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枕玉
但裴璟都没有,甚至就?像忘记了有她这个人,虞栖枝出府也没有受到任何限制。
或许她在裴璟心中本来?就?没有那么?重要。
又?或者,裴璟既然会与封青凌会面,必定?有其中的理由,也许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什么?一致。
“凌哥哥,你是不是与裴璟做了什么?交易?”
街角僻静巷尾处,虞栖枝看向眼前的封青凌,面带忧色问。
“嗯,”封青凌给了她肯定?的答案,他看向她:“用一样东西?,来?换你。”
“是很重要的东西??”虞栖枝微微蹙眉。
封青凌原本担忧虞栖枝会因他擅自的安排而感到不悦,但见?虞栖枝没有丝毫不快,反而还?在担心他,封青凌长眉舒展开。
“阿潆不必担忧。”封青凌抬手摸了摸虞栖枝的侧脸,心头起一阵怜惜。
他的阿潆这样好。
封青凌的触摸一触即分,虞栖枝有些留恋。
“只怕裴璟他会反悔。”封青凌温润的嗓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梧桐树下见?面时,我给你的那一包药粉,阿潆还?收着吗?”
见?封青凌眼底闪过一丝忧虑,虞栖枝点了点头。
“即便是经年习武之人,此药与酒一同服下,也可致其昏迷数个时辰,封住周身穴道。”封青凌垂下长睫,在春日下看着她:“阿潆,今夜,我们就?走。”
虞栖枝微微愣了下,很快明?白了封青凌的意思。
现下已过晌午,就?近黄昏,时间很是仓促。封青凌很快向她交代了今夜的安排。
“好,凌哥哥,我等你。”虞栖枝点头应下。
见?虞栖枝答应地如此坚定?,封青凌微微有些讶异。他抿起唇问:“你就?不怕,我给你的那包药是毒药?”
虞栖枝错愕一瞬,她短暂顿了片刻。
“我相信凌哥哥。”虞栖枝最终道。
捕捉到虞栖枝神情中短暂的犹豫,封青凌垂眸淡笑?了笑?:
“放心,药粉是曼陀罗花所制,只是蒙汗药。”
封青凌站在原地,望向虞栖枝回去侯府的背影,眸底黯淡下来?。
若非需要裴璟活着,来?作?为制衡四皇子的手段,他真想要裴璟死。
……
僻静巷尾所发?生的一切,都被暗处之人看在眼中。
“世子,今日夫人与林寂见?面了。”
“林寂手下的人很戒备,为免打草惊蛇,属下没有靠近,他们具体的言谈,未能听清,世子恕罪。”
侯府书房内,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向裴璟汇报虞栖枝今日的行踪。
裴璟眼底神色冰冷渗人,他从鼻腔里冷冷哼了声,示意他知晓了。
虞栖枝,到底还?是跟林寂见?面了。
他们的人若真的要查去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林寂,玄雾门的少堂主,也是虞栖枝从前那个死了又?死而复生的未婚夫,封青凌。
裴璟薄唇抿出一丝讥讽的弧度——
虞栖枝是真深情,也是真天真啊。
时隔多年,封青凌身上还?背负着封家灭门惨案的家仇,人心是会变的。
商贾之家的小少爷一夕之间隐姓埋名,从籍籍无名之辈一路爬到玄雾门少堂主的位置,虞栖枝,她知道封青凌的手上沾过多少血腥吗?
他们的人探查到的种种动向,都昭示封青凌今晚就?要离开长安。那么?虞栖枝今日与他相见?,想必就?是商谈此事的罢?
“他们说了什么?,你听不清,那他们做了什么?,你总该看清了?”裴璟微微眯起双眼,音色凉薄地仿佛能淬出冰。
暗卫低下头回道:“言谈之中,林寂伸手摸了摸夫人的脸,夫人对林寂的态度…”暗卫仔细斟酌着用词,片刻后才道:“很亲密。”
裴璟身侧的座椅扶手受大力挤压,刹那之间硌吱作?响,男人修长指骨狠狠攥紧发?白。
真是好一对余情未了的恩爱有情人!
裴璟面色阴沉,猝然踢开椅背起身。虞栖枝,他给过她机会的。
当他侯府是什么?地方?,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算他卑劣也好,禽兽也罢,虞栖枝既然招惹了他,她这辈子都别想着逃了——
不听话??那就?关起来?,总有一日她会想通。
裴璟冷冷一笑?,至于?封青凌,本就?是苟延残喘之人,他不介意早一点送他归西?。
敢对别的男人亲密,虞栖枝,她可真是长本事了。
她……
虞栖枝厢房的门忽得?被人打开。
“世子……”见?到裴璟冷如寒霜的面色,虞栖枝神情中带一点惊讶与惶恐。
她原本侧对着房门,正对着妆奁盒在拆头上的发?髻,她衣着舒适宽松,只一袭浅月白襦裙,根本不像要出门的样子。
虞栖枝停下手中动作?,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犹豫着向裴璟走了几步:“世子,你都已经知道…”
她几步顿住,口中的话?语被迫咽下,裴璟冰冷有力长指已经锢住她下颌,他漠然垂下眼睑俯视她双眼,嗓音彻骨冰凉:
“你背叛我。”
虞栖枝杏眼眼眸微微睁大一瞬,两?行委屈的泪水从她眼眶流下,她摇头:“没有,我没有……”
“你觉得?我会信?”裴璟冷笑?。
虞栖枝被裴璟推开。她却执拗环住他腰,声音隐隐带着哭腔:“世子,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裴璟僵了一瞬,虞栖枝仰头看向他的眼神,一如他们初见?时,满心满眼里都是他。
鬼使神差地,裴璟没有再将?她推开。
“林公子他……他确实是我从前的未婚夫,我以为他死了,从前有诸多念想,还?有许多话?未来?得?及说……他说,要带我走。”
虞栖枝话?音落下,眼前男人的神色顿时变得?危险。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虞栖枝眼尾染上红痕,娇美双唇一张一合:“但我已跟他说得?分明?了,我与他,从此两?断。”
虞栖枝言辞恳切,裴璟却只是目光森然,居高临下淡漠看她。
虞栖枝没有去看裴璟的神情,她哭的抽抽噎噎,拉起男人修长的手覆上她平坦小腹,她轻声低道:“世子,我怀了你的孩子……是你的。”
裴璟骨节分明?手指微微顿住。他停顿数息,才淡漠发?问:“什么?时候的事?”
“世子昨日不在府中,府医诊出来?的,我想亲口与你说,便叫他不要张扬,并非有意要瞒你的。”
见?男人还?是不信,虞栖枝秀眉轻轻蹙起:“你若不信,现在就?叫府医来?问清楚。”
“我今日便是去和他道别的,世子,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我还?能去哪里?”
虞栖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侧脸贴着他胸膛,滚烫的泪珠一颗颗砸落,抽抽噎噎地:“世子,我之前是做错了,别不要我……为了我们的孩子……”
虞栖枝很久都没有等到男人的应答,失望之际,她脸颊上泪水却被人缓缓拭去。
她有些惊讶抬眼,很快欣喜又?疲惫地笑?了笑?。
裴璟面无表情帮虞栖枝拭去眼泪。孩子么??
他还?是不信,这个孩子,未免来?的太?过于?巧。
“世子,原谅我这一次,”他却不知何时已被虞栖枝拉到桌前坐下,虞栖枝斟了酒,端起酒杯目光盈盈望向他,温言道:“我们往后,还?是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见?到杯中酒液,裴璟幽深的目光又?渐渐冷下来?。
“也是,本就?是赔礼道歉,该我先饮的。”虞栖枝却理解错了裴璟的意思,她将?酒盏端至唇边,就?要喝下。
那酒液已经湿了虞栖枝唇边,裴璟瞥一眼她平坦小腹,伸手夺过她手中酒杯——晶莹酒液被他泼了。
虞栖枝顺势跌坐男人腿上。
她发?髻本就?拆到一般,乌黑柔软发?梢轻轻扫过他下颌,乌发?如瀑般彻底散了下来?。
“世子,我一心待你……真的。”
身后人呼吸起一丝灼热,虞栖枝饮下一口酒液,转身扳过男人下颌,然后她吻上裴璟的唇。
清丽白皙的面孔近在咫尺,虞栖枝鼻梁骨抵在他脸侧,裴璟下颔线条绷紧,修长手掌骨节凸起,他本能攥住眼前人纤细的腰肢。
不得?不承认,虞栖枝的身体,对于?他来?说,一直是富于?吸引力的。
虞栖枝……她也不算犯了什么?大错。错的都是林寂。
更重要的是,他与虞栖枝,他们有将?来?。
只要她能想明?白……
感到裴璟在握在她腰肢上的手力道重了重,虞栖枝将?酒液渡进裴璟口中。
男人喉结滚动了下。
裴璟将?酒液咽下,虞栖枝默数片刻,她抽身,从妆奁盒下取出她那份早已写好的和离书。
几乎在同一个瞬间,裴璟眼前不自主晕眩。虞栖枝清丽的眉目在他眼前忽的拉近,又?放远。
和离书被摆在他眼前的那一瞬,男人漆黑眼底骤然蒙上寒冰一样的冷意。
“世子,从前谢谢你,今后我们两?清吧。”虞栖枝容色平静。
她话?音刚落,裴璟胸膛狠狠起伏几下。
若她没估错的话?,根据封青凌描述的药效,裴璟现下应当已经无法动弹了。
他额角青筋抽跳几下,似乎是费了很大力气,抬起头看她,眼神中的难以置信,惊诧,震怒,错杂交织。
虞栖枝不去看裴璟的眼睛,她抓起裴璟变得?无力的手,毫不犹豫在和离书的落款处按下指印。
裴璟腕骨因试图用力而凸起,手背青筋也随之鼓起,却无法阻止这一切在他眼前落下定?局。
他的指印边上,是虞栖枝早已落下笔的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