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浅色线条
疾鞭而下,马儿飞速踏过地面,激起混着泥土的雨水,层层叠叠,像是风浪掀起的波涛。
一批人停在汴州府衙前。
二十来人,全做胡服打扮,其中几个男子扎着辫子。
“你们是——”
守在门口的衙役,他的话根本没来得及问出口,只见当首一人单手一挥,扔出一把匕首,当即,衙役的喉咙喷溅鲜红液体。
男子大步朝前走,一把抽出自己的匕首。
迈过门槛。
他抓起吓得倒地的一个老头:“那个女人在哪里?”
老头说不出话来。
男子也不再问,看一眼身后的人,丢开老头,径直往里面去。
一行二十来人全部进入汴州府衙。
所有人拿出如月牙一样的弯刀来。
有人去推门,合上府衙多年来,从未关过的沉重的大门。
府衙没多大,前后门都给人守着,除非长了翅膀,不可能有人能出得去。
里面本来也没几个人,不然,当真得血溅三尺。
不多时。
男子站在府衙的大堂内,猎鹰一样的双目盯着地面。
大堂内堆着七个人的尸体,却全是男子,根本没有他们要找的女子。
他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余人等不说话,他看了眼其中一人,那人立即往外面去。
没一会儿,就有人被先前的男子拖拉着过来。
男子用不太标准的大唐话问道:“人在哪里?”
“你问我,我,我哪里知道……”回话是正是府衙少尹林少彤。
当即,一把弯刀搁在他的脖子上。
“我,我说。”林少彤整个人都在抖索:“她脚,脚崴了,就在后院休息,我,我去给她请大夫去了,她人肯定没出去,不信,你问……”
林少彤的眼神落在那堆尸体上,他要问的人,此时正垒在最上面,喉咙处开了口子,血还在滴,顺着底下的人,一点点落到地面,再顺着一道坎子,往他所在的地方流过来。
他整个人往下滑:“英雄,当真,她真在府衙……”
男子吩咐人在府衙内又找了一遍。
一无所获。
林少彤见男子的眼神再次落在他身上,仅仅是一个眼神,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在嗓子眼,下一瞬就能跳出嘴,或许不需要跳出来,对面的男子能够将他的心直接挖出来。
“她,她,她一定是去了双鸭山……那里有山匪,抢劫,抢了粮食,其余人都去了双鸭……”
林少彤出去时找人在府衙门外守着。
监视柳微是否有出来,现在找不到那人,无从验证,但他觉得,应该是没有出来。
可是那些人又找不到柳微。
没办法,他只能说去了双鸭山。
偏偏就是这话,让男子双眼一眯,手中的匕首一下子扔了出去。
再次拔出匕首时,男子的目光投向一侧角落的水井。
整个府衙都给翻遍了。
所有人都集中到大堂。
如果她还在这里,那么,她一定是藏了起来。
“走!”男子喊了一声,率先往外走。
待所有人离开后。
确定没听见任何动静,唯有风雨之声,藏在水井里的柳微才爬了出来。
她一身都是水。
而她想的却是——身上只是水而已,地上,不远处的地上满是鲜血。
那只是七个人,跟柳家船上的几百人相比,数量远远不如,可这七个人,她认识每个人,最底下露出一截缠着红绳的胳膊,那是守门的孩子,他还不满十岁,蝗灾让他失去亲人,是她让他来府衙当个小差……
理智让她立即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
双腿被焊在地上。
眼角余光出现一抹黑。
一个身着胡服,一侧扎着短辫的男人,正站在府衙的大门处,他半眯着眼,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他抽出自己腰间的弯刀。
第545章 势不均,力不敌
长安。
李砚拿起笔,放下,又拿起,再次放下,他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喘气声不由得越来越大。
手里还端着托盘的小路子,急忙问道:“殿下,你心口不舒服?”
李砚并未回复他。
小路子着急忙慌往里去,托盘里装杯具的匣子咣当作响,急急放下,他赶紧跪坐在李砚面前,轻声问道:“殿下?殿下?”
他已是侧卧倒下,一只手捂着胸口,额头是细细密密一层汗。
小路子正要喊传御医,有人正快步走进来。
“怎么回事?”
来人声音低沉,短短四个字,话语里满是担忧。
小路子抬眼一看,正要开口,只见皇帝扭头朝着外面道:“御医,杨御医!”
太子打小就身子不好,但具体是如何个不好,自然是要紧的秘密,多年来,杨御医就是专门为太子医治的大夫,他也常年居住在宫内。
皇帝在李砚身旁蹲下。
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嘴唇却似乎比脸色还要白上一些,他侧倒下,身子微微发颤,像是淋了一场大雨,染上极重的寒症。
皇帝去拉他的手,一碰上他的手心,心中冒出二字——滚烫。
“杨御医!杨御医!”
在皇帝的怒喊当中,杨御医终于来到太子宫,见到太子的情况,他也是一身的汗,等到一刻多钟后,太子的情况彻底舒缓下来。
皇帝厉声叱责:“杨怀忠,多年来,朕可是待你不薄,你要是在宫中浑水摸鱼,别怪朕不念旧情!”
杨御医跪下。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御医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突然不舒服,没有其他外表情况,他根本说不清个所以然,只好用上次那一招。
“回,回陛下。兴许是上次箭头的毒素残留,近来天气炎热,毒素蹿动至心窝等处,所以殿下一直捂着胸口不放。唉,微臣上次就说过,殿下后肩的伤口不能立即清处,须得寻到解药,先护心,再解决体外之伤,谁知殿下居然自己找人……”
皇帝紧紧拧着眉。
李砚却摇了下头,嘘声道:“跟此事无关。”
皇帝看杨御医一眼:“下去。”
皇帝当然知道为太子治疗肩伤的人是谁。
在柳微处理过伤口后,他亲自来看过,的确是逐渐好转,一颗心算是放下,杨御医所说,他心存疑虑,那伤口反反复复不好,实在不是那么一回事,可是他暂时没能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再者,杨御医为太子调理身子多年,也是信得过的人。
“躺下吧,朕同你说几句。”
李砚没躺下,只是靠着一侧坐着。
“你的心思,朕清楚。”先是叹息一声,随即,皇帝续道:“辛苦多年,将近是走完一半的路程,若是此时放弃,别说你,就朕,多年来的努力全部白费,成大事者,得想得更多,看得更远。”
李砚沉默着。
屋子里一静。
皇帝又是一阵叹气,然后换了自称道:“你是我的儿子,我总不至于害你,她的事情,总归是会有一个交代。眼下,虽不能给她一个正名,只要她愿意,仅次于那个位置的都可以给她,子砚,明面上,我们还是要顾及柳家的脸面。”
李砚依旧没开口,眼神只是落在地面,像是在发神,根本没有听见他所说。
皇帝也不气恼,接着说道:“等将来,我百年以后,你要怎么着都行,只要能安稳局势。天下动荡,最苦莫过于百姓。”
话至此。
皇帝都说得如此直白,李砚也不能再不开口。
皇家有皇家的难处,并非事事都能逞心如意,站在越高的位置,反而越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需要考虑多方利益,尤其是在如今尚未完全稳定的局面。
只是他并不确定柳微的想法。
在此之前,他还得尽可能去争取。
李砚正要开口,门外响起急速的脚步声,来人在用极快的速度跑着。
一般是不许人跑。
李砚刚抬眼,门框外露出冷封的脸,他手中拿着一截秘信卷轴。
秘信是缠在信鸽上送来的。
冷封都来不及折回去,顾不及皇帝在,就已经开口道:“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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