以挟持东京威胁天下,要求大魏和?他们谈判,给他们机会。其实怎么可能呢?江鹭的军马,江飞瑛的军马……谁会认阿鲁国的逃兵呢?江鹭更恨阿鲁国恨得要死,挫骨扬灰恐怕都是轻的。
“东京名正言顺被那几个孩子拿下了。他们是大魏的功臣,建立新的朝堂新的秩序。静淞,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好?”
“姜夫人”轻声:“那么,阿竹呢?”
姜明潮无言。
姜明潮唇角浮起一丝笑?:“静淞,你说我这辈子所求,到底算怎样的结局呢?”
他到底有没有成功呢?
若是没有成功,可他终于?让暮氏衰败,无力强盛。
若是成功,他到底见?不到那一日?,也终究没机会亲手去实现抱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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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沉,姜明潮无声无息地死在自?家院落中?。
过了一日?,宫中?的暮灵竹才得到太傅身?死的讣告,而她正茫然地看着太傅临死前写的一封书信,为她道明一切。
暮灵竹站不稳:杜嫣容和?城外联络,投靠贼人;叶白?想看东京亡于?此?节;而阿鲁国逃将?攻城。
宫女疾道:“殿下,外面——”
暮灵竹跟着宫女走出宫殿,看到飞飞扬扬的纸屑飘在半空中?。有卫士抢到一些纸屑,那些纸张上?写着让东京百姓投降的话,写着让摄政公主开城门跪请阿鲁国将?军入城的话。
这是阿鲁国将?军的宣战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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